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到底要怎麼殺波什

影影來時，李閱已經早在「補完」的影響下，回復了斯科爾瑞克的樣子，在禁閉室中度過了一周——當然了，在李閱的感知里，時間並不是那麼的精確，反而是自愈之骨與骨劍的浸泡速度更能吸引他的注意，此刻一個大約浸泡了七成，另一個在二成左右。

李閱分辨進度的方法很玄妙，以腦靈的直覺為基礎，心無旁騖地尋找感知上的不同，終於在此基礎上，掌握了「浸泡」的方法。

簡單說來，原本李閱無論是操控骨骼還是操控骨劍，此前都是用意念「握住」它們的表面，就像是拿東西一樣提起放下；而浸泡的過程中，李閱明確感知到，自己的意念滲透了它們的外表，觸及到它們的每一點滴構成，有一種「同化」了的感覺。

在李閱的理解中，這就是浸泡。

而進度上，由於李閱本身在前世積累的基礎知識，再加上白天看過了藏書庫中的那本《人體解剖學》，也就導致浸泡自愈之骨的進度比骨劍快很多——碳酸鈣、有機物、無機物……這都是有老師講過的，可比玄秘未知、蘊含魔力與死氣的骨劍好「理解」得多。

於是，這邊李閱的意念還沒有突破骨劍的外部，只能在外面打轉，那邊卻已經能夠在自愈之骨內里流淌了。

所以當影影來到禁閉室、成為了面前一灘自愈之骨的影子時，李閱的意念第一時間有所察覺。

「影影？」李閱打招呼。

影影不答，習慣性地隱蔽自身，先觀察環境。

「影影，我看到你的尾巴了。」李閱發現影影好像十分喜歡藏着，然後突然出現。

「我沒有尾巴。」影影從自愈之骨的影子跳到骨劍的影子裏，改變了形狀。

「嘿。」李閱孤身度過一周，得見熟人也有點高興。

「這裏和我想的『禁閉』不一樣。」影影擺出了兩行字，「為什麼只是一間密室？」

「剛才門托來過，在這裏做了一些改變。」李閱攤攤手——自愈之骨的控制已經不再那麼生澀，順滑了許多。

李閱預計等自愈之骨浸泡完成、真正成為了自己的「感應物」之後，操作起來應該就有如臂指使的感覺了。

「你讓門托撤去了禁閉？」影影擺下一句之前頓了一頓，「你是他兒子？」

李閱默默內視了一眼自己的狀態，不意外地看到了「可憎」二字。

「不，我只是和他談了談。」李閱盡量說得雲淡風輕，不想引起影影的反感——不確定禁閉室里能不能動手，萬一影影再控制不住打上來，可能會要命。

「那你和我一樣，也是珍稀的惡魔，天生就很強大？」影影追問，「所以門托才會特殊對待你？」

「算是吧……」李閱默認了這個說法——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當然算得上珍稀。

「難怪出來以後還想殺死波什……」影影跳出骨劍，環繞着李閱轉了很多圈，「你這個骷髏……和我在血繭里聽到的很不一樣……」

影影提到波什的名字，李閱猛然想起——影影怎麼也被關了禁閉？

「等一下，你怎麼來了？」李閱抬手問。

「哦，波什煩到我了，他在外面謀划怎麼殺掉你，非要我配合他……」影影擺字的速度非常迅速，顯然情緒還是有些激動。

「你沒同意？」

「你想我同意？我要是同意了的話，是不是……你就死定了？」影影把李閱的影子變成劍的形狀，一下一下刺著李閱。

通過幾天的接觸，李閱已經對影影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他是個非常熱衷於戰鬥的影子，所以主動放棄這種機會才顯得非常難得——對於一個沉迷於戰鬥的戰鬥狂，有什麼比破除門托的禁制，在封閉戰訓期間殺學員更具挑戰性？

李閱能想到這一步，是因為在感應自愈之骨和骨劍的同時，也一直在腦海里計算著如何殺死波什；遺憾的是，直到現在李閱依然沒有想到什麼好方法，覺得只有離開混沌之門，在藏書庫里動手才有機會。

「我當然不想死，只是你也需要承認，你不想幫助波什殺死我。」李閱數日沒有與任何生靈溝通，此刻見到影影便很親切。

「我覺得你也很討厭，現在。」影影補充道。

「那是因為門托的賜福。」李閱糾正影影，「你明明之前還說過喜歡我。」

「所以怎麼，要結婚嗎？」影影說起結婚就像是殺人那樣自然。

「哦不了。」李閱敬謝不敏，「所以波什想出什麼辦法了嗎？」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我怕我殺死你。」影影的字跡隱約泛紅，離開了李閱，投去蠟燭另一邊，與李閱保持距離。

李閱一聽也不敢多言，重新專註地「浸泡」起了自愈之骨與骨劍。

自愈之骨已經完全被李閱的意念穿透，接下來只是不住擠入更多意念的時間問題，並不算是費力，尤其是在這安靜的禁閉室內。

倒是浸泡骨劍的進程出現了一道難關——骨劍的外層與核心似乎是完全不同的材質，外層是固態，內層則好像是流體，有不明的死亡氣息滲出。

更棘手的是，從骨劍外層到內層的交界處，似乎有一條條纖維狀的阻隔，它們成了死氣的突破口，始終阻擋着李閱的意念向下。

於是李閱腦溝皺起，反覆用意念尋找著能夠通往骨劍核心的通路，企圖突圍——只要能夠進去，浸泡的速度就有可能大大加快……

「你在幹什麼？」只安靜了一會，影影彷彿察覺到了李閱的專註，再度詢問。

李閱內視，發覺「可憎」效果已經結束，難怪影影又願意與自己交談。-

「我在修行。」李閱回答。

「利用禁閉的一個月時間修行，等出去了就殺掉波什嗎？不錯。」影影回答起了李閱的上一個問題，「波什他們三個跟夢魘女魔和惡魔商人串通，準備等你回去用小魔物殺了你，沒什麼新意。」

又是米尼米妮……

李閱哼了一聲，加勁用意念突入，彷彿骨劍的纖維層就是波什的心臟，務要將其刺穿。

「你準備怎麼辦？」影影躍躍欲試。

「殺掉咯。」李閱咯咯說着，「就像我說的那樣，他離死不遠了……」

在波什害死數只米尼米妮后，李閱已經無法再忍受他，更知道不殺了波什的話，以後永遠都會被他算計和騷擾。

「可是純血惡魔可以重生。」不知道影影是不是在提醒李閱。

「正好，可以多殺他幾次。」李閱當然記得這件事，在制定計劃的時候一刻也未曾忘記。

「好叭……」影子晃了晃。

「上面過了多久？」李閱開始計算起了禁閉室的時間流速。

「從你被關進來……月光大概走了八分之一。」影影計時也是一影子惡魔的方式。

八分之一個紅時——也就是說，禁閉室中的一周，基本等同於魔王城內的一小時。

「很好。」李閱覺得在對波什動手之前，有充足的時間浸泡自愈之骨與骨劍，將它們變成自己的感應物。

見李閱重新沉默並且更加專註，影影覺得有被忽視，便留下了一行劍拔弩張的字。

「告訴我，你到底要怎麼殺波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