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弱小，等同於罪惡

今夜的血河模擬戰，是門托用於判定惡魔之子們的現狀，從而制定戰訓內容的一次測試。

當門托攜李閱一同傳送回娛樂室的時候，入口的牆上便顯現出了未來一個月戰訓的內容安排——只不過除了影影以外，沒有人注意到而已。

也就是說，課程的安排，將與惡魔之子們的實力、表現息息相關，這讓李閱不禁好奇第一堂正式的課程會是什麼，晉級學又是排在哪天。

勇者學、人類史、戰爭學、人性墮落學、迷生物學、晉級學、死亡禁令——封閉戰訓一共設置七種課程，每夜一課，每種課程排布四次，七夜課程輪轉四次，也就構成了為期一輪滿月的封閉戰訓。

將意念聚焦到牆上的「課表」，李閱愕然發現，第一課居然是「死亡禁令」——在米尼米妮們的描述中，死亡禁令是即便身為惡魔也絕對不要做的事，絕對不要去的地方……

基本上等同於惡魔生存學。

門托是覺得這一屆惡魔之子……應該先學會不要作死？

回憶血河中的整場戰鬥，李閱默認了門托的判斷，但也覺得原本至少能夠支撐三天的鋼鐵城戰役被他們打成了兩晚結束，其中指揮官波什佔主責。

「死亡禁令嗎……波什也許完全不適合做指揮官。」對於這位滿腦子沖沖沖的司令官，李閱毫不同情，並且非常滿意他與魔狼王子芬利被自己嘲諷到關禁閉。

「他的確很愚蠢，且弱小。」影影與李閱的看法一致，「遠征軍的司令官權柄會給這些『純血』惡魔很大的增強，但他還是連指揮官或者大魔導的皮都沒碰到，真的很弱。」

「當初我還是血繭影子的時候，有參加過封閉戰訓的指揮官，他說之前殺傷率最高到達過57%，創下了紀錄……」

「誰的？」

「前任城主，48年前。」影影甚至無需回憶。

又是前任城主……那個在課桌上刻下了盜命咒文的城主？被現任城主趕下王座的城主？

李閱默默留意。

「而我所聽到的殺傷率中，最低也沒有低於過20%，所以毫無疑問，我們是最弱的一群學員。」影影在擴散與收縮之間，顯露出一絲絲不甘。

「你做得很好了。」李閱安慰影影，「如果波什能夠盡一個指揮官的職責，針對不同的能力制定戰術……或許會好些。」

「也許吧，但那樣的話，我們得先殺掉波什。」影影的判斷依然很冷漠，「可依照我們的力量……無法像前任城主那樣，打敗血河，取代遠征軍司令官……」

李閱一驚，提取到了關鍵信息——前任城主並不是波什這種產自於血繭的「純血惡魔」，並且在模擬戰中，他的第一選擇是擊敗遠征軍司令，奪得兵權，然後才率領遠征軍，對鋼鐵城造成了57%的殺傷率，幾乎就要奪取勝利……

是個狠人……

但這麼狠，又是如何被現任城主篡位的？

李閱的思緒不僅飄得遠了些，想着一些遠超現實的衝突。

拉回思緒，李閱對明晚的課程有些期待，然後嘆了句：「可惜波什被關了禁閉，不然明天的死亡禁令……很適合他來學習。」

「你是說他會缺席？」影影不解。

「不是嗎？禁閉？」李閱提醒影影。

「雖然我對禁閉有一定的好奇，但我知道，禁閉的時間被門托壓縮，並不會耽誤封閉戰訓的進程。」影影幽幽留下字跡。

驚訝之餘，

李閱又覺得理所當然——如此一來，把敵人都嘲諷到去關禁閉的想法……似乎意義就不大了。

「明晚你會再次見到他們……」影子宛若一個預言，「或許更早。」

「這是他們的幸運，學習一下死亡禁令。」李閱穩定心緒，悠悠答道。

影影沒想到李閱能這麼淡定，猜不透骷髏王子「斯科爾瑞克」……要如何對付純血惡魔波什和魔狼王子芬利。

而李閱重新將意念聚焦回封閉戰訓的課表上，思考明晚怎麼辦，以及……主攻哪幾節課。

針對本期惡魔之子，封閉戰訓的課程排布依次是死亡禁令、戰爭學、晉級學、勇者學、人類史、人性墮落學以及迷生物學。

李閱覺得前七夜最好還是全部參加一遍，不管老師傳授的是什麼，總歸先利用「汲取」的賜福，快速吸收掉幾百年來腦靈們的翻譯成果。

對於現在的李閱來說，這無疑是最有效率的戰訓方式。

戰訓的同時，最好將所有惡魔之子以及導師們收錄進惡魔圖鑑——這樣不僅能夠有針對性地設計與他們的相處模式，更容易解鎖惡魔圖鑑的後續功能。

只不過像門托這種……只有四節課的時間未必足夠——惡魔圖鑑可保存的紀錄有三條，目前李閱保存了現任城主、腦靈之主布迪博格和魔王導師門托，而剩下的六位導師顯然也都是強大的存在，目標太多，一時間難以區分優先順序。

最終，李閱決定依舊保留這三者的紀錄，同時由易入難，先從收錄惡魔之子們開始。

藏書庫積累的知識、腦靈的晉級方法、惡魔圖鑑的收錄……如果沒有「汲取」，李閱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現在有了門托的賜福，似乎可以齊頭並進，悉心拆解這一團亂麻，抽出那根命運的線。

前提是承受其他惡魔的「憎惡」，躲開那些強大存在的注視，斡旋於明顯抱有惡意的波什一夥與魔狼王子芬利……

好在影影似乎對自己抱有善意——李閱低頭，空洞的眼望向地上的影。

想罷，李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歸藏書庫，趁著綠時與藍時，先感受一下「汲取」的效率——未被書魔挑選出來的藏書同樣是寶藏，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李閱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

「我需要出去一趟，那麼……晚上見？」李閱咯。

惡魔之子只被封閉在藏書庫的範圍內，進出混沌之門並不受限。

「你不害怕嗎？出去的話，會在外面被波什他們殺死？」影影還是摸不太透李閱的實力，但這不影響他不留情面的發言。

在血河中與李閱並肩作戰了那麼久，影影只能基於自己的觀察判斷——正面戰鬥的話，李閱應該不是波什或者是芬利的對手……吧？

「藏書庫可沒有門托的護佑，也沒有骨法師可以幫你的忙。」影影補充了一句。

「我自有辦法。」李閱心說出了這扇門，就沒有「斯科爾瑞克」了。

說着，李閱傳念米妮，叫她拿過牆角雜物堆中的魯特琴，一起走去娛樂室的入口；然而就在踏出那扇門前，李閱被「補完」觸動，低頭望向了自己的影子。

「要一起嗎？」李閱回問影影。

「不了，綠時和藍時的我不夠強大，我選擇在這裏休息。」

影影列出了一行頗具哲理的話，李閱聯想起血河城下、魔狼王子芬利望向自己的眼神，再看那字跡變幻，甚至覺得影影接下來所寫的……也許能夠登上「死亡禁令」的第一堂課。

「弱小，等同於罪惡。」影影列下了一行蠕動的文字。

李閱摟着米妮邁入混沌之門，感知到影子與自己剝離，感知到懷中那一個弱小的靈魂難掩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