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直面勇者
那隻象型攻城獸原本正要駐步，此刻被「紅線」刺中，動作略有停頓，但很快恢復如常，只是在脖頸處某根血管陡然變得粗壯，與紅袍祭司的袍子呈一個顏色。
驀然間，同樣一根「紅線」從象型攻城獸的巨耳探出，遠遠探向斜後方的另一隻攻城獸身上，然後如法延伸，直到將戰場中線上所有的攻城獸連結在一起。
紅線不只一根，約有三位紅袍祭司停駐於攻城獸的戰陣，彼此串聯，施展着李閱無法理解的魔法。
紅線行動之時，攻城獸們也做好了進攻準備——李閱身旁的巨象四肢深深插入土壤之中，然後縮起了脖子，抬起了象拔；象拔以一種絕不像是生命體的方式，一節節地摺疊回縮，深深地陷入了巨象的臉頰。
緊接着巨象的腹部迅速擴張，在即將觸碰到身旁紅袍祭司頭頂的兜帽時戛然而止，然後急速收縮！
砰！
一枚直徑足有三丈的血團從象拔激射而出，跨越戰場，直衝面前屹立不動的鋼鐵城！
大地微搖，進而連成一片，李閱骨架一晃，幾近於原地散架——那是巨象射出血肉后，撕扯大地的力量。
血肉過處，通路上的翼魔直接被撕破了皮囊，殘軀的形狀與血肉的形狀輪廓完全相同，且快到連血液都沒有散落，就像是突兀消失了一般。
而人類守軍似乎非常看重這團血肉，有勇者施法，那些能夠禁錮住禁衛軍的光箭再度於空中閃爍而出，強行插止住了那血肉！
然而血肉並未如此輕鬆地被阻截——在被光箭插止住的一瞬，血肉驀然化作空中的一片「血跡」……
對，血跡——血肉成為了一灘空中的平面，不規則，但完全扁平，內里泛動濃重的血色。
緊接着，那些被摺疊后的血肉自血跡中一層層爆起，化為階梯狀的血柱，徑直捅向了幾百米外的城牆！
咚咚咚咚……
血柱節節翻湧，一層一層突破了光箭的束縛，終於在只剩一滴被拉長了的血珠的時候，「刺」中了鋼鐵城！
轟！
城動，地動，陣動——空中不止一團血肉，象型攻城獸發起的攻擊中，終有三股落在了鋼鐵城上，直接擊穿了鋼鐵城的城牆，留下三個圓圓的小洞。
血洞穿過鋼鐵城的外城牆、甬道、瓮城城牆、內城走廊……當然還穿過了火炮的炮架、守軍的頭骨、輔兵的腳踝……
所過之處，僅余層層複雜月光。
而這，僅僅是象型攻城獸一輪齊射所造成的破壞——鍾型攻城獸與輪型攻城獸似乎還沒有做好準備，它們只是翻滾著、轉動着抵達了進攻地點，正在與大地勾連。
輪型攻城獸有三，鍾型攻城獸只有一個。
此時此刻，輪型攻城獸正在地面加速轉動，空氣中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車轍，釘著輪型攻城獸，驅使着它拚命旋轉。
厚土被刨向後方，堆成了三座小土丘，隱約吸收著戰場中不斷揮灑著的鮮血、魔血；而土丘之前的輪型攻城獸依舊拚命旋轉，不知何時釋放。
很有默契地，魔狼騎軍們避開了輪型攻城獸朝向鋼鐵城的線路，就像是有一根無形的分割線，隔開了戰場的幾處。
至於鍾型攻城獸……已經喚起了地上的泥土，凝成了一副支架，支撐它上下擺動；月光在鐘體內閃閃爍爍，不斷明滅著，彷彿被扭曲作了鐘體的形狀。
李閱莫名覺得詭異萬分，無法想像在這戰場中到底還有多少致死因素。
但看着正向戰場中線殺來的披甲勇者，李閱很快把握到了戰局——攻城獸能夠對鋼鐵城造成極大傷害，所以鋼鐵城一方正驅使著擅長近戰的勇者，前來摧毀攻城獸的陣地。
可是只有十幾人，真的可以嗎？
即便那為首的巨劍勇者所向披靡，但整體上會不會還是單薄了點？
隨即，李閱猛然想起戴門本本記錄中的「歷史」，注意到十幾位勇者胸甲上的聖光徽記，頓覺不妙——當披甲勇者們殺到攻城獸陣中時，就是城內第二位大魔導將主力軍傳送至近前的時刻！
在那之前，是應該突入到攻城獸的戰陣與鋼鐵城之間，還是先躲開鋼鐵城的主力軍？
李閱有片刻猶疑。
鋼鐵城前的波什以及其親衛們已經死了至少兩次，作為坐騎的翼魔早已死絕，此刻波什、可麗與可兒，以及那百多親衛都在用自己的翅膀維持在空中，暫時遠離了鋼鐵城，放生力軍去消耗指揮官旁邊的那位大魔導，盤旋著尋找下一次戰機。
血肉射出的波動，大地的震顫，月光的翻湧……令整個戰場化作一個比地獄還要危機四伏的空間——一道逸散的聖光劃過李閱的眼眶，在帶來一陣灼痛的同時，亦像是在提問，問李閱要不要現在有所行動。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進場了。」李閱問身後的影子。
「好了。」影子微微蠕動。
「哦，那我還沒準備好。」李閱說着，開始用骨劍刨起了土，「幫我個忙……」
說話間，李閱又被旁邊的攻城獸震了一個趔趄。
「放個骨法師出來，縫影，把它縫在這裏……」李閱指了指被潦草挖出來的小坑。
「咯咯？」骨法師被放出來，還沒來得及衝鋒，就被李閱的影子掐住，然後迅速縫在了地上。
「又埋？」影影見李閱手上不停，快速吧骨法師和它的骨杖埋了進去——其中，埋得最深的就是帶有靈魂寄宿處的一段肋骨。
將骨法師塞到土裏，李閱還不是覺得很滿意，再將骨法師打得更散些，埋得更深些：「分開縫，多縫幾針，一塊骨頭也不要叫它跑了……」
「咯咯？跑去哪裏？請指示……」李閱好不容易埋好，影影也用十幾針縫了個結實，哪知這位骨法師進了影空間一趟，好像忘了波什的衝鋒號令，問起了李閱自己該做什麼。
李閱骨劍一攤，心想縫牢了多個保證，思忖片刻對骨法師下令：「當你在這裏……看到有一百個屍體的時候，就開始召喚骷髏。」
「明白！」骨法師被縫得牢牢的，骨杖艱難地顫了顫。
李閱對它點了點頭，正準備在守城軍大部隊到來前越過戰場中線，卻還是不太放心地回過頭去，豎起了七根手指：「這是幾？」
「報告長官！七！」骨法師咯咯咯。
李閱點點頭，突然換了方向，並沒有直接沖向鋼鐵城那邊。
「多埋幾個吧……」李閱沿着戰場中線狂奔，與影影一起，在攻城獸戰陣的左、中、右三側埋好了三位骨法師，下了一樣的命令。
一路上，影影已經縮成了一團濃稠的黑，緊跟着李閱的腳邊，看起來絕不自然。
但在這一片亂戰的戰場上，這一點點的詭異絲毫沒有引起他人的注視——勇者們只想儘快抵達攻城獸的戰陣，將這股威脅到鋼鐵城本身的力量摧毀，而魔狼騎軍們則獰笑着阻截，手中火刀兇猛。
嗤……
正當李閱想要發起衝鋒時，驀然感覺到紅袍祭司們所在的攻城獸戰陣處，翻湧起了一股範圍頗廣的魔力波動，而那界限，正好處於攻城獸外兩百米左右。
那股魔力充滿死寂，只是意念一觸，李閱就升出了極大的凋零之感。
猜想是紅袍祭司的法術成型，李閱快步狂奔，想要儘可能地離那股魔力遠一些……
影影也隱有一絲紊亂，但比李閱強了不少，依舊可以保持自己的形狀。
與此同時，就在李閱的行進路線上，巨劍勇者奔襲而來，胸前閃著耀目的白光。
李閱頭皮發麻，合身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