第五十一章 來自老兵的藐視

力量呈現的方式有很多種，但就算是再肌肉爆炸，也比不上一支軍團形成軍陣，迎面壓過來的感覺。

天地之間，只剩下那沉重的腳步聲，好像要踏破山巒，踏平一切。

明明還隔着數百米，趙小二的臉上已經有一層冷汗在滲出，這一刻，他明白了孫誠所說的『虎賁甲士』，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那真的就是虎賁！

「第一神射營，全體穩住，沒有命令，不得發射！」

趙小二和田文各自低聲吩咐著，之前，他們兩個還能夠分出精力統領那一百名遊俠隊長，但現在他們二人必須要保證他們手下這一百名神臂弩手能夠在正確的時機扣動扳機。

因為很可能不會有第二次上弦的機會了。

「嗖！」

終於有遊俠隊長撐不住那種迎面而來的沉重壓力，在敵軍還在一百米之外就展開射擊，然後引動其他的遊俠隊長緊隨射擊。

看似密集的羽箭落下，卻連一名敵軍都未射傷。

此時就能看出統兵大將的重要性。

上上一個檔，有黃忠，典韋統兵坐鎮，無論是遊俠隊長還是劍士隊長，都能發揮出十二分的戰鬥力。

而在此刻，那一百名遊俠隊長因為沒有統領隊正，所以連日常八分的戰鬥力都發揮不出來。

甚至，趙小二，田文率領的兩個神射營，哪怕他兩人不斷囑咐，不斷鼓舞，其戰鬥力能發揮出九分就不錯了。

相對比較而言，反倒是四個邊軍營狀態最穩定。

「趙統領，田統領，看見那些穿着鑌鐵重甲的大塊頭沒有，我建議你們最好放到三十步以內再射擊！」

董二呆喝道，眼下大家都是隊正，居然沒有一個居中指揮的將領，這仗打得夠滑稽，但是，身為大燕邊軍，身負救命之恩，賞識之恩，他們這些老兵，仍然願意拚死一戰。

敵軍越來越近了，己方的一百名遊俠隊長還在徒勞的射擊著，但便是趙小二都沒興趣指揮他們了，或者，他們被董二呆建議放在大車上面，一開始就是誘餌，是掩護，是干擾。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對面的弓弩手開始發威了，由於數量更多，只是一輪齊射，就把己方的遊俠隊長壓制住，傷亡直線上升。

也就是在這一刻，天空中傳來了石彈飛過的嘯音，三十顆石彈狠狠的落下！

一名已經開始奔跑，手持厚重大盾的5級兵反應很快，以大盾擋住頭頂，可這種五斤重的石彈已經不是羽箭，或者神臂弩所能比擬的了。

厚重的大盾瞬間四分五裂，剩餘的力量仍舊足以轟碎了他的頭盔以及腦袋。

一擊必殺！

李肆開局就苟了八天所打造出來的戰爭利器，在此刻終於露出了它的獠牙。

或許面對單個目標的時候，投石機投射的石彈精準度會讓人絕望，但在這種密集衝鋒的陣列里，絕望的就只能是敵人。

尤其是敵軍統帥把最精銳，最勇猛的士兵放在排頭，這後果幾乎是災難性的。

當場就有七八名5級兵被砸死或重傷，另外有十幾名4級重步兵死傷。

原本衝鋒的勢頭都為之一滯，陣型更是混亂起來。

這變化很微妙，但也只有老兵才能感受得到。

原計劃要依託車陣搏殺，但在此刻，董二呆卻如餓狼那般凄厲的嚎叫起來，他只回頭給了趙小二一個手勢，就率領第一邊軍營果斷髮起了衝鋒，雙方此時距離不足三十米，

在都全速衝鋒的情況下，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會撞擊在一起。

而對面是5級兵，董二呆率領的則全是4級兵，或許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在戰場上，身為一個老兵的直覺。

他沒有經歷過一百場戰鬥，算不得是百戰精銳，但仍然要比門閥世家培養出來的士卒多了那麼一絲優勢。

這優勢是對同袍的信任，是對生命的敬畏，是對死亡的豁然，更是對戰場細節的把握。

而在這場戰鬥之前，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與趙小二溝通過。

然後，董二呆還是果斷的抓住了投石機帶來的稍縱即逝的優勢，雖然他的第一邊軍營五十一條性命很可能會被趙小二給坑掉。

萬幸，趙小二看懂了董二呆的手勢，他猛地扔下手中的神臂弩，一把撤去八牛弩的偽裝，親自瞄準，這上面只有一支弩槍，頂天了能射殺兩名敵軍。

這看似在這動輒上千人的戰場上沒有太大意義，但是對於一個神射手來講，對於一群發現敵軍破綻與弱點的老兵來說，這支弩槍就是勝利的曙光。

所以當他看見董二呆率領第一邊軍營直接硬碰硬的去沖對面最強的那個大塊頭，也是受投石機影響最小的敵軍精銳群的時候，趙小二就知道他該怎麼做了。

幾乎就是在那巨熊一樣的敵軍像泰山壓頂一樣撲過來的一瞬間，趙小二扣動了八牛弩的弩機，只差了一秒，就擦著董二呆的頭頂，一擊就轟爆了這個最囂張，最勇猛的敵軍頭目，那手臂粗的弩槍甚至還鑿穿了他身後的第二名5級兵。

如果是別人，這一刻肯定要被嚇了一大跳，唯有董二呆這樣的老兵就像是早知道就是如此那樣，根本沒有止步，而是一頭撞上去，推著那大塊頭的屍體，與另外兩名同伴一起，就像是推動滾木擂石那般，將這個由十幾名五級兵組成的攻擊陣列給鑿開了一個窟窿。

而其他第一邊軍營的士卒就像是預演了無數次那樣，並沒有忙着去胡亂砍殺，而是三人一組，疊成盾陣，如一條靈活的，卻又披着厚重鱗甲的大蛇，硬生生的鑽進了敵軍的三寸。

這種戰鬥意識上的配合，非老兵不可為。

所以縱然周圍都是5級兵，縱然他們都是4級兵，但靠着對破綻的突破，靠着天衣無縫的盾陣，就算那些5級兵瘋狂的攻擊，也暫時奈何不得他們。

可老兵們從來都是一個整體，根本不需要什麼提前的戰術配合。

當董二呆率領第一邊軍營發起衝鋒的那一刻，徐成，張苗已經各自率領自己的邊軍營追上去。

在敵軍被迫放棄了盾陣，被迫側過身攻擊第一邊軍營的時候，就是他們的破甲錐無孔不入的時刻。

甚至當趙小二，田文反應過來，命令神臂弩手交替射擊的時候，他們已經用這種方式幹掉了七八個5級兵。

雖然此刻時間才過去不到十秒，雖然敵軍的5級兵還有二三十個，但氣勢竟然完全被壓制住。

尤其當那一百名神臂弩手在趙小二與田文的指揮下，展開四排齊射之後，敵軍的衝鋒龍頭就已經被直接暴力摧毀！

「衝鋒！衝鋒！此時不沖，更待何時！」

原本還留在車陣縫隙里準備打防守戰的孫誠，在這一刻瘋了一樣的喊，帶着剛剛補滿的第四邊軍營就沖了上去，他們已經嗅到了勝利的味道，現在需要的就是加一把火。

就這麼簡單。

真的，他們在邊關與草原蠻族打了那麼多場，如果能夠有此戰的優勢，何必打得那麼慘。

別的不說，就那什麼八牛弩，來個一百台，黑狼騎來了也不怕啊！

那麼多兄弟的死，終究是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