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灤州城
「是啊，他真是殺神一般。」
沈煉想起當初遇到吳間時的情形，不免有些楞神。
當時去李夔龍府上，他就是那麼凶，刀法精妙狠辣。
還有亂戰時候，他擋下張二。
「他逃到這裏來了？」祖大壽問道，打破了沈煉的回憶。
「我們多路追趕，一路搜查，想來也在這附近了。」沈煉說完，雙手抱拳。
「祖將軍，在下要務在身，先行告辭，下次定邀你把酒言歡。」
說完，沈煉帶人離開。
吳間呆在馬兒邊，菁菁、王七也走了過來。
「大人，錦衣衛剛來了，等他們離開遠些，我們再走？」王七問道。
「怕是有人不想我們走。」
吳間說話間，外面一隊士卒進來，手持武器，為首一人說道：「我家將軍有請。」
王七立馬拔刀，看向吳間，等待吳間命令。
「無妨，他們早發現了。」吳間說道。
「錦衣衛都沒發現，他們怎麼……」
吳間手拍了下王七肩膀，「放心。」
其實沈煉已經發現了，但沈煉在猶豫。
抓，還是不抓？
要是盧劍星，比較迂腐謹慎的他，即使和吳間是親兄弟，也不一定會放過。
要是靳一川，比較猶豫心軟，說上兩句，大概率也沒事。
只有沈煉，他會自己決定，最後，他決定不抓。
要是他抓的話，吳間會殺了他。
吳間摘下斗笠，露出鋒利面容，渾身氣勢沾帶殺氣。
這傢伙殺過人，還不少，祖大壽見到吳間第一眼，就看出來，也聞出來了。
身為邊軍，祖大壽見過不少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他的手上沾的人命也不少，對同類的氣息，很敏感。
「在下吳間，見過將軍。」吳間也沒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好膽魄。」祖大壽看着吳間，不卑不亢，很有膽色。
不說是逃犯，就是個無罪之人，站在自己眼前，有這份從容的，也沒有幾個。
「遼東先鋒總兵祖大壽。我剛和沈煉沈總旗見過，想來你們也認識，他可是告訴了我你的不少事迹。」
「不知祖將軍有何事？是要抓我，還是要和我聊天，要是不抓我，我就先去亡命天涯了。」
祖大壽聽罷，捋了下長髯，「抓你是錦衣衛的事，沈總旗都不抓，我也不會越權。
「相反，我這裏有份職務，不知道吳總旗感不感興趣。」
「我可是罪犯，祖將軍不怕。」
「我這份職務，巧了，裏面還都是罪犯。」祖大壽眼睛眯起，黑臉帶笑。
「祖將軍，講講？」
祖大壽嘆了口氣，「也不是什麼機密，去年，后金主皇太極統領大軍，親征察哈爾部，大勝，俘獲萬人，掃除了後顧之憂。
「今年，皇太極又舉兵數十萬，分三路進軍，進攻龍井關、大安口、洪山口，來勢洶洶。
「如今，大明內憂外患，兵卒不夠，要守之城太多，我便拉了批死卒。」
吳間笑道：「這是要我換個地方死？」
「非也非也，這是為了大明。」
「我要是不應哪。」
「立功，可抵死罪，再立功，也可有番榮華富貴。」
祖大壽說完，品著茶，看着吳間。
吳間有些猶豫，對他自己來說，選擇去還是不去，都差不多。
他已經聞到了戰爭的味道，
看到了屍橫遍野。
驀地，他想起一句話：馬刀下的冤魂和馬鞍上的得意，沒什麼區別。
吳間看了眼菁菁、王七，點了點頭，「那就多謝祖將軍了。」
…………
京城。
此時的京城，無數人是睡不着的。
趙靖忠死了，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趙靖忠，死了。
死在一間酒樓外，死得莫名其妙。
至於兇手，一致說是錦衣衛總旗吳間。
許顯純、李夔龍死了，死在了詔獄里，被吳間殺死的，這個有很多人看到，做不得假。
韓曠死了，被酒樓一小廝殺死，小廝沒捉到，那兇手是誰？
暫時只能委屈吳間了，雖然也的確和他有關。
崇禎皇帝桌前，有一張紙，只有四個字，上面寫道：魏忠賢，死。
至於死亡的細節，會有無數人想要告訴皇帝。
其中提到的，就是殺人兇手，總旗吳間。
崇禎看到這個消息，沒有太過震驚，在他心裏，魏忠賢肯定要死，他太危險了。
魏忠賢竟然還敢回京，崇禎見了他一面，沒有嚴厲，沒有處死他，反而安慰了他一下。
魏忠賢大喜，以為自己還有出頭之日。
崇禎讓他活着，只是想再看看，有誰要救他，有誰要殺他，僅此而已。
沒想到，一個小小錦衣衛總旗，動了手。
桌案上，吳間的信息很全，從打更人，到錦衣衛，到小旗，再到總旗，崇禎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在意了。
崇禎唯一在意的，便是韓曠死了，不過也無妨，想要這個職位的人，有很多。
崇禎扶著額頭，很是憂愁，內憂外患，難以作為。
后金、匪患，這兩個大難題需要解決。
東林黨、閹黨、浙黨、楚黨等等，這些黨爭，已讓大明支離破碎，成了個爛攤子。
晉商、權貴、藩王、國戚，還有財政危機、軍營臃腫，這些個大山，也着實沉重。
尤其是皇太極又來了，帶着大軍奔襲而來，這個消息，讓整個大明心驚。
袁崇煥，可不要讓孤失望啊，崇禎想着。
灤州城。
吳間、菁菁、王七三人扶馬進城。
祖大壽派了幾人跟着，之後一起留守灤州，他則是繼續往南。
「原本要去蘇州城的，為了避開追兵，結果我們倒是一路北上了，現在後金猖獗，大軍壓境，怕不怕？」吳間問道。
「大人在哪，我便在哪，有大人在，我不怕。」菁菁小聲說道。
吳間進城，所見並不好，到處是流民，面黃肌瘦。
百姓對於戰爭，是害怕的，對於金人，更是如此。
金人破城便殺，燒殺搶掠、無所不為。
掠奪，這是刻在他們基因里的，是他們的文化。
而大明百姓，只想要屯田，只想要勞作、耕田、收穫、生活。
如果能混上好時代，生活幸福安康，那就是美好的。
遇到差些的，稅賦嚴重，生活困難，也能撐撐。
遇到戰爭的年代，那就是大不幸，連生命，都保不住了。
戰爭史，也即是人類史，這也是刻在基因里的。
不是每個人的基因，很多人不想。
但當某些人擁有了足夠的權利與力量后，就會發生突變，就會想要戰爭，他們已變成了魔鬼。
這次要來進攻的，皇太極，就是魔鬼之一。
吳間，站在城頭，已做好了準備。
突然的，吳間有了個想法，要不，做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