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誤殺伊人

第03章 誤殺伊人

這是一間簡陋的茅房,門窗已經殘破。門前的小院子裏曬著幾堆草根、樹皮之類的藥材。

風舞柳實在想不到那麼有名的「接骨聖手」竟住在這麼樣一個簡陋的地方。

奇怪的是:這間小屋裏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兩道小木門都已上了鎖。

風舞柳從窗口向里望去,只見房間里打掃得一塵不染,裏面擺了兩張木床,上面鋪着華麗的絲緞被褥,還掛着白色的紗帳,床上還散發出一陣淡淡的幽香,分明是女子的房間。

如此簡陋的茅房,怎會有如此華麗的床鋪?

風舞柳心裏一動,暗道:王大俠既然在這裏療傷,王曉黎和賈玲玲當然也住在這裏,這一定是她們兩人的臨時閨房。

---可是他們人呢?難道王賈弦的傷已痊癒,他們已經離開了這裏?

風舞柳看了看天色,轉身在一堆草藥旁坐了下來。他已準備等。

這麼好的天氣,接骨聖手一定上山採藥去了。天黑之前他一定會回來。

他必須等接骨聖手回來問個明白。

身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這腳步聲來得極不尋常,他聽到第一聲腳步的時候,來人已在他身後十步之內。

這人竟是毫無徵兆的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風舞柳只覺背脊發冷,他全身肌肉突然抽緊。

他已經有過無數次這種經驗。他知道這是一種殺氣,只有殺人如麻的武林高手,身上才會帶有這種殺氣,他的身後無疑已來了一個可怕的殺手。

風舞柳沒有動,因為他只要稍微動一動,動作中只要有一絲破綻,都會給對方造成出手的機會。

忽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站起來,撥你的劍!」

風舞柳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那人道:「你以為你不動,我就沒有機會出手?」

風舞柳道:「我不動,你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那人道:「哦?」

風舞柳道:「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你會從什麼方位出手,所以只要我一動,無論什麼動作都可能給你造成一個出手的機會,但只要我保持不動,你就無法看出我的破綻在哪裏。」

那人道:「難道你就不怕我慢慢地接近你,只要接近你三尺以內,你武功再高,也閃不開我的一劍,那時你連動一動的機會都沒有了!」

風舞柳道:「我知道你不敢,因為那時我們的距離都很近,我固然避不開你的攻擊,可是你也避不開我的還擊---至少你絕沒有這個把握。」

那人道:「殺人本就是一件冒險的事。」

風舞柳沉默了很久,又道:「其實,動與不動,對我來說已沒有太大的分別。」

那人不懂:「沒有分別?」

風舞柳忽然一個轉身,人已站了起來。他的動作並不快,可是等他身子完全伸直的時候,他的人已到了一丈之外,面對着本來是站在他後面的那個人。只見那人身子標槍般挺立,他的人看去就像是一座山峰,孤獨、冷漠、神秘。

他就是當今江湖中最可怕的一個職業殺手獨孤不群!

風舞柳倒抽了一口涼氣。

如果剛才他知道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人就是獨孤不群,那麼他已經死了。---無論是誰,只要知道有獨孤不群這麼樣一個人手裏握著劍到了他身後,他都難免會緊張的,人一緊張,就難免失誤,在獨孤不群面前,只要有一點點的失誤,就必死無疑。

可是最吃驚的卻是獨孤不群,剛才風舞柳的人本已在他劍勢的籠罩之下,不管怎麼動,都無法擺脫他的致命一擊。可是風舞柳動作的變化竟已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剛才他動得雖然並不快,可是每一個動作中都隱藏着意想不到的變化。他雖然在動,可是隨時都能保持着應變的能力,在任何一種運動狀態中,他都能隨時做出任何一種其它的動作。

也就是說別人只有在不動的基礎上才能做出的動作,他卻能在運動中完成。對他來說,動與不動,的確已沒有多大的分別。

動即是不動,不動即是動,這已是武學中最高深的境界。

風舞柳道:「你是來殺我的?」

獨孤不群沒有說話,沒有說話的意思就是默認。

風舞柳又道:「你既然要殺我,為什麼還不撥劍?」

「我知道你在等機會,等我先出手,等我劍法中的破綻露出來,然後你就一劍殺了我。」

獨孤不群忽然道:「你可以一直不出手,你甚至現在就可以走,可是總有一天我會找到機會的。」

風舞柳道:「我寧願現在就死在你劍下,免得天天擔驚受怕。」

說完,撥劍、騰身,就在身形騰空的剎那間,他的姿勢已變化了七次,手中的劍也變換了十三個方位。

獨孤不群鋼鐵般的臉上露出罕有的驚色,他明明已有幾次算定風舞柳的力已竭,勢已衰,動作的變化已到了盡頭---那時也正是他要撥劍的時候---可是偏偏就在那時候,風舞柳的劍式又生出了新的神奇不可思議的變化!忽聽「咻」的一聲破空銳響,風舞柳手中那柄變幻無方的劍彷彿已化為一道流星,直刺獨孤不群咽喉。這一劍彷彿來自九天之外,根本非人力所能為。

獨孤不群的劍並沒有撥出來,因為他根本沒有機會---天外一劍本是天下間最完美的劍法,根本沒有一絲破綻。

這一劍的來勢並不迅猛,可是獨孤不群卻感到無法抗拒,無法閃避。

獨孤不群並沒有覺得悲哀,反而,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對一個將「劍」視如自己生命的劍客來說,能死在這麼樣的一招劍法之下,已不再是一種悲哀,相反,那是一種榮耀,因為這畢竟是一招天下無雙的劍法,有資格死在這一劍之下的人並不多。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聲少女的疾呼:「風大哥,不要殺他!」一條纖細的人影正向這邊疾奔過來。

風舞柳聽得是鐵心慈的聲音,也不及細想她為何要為獨孤不群求饒,這時劍尖離獨孤不群的咽喉已不及五寸,但他這一劍的變化已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像的,不但能隨時改變劍的方向、路線、速度,也能隨時將劍收回。只見他身形一個美妙的旋轉,人已飄退三尺,劍也入了鞘中。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撥劍的聲音。

就在他還劍入鞘的一剎那,獨孤不群的劍出鞘了。

沒有絕對的把握,他的劍絕不出手。

一劍出手,絕不空回!

風舞柳做夢也想不到,獨孤不群會在這個時候撥劍。他忘了一件事:殺手本就是無情的,他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你不殺他,他就一定會殺了你。

這時,風舞柳身法的變化已窮,他身子從空中落下,正好迎向獨孤不群的劍尖。這時鐵心慈已奔到兩人身旁,也聽到了獨孤不群撥劍的聲音,她只得來及驚呼一聲「不要!」人已不顧一切地撲了上來,擋在風舞柳身前。

獨孤不群的劍法與風舞柳的劍法不同:風舞柳的劍法是以變化取勝,獨孤不群卻是以快制敵。他速度之快,出劍之狠,拿捏時機之准,天下很少有人能比得上,而且他的劍一出手,必然是指向對方的破綻所在,對方根本來不及招架和閃避。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劍法已根本不需要任何變化,劍一出手,便已無法改變。非但不能改變它的方向、路線、速度,更無法將它收回。所以他一劍就刺入了鐵心慈的胸膛!

鐵心慈慘呼一聲,軟軟地倒在風舞柳的懷裏。劍鋒已刺穿了她的心臟,人已無救。風舞柳大驚失色,呼道:「心慈.......心慈.......」

鐵心慈微弱的聲音道:「舞柳哥哥.......舞柳哥哥.......」這幾聲呼喚,就像一個生命垂危的嬰孩,在呼喚着他最親的人一樣。風舞柳只覺一陣辛酸,不禁淚如雨下,道:「心慈妹妹.......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能死啊.......」

鐵心慈道:「舞柳哥哥.......舞柳哥哥.......我.......」

風舞柳心如刀割,哽聲道:「心慈妹妹,你有什麼話跟我說?你有什麼心愿我一定替你完成。」

鐵心慈道:「不要為我報仇,不要告訴我爹爹是他殺了我.......」

風舞柳含淚道:「為什麼?」

鐵心慈道:「我.......我.......」

風舞柳心裏一陣刺痛,喃喃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我拋下你不管,你才跟了這個冷血動物,都是我不好,你為什麼不讓他一劍殺了我?.......」

鐵心慈道:「.......你告訴他,蔣良叔叔說的.......九毒蝕骨丹.......根本沒有解藥.......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我.......」忽然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此芳魂西去,香消玉損。

「心慈.......」風舞柳忍不住痛哭失聲。

獨孤不群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兩眼空洞無光,沒有人能形容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一直深愛着她,一心想挽救她脆弱的生命,他曾經發過誓:殺了風舞柳給她換回解藥之後,他從此就不再殺人。

可是現在他卻一劍殺了她!

這一劍已不僅僅是殺了一個人。

這一劍不但毀滅了他的感情,也毀滅了他的希望,毀滅了他的靈魂。

現在,站在這裏的已只不過是一個沒了情感、沒了希望、沒了靈魂的軀殼!

忽聽風舞柳一聲呼喊,他驀地驚覺,全身一震,上前一步,他的劍已掉落在地,手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什麼,可是他什麼都沒有抓住---他深愛着的人已無可挽回的、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時,風舞柳心中的悲痛已化為復仇的熊熊怒火,「嗆」的一聲撥出長劍,向獨孤不群的胸膛刺去。獨孤不群一動不動,突然,空中銳響驟起,那柄劍便在獨孤不群前面斷成十餘截,紛紛掉落在地。這情形就像三個月前的雪地激斗中姚武楊威的金刀銀劍突然斷成數十截一樣,風舞柳知道是誰來了。

果然聽見獨孤無雙的聲音道:「你不能殺他。」

風舞柳道:「他是個冷血殺手,兩手血腥,殺人無數,我為什麼不能殺他?」

獨孤無雙道:「這位姑娘是為你而死,雖是死在他劍下,那是出於無意,錯不在他。」

這時,獨孤不群慢慢地彎下腰,抱起鐵心慈的屍體。風舞柳厲聲道:「你不要碰她,你不配!」

獨孤不群看也不看他一眼,嘶啞著聲音道:「不錯,我是配不上她,但我卻是全心全意的對她,我可以為她付出一切,而你,除了傷她的心之外,你為她做了什麼?」這句話就像是一根針扎在風舞柳的心口上,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一聲震天動地的雷鳴,烏雲漫天,疾風驟起,大雨傾盆而下。獨孤不群抱起鐵心慈的屍體,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入雨中。疾風刮著驟雨卷了過來,風舞柳的人也站在風雨中。他腦海里浮起了一幅畫面---

在他們都還很小的時候,一次他被父親責罵,堵氣跑了出來,那時外面正下着大雨,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風雨中。年僅四歲的小心慈撐著一把油傘走到他的身旁,用一雙充滿同情和關切的大眼睛瞧着他,說:「舞柳哥哥,你在這兒淋雨會着涼的.......」

現在,那對大眼睛在他腦海里更顯得清晰了,她的聲音也彷彿猶在耳際葷繞,可是她卻永遠地走了,他能夠留住的,只有那一幕幕的往事.......

雨嘩嘩地下着,淚水混合著雨水,流下了風舞柳的面頰。

難道上天也在哭泣?

獨孤不群抱着鐵心慈漸漸僵冷的屍體走在風雨中,腦海中反覆回蕩着她臨終前的話「.......『九毒蝕骨丹』根本沒有解藥.......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這句話雖然是對風舞柳說的,但獨孤不群也聽見了,用不着風舞柳轉告他。

---難道她是在暗示我:她中了『九毒蝕骨丹』已無救,遲早都是一死,我不必為殺了她而感到愧疚?

---她若不喜歡我,為何在臨死時還為我着想,怕我愧疚難受?

前面就是絕壁,但獨孤不群卻沒有止步,他心底深處發出了一個低沉的呼聲:心慈,你等着我,從今以後,獨孤不群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他走到岩邊,前面是萬丈絕壁,是一片死地;他回過頭來,身後山水如畫,人煙遍佈,是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可是他對這個世界已無絲毫倦戀.......

獨孤不群一轉身,往萬丈絕壁下跳去。他的身子正在往下疾墜,忽然一股大力湧來,將他推回了崖上。一個沉雄厚重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年輕人,生命對每個人都只有一次,要珍惜生命,不可自尋短見!」

那聲音猶如鼓擊鐘鳴,震人心神,但獨孤不群的心已如古井中的一片死水,不起一絲波動,平靜地道:「我現在已一無所有,生無所戀,唯死而已。」

那聲音道:「一個人最大的財富不是金錢,也不是情感,而是他自己的生命;你還年輕,還擁有生命,你之所以覺得生不如死,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好好利用過這筆財富,你一生中都是活在別人的陰影里,從沒有為自己活過,所以你體會不到生命的樂趣,生命帶給你的只有痛苦。」

獨孤不群心頭一震,心想:我一生中果然都是活在別人的陰影里,以前是為藍大娘而活,現在卻是為了鐵心慈而活,我果然沒有真正的為自己活過一天!

可是她畢竟是我唯一深愛的女人,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知已,她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如果她不死呢?她心裏真正喜歡的人始終是風舞柳,她不死我豈非也一樣活在痛苦之中.......

這時那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現在她人已死,你心裏的包袱也該放下了,從今以後,你已走出別人的陰影,無拘無束,無牽無掛,你將會比世上的大多數人都活得逍遙自在。」

聲音近在耳畔,獨孤不群四面轉身,卻不見人影,心裏駭然,疾道:「你是誰?是人是鬼?」

那聲音道:「我就是冷眼塵世,逍遙天外的獨孤無雙,你若想脫離苦海,就拜在我的門下吧。」

這聲音有一種強大的令人信服和崇拜的魅力,獨孤不群的臉上立刻充滿了虔誠之意,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不自覺的叫了一聲:「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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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風舞柳的淚也已流干。噫!接骨聖手呢?怎麼還沒有來?

---他是不是到什麼地方里避雨去了?

忽然,遠處又傳來了一陣哭聲,哭聲凄慘無比,還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凄涼陰森之意,有如夜半鬼哭。但風舞柳竟似沒有感到這哭聲有何異常,凄慘的哭聲很快勾起了他心中的悲哀。父母撤手人寰,如今,從小和他一起長大,親如兄妹的鐵心慈又離他而去,---諸多悲事紛至沓來,但覺那哭聲益發顯得悲慘了,他心中一慟,再也控制不住,竟號啕大哭起來。兩種哭聲攪和在一起,直哭得天愁地慘。風舞柳越哭越覺悲痛,捶胸頓足,痛不欲生,恨不得追隨自己慘死的親人而去。

正哭得天昏地暗,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喝道:「一個大男人坐在這裏哭哭啼啼,不害臊么?」

風舞柳猛然驚醒,暗道:好險!剛才一時不察,竟被魔音所乘,若非這聲大喝,自己只怕要一哭至死。不過經此一哭,心中的鬱積許久的悲痛也得到了宣洩,感覺舒爽多了。

其實以他現在的功力,絕不至於被魔音所迷,只是鐵心慈之死對他的打擊太大,正值情感最為脆弱之際,如何抵擋得住鬼冥門的『地獄悲音』?幸而那一聲大喝將他從迷惘中驚醒過來。

只聽左側林中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閣下能破本門絕技『地獄悲音』,必非等閑之輩,可惜本教主身有要事,不能領教高招,咱們後會有期。」說到最後一個字時,聲音已遠在數十丈外。

風舞柳心想:此人必非活殭屍本人,否則不會措辭逃走;而他能施展鬼冥門無上魔音惑人心神,功力定然不弱,必然是活殭屍身邊的四大化身之一,如此推之,將他嚇走的人更是功力深不可測了。當下拱手為禮,提高聲音道:「何方高人,請現身一見?」

忽聽一個嬌滴滴的少女聲音道:「你這個沒心沒肝的,早把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風舞柳聞言心中一震,脫口道:「玲玲!」剛才神情恍惚之中,竟沒聽出是她。風舞柳道:「玲玲,我知道是你,你快出來吧。」忽見三丈外有條人影一閃,迅即遠去,那聲音遠遠傳了過來:「我不會相信你的了,今生今世你休想再見到我.......」說到最後一個字時,聲形俱杳。

「玲玲---」風舞柳發足狂奔。這次他決心再不會讓她從他身邊離開了,就算追到天邊,也要將她追到!

也不知一口氣跑了多遠,前面傳來小溪流水的聲音,一個穿紅衣服的少女坐在溪旁埋首啜泣。這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飛劍仙子賈玲玲是誰?

看着她嬌弱的身影,不斷抽動的雙肩,風舞柳的一顆心碎成了千千萬萬片。他失魂落魄地走了過去,柔聲道:「玲玲,玲玲,你還在恨我嗎?」

賈玲玲不理。

風舞柳悠悠一嘆,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笑笑道:「哭什麼呢?又沒有誰欺負你,簡直像個孩子。」

賈玲玲嚶嚀一聲撲倒在他的懷裏。風舞柳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理我的,說不定天天都在夢中跟我說話呢?」

賈玲玲忽然使勁推開了他,站起身來。風舞柳怔道:「怎麼了?」

賈玲玲背過身去,還是不理他。

風舞柳上前牽了她的柔荑,道:「你還不能原諒風大哥嗎?」

賈玲玲摔開他,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會理你的!」

風舞柳笑道:「你是在睹氣吧?」

賈玲玲瞪了他一眼,道:「你儘管跟着我吧,反正我今生今世是不會再理你了,我發過誓的。」

風舞柳聽她並不像是在開玩笑,急道:「你發的什麼誓,嚴不嚴重?」他看了看賈玲玲臉上的表情,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忽然一把拉住了她,道:「一個誓言是絕不能把我們分開的,就算你不理我,我也不會離開你的,你為什麼要發誓不理我?」

賈玲玲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撲倒在風舞柳的懷抱里,輕聲道:「風大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玲玲也不管什麼誓言了,縱然是天打雷劈我也不怕!」

風舞柳道:「快說你發的什麼誓,嚴不嚴重?」

賈玲玲低垂螓首道:「那天我發了誓之後又悔了,所以又說,除非你親口對我說一句話,我才會原諒你。」

風舞柳柔聲道:「你要我親口對你說什麼?我現在就說。」

賈玲玲臉一紅,道:「不必了,反正你不說我也知道的。」

可是風舞柳還是不放心,說道:「那不成,我要親口對你說。」說着抬起她的螓首,賈玲玲嬌羞地附過耳去,風舞柳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賈玲玲立時滿臉通紅,嚶嚀一聲倒進他的懷裏。風舞柳笑道:「我說得雖然不一定對,但意思一定是差不多的,是么?」

賈玲玲道:「不對不對,差了十萬八千里。

風舞柳道:「好玲玲告訴我那是一句什麼話。」

賈玲玲輕聲道:「只要你對人家是真心真意的,又何必一定要說出來呢?」

風舞柳道:「是啊,只要我們真心相愛,什麼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兩人又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過了很久,賈玲玲推開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臉上現出了焦慮之色。風舞柳道:「怎麼啦?」

賈玲玲蹙眉道:「我哥和曉黎、吳謙他們被人抓走了。」

風舞柳吃了一驚道:「是誰抓走他們的,難道是冥教的人?」

賈玲玲道:「冥教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風舞柳道:「誰有那麼大的能耐?」

賈玲玲道:「獨孤無雙。」

風舞柳失驚道:「是獨孤前輩?難怪連威震武林的飛雪大俠及飛劍仙子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賈玲玲道:「當時我們都不在場,我到鎮上買東西去了,霄龍大哥也不知去了哪裏,我回來時人已不在了;獨孤無雙在我哥哥的床頭上刻了一行字,說什麼『白虎山中,青龍潭畔,中秋月圓,與君一戰』。」

風舞柳聳然動容,吟道:「白虎山中,青龍潭畔,中秋月圓,與君一戰---這世上還有誰夠資格與他老人家一戰?」猛一抬頭,道:「難道是『冷麵神俠』凌元真?他劫走了他們三人作人質,便是逼迫『冷麵神俠』出手?」

賈玲玲道:「不錯,現在霄龍大哥已帶着他留下的字跡找我凌伯伯去了。當時我跟霄龍大哥商議去青龍潭救人,那獨孤無雙突然現出身來,說如果我們兩人能接下他一招,他便放人。」

風舞柳嘆道:「獨孤前輩是一位不世出的絕代高手,你們只怕接不下他的一招。」

賈玲玲嘆道:「他的武功之高,簡直是匪夷所思,太可怕了!以我和霄龍大哥的身手在江湖上已可縱橫無敵,可是到了他的面前,什麼絕世武功都變成了小孩子的把式,一點用處都沒有;而他只出了一招,甚至一招還沒有使完,我就被點了穴道,霄龍大哥左腿也受了傷,而且還是他手下留了情。」

風舞柳道:「獨孤無雙的武功本就無招無式,無影無形,等他的一招使完,敵人早已倒下了。」

賈玲玲道:「他武功這般厲害,我凌伯伯會不會敗給他?」

這問題沒有人能回答,這一戰的結果,又有誰能預測?

賈玲玲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風舞柳道:「等。」

賈玲玲道:「等什麼?」

風舞柳道:「等到七月十五那天,殺入鬼城,手刃仇敵!再等中秋月圓之時,觀睹武林中驚天動地的一戰。」

賈玲玲道:「今天六月十七,離七月十五沒有多久了。」

風舞柳道:「所以現在我們也該起程了。」

當晚兩人在鎮上找一家客棧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雇了馬車前往洛陽。

一路所經,俱是『四海四心盟』勢力集中之地,自然也遇上了不少的武林豪俠,從他們口中兩人了解到不少武林近況:就在少林被襲擊的第二天,遠在新疆的崑崙派也遭到冥教襲擊,死傷慘重,掌門人赤發道長和崑崙名宿白龍道長雙雙戰死,崑崙派在走投無路之下加入了同心盟。隨後武當也遭冥教襲擊,掌教凌虛真人戰死,而同心盟派出高手增援,使武當派免遭覆滅之厄。後來太虛道長主張武當併入同心盟,而清虛道長極力反對,為此武當派發生內訌,致使武當分裂為二派,一派以太虛為首加入了同心盟,另一派則以清虛為首固守武當山。各大門派投入同心盟后,剩下的幾個中小門派唯恐遭冥教之滅,也不得不投靠同心盟。同心盟於六月十八正式設立東盟,由羅忘琴任東盟盟主。至此,天下武林歸為一統,實力空前強大,實為武林中前所未有之事。而冥教收伏了雪恥幫之後,天下凶邪歸附,諸魔臣服,也結成了一股龐大的勢力。至此,整個武林分為一正一邪兩大陣營,大戰一觸及發。

對這次正邪兩派的大決戰,人們無不憂慮重重。雖然同心盟中高手如雲,人數也數倍於冥教,但人們都知道冥教教主武功蓋世,除了不過問武林中事的『天外一劍』獨孤無雙及久已歸隱的『冷麵神俠』凌元真,武林中再找不出一個能與之抗衡的高手,這一戰能否將冥教一網打盡,實是未知之數。

七月十五轉眼即至,同心盟四大分盟的高手傾巢而出,不下萬餘之眾,分成數十批向冥教鬼城進發。十四日子夜,同心盟各路高手已經紛紛趕至鬼城地域,悄然在附近埋伏起來,定於十五日午時發動進攻。

風舞柳和賈玲玲另成一路,他們曾去過一次鬼城,自然知道路徑。此時,二人正在前往鬼城的途中。

眼見天色已晚,賈玲玲道:「風大哥,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歇吧。」

風舞柳道:「不成,我們要連夜趕路。」

賈玲玲道:「明日午時開戰,我們明晨再趕路,一定能趕到的。」

風舞柳道:「倘若我們明晨再趕路,到了鬼城時人已疲累,怎麼能戰勝強大的敵人?不如先到了鬼城附近再歇息,你說是不是呢?」

賈玲玲嫣然一笑道:「依你了。」

忽聽身後有人說道:「兩個娃兒,你們給老夫帶路吧。」兩人齊齊一驚,回過頭來,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灰衣老人赫然站在離兩人不及五步的地方。以兩人的功力,竟未發現這老人是何時跟在身後的。

風舞柳道:「原來是獨孤前輩,---前輩要去何處?」

獨孤無雙道:「你們去何處,老夫便是去何處。」

風舞柳大喜道:「想不到前輩也肯為武林除害!」

獨孤無雙冷冷道:「老夫豈有閑瑕理會你們那些無聊事?」

風舞柳怔了怔,道:「前輩去鬼城又是為了什麼?」

獨孤無雙道:「只為了一個人。」

賈玲玲和風舞柳不約而同地問:「誰?」

獨孤無雙道:「獨孤不群。」

風舞柳道:「獨孤不群?」

獨孤無雙道:「他們殺了冷君魂也罷了,竟然還將獨孤不群抓了去,想要挾老夫!」他目注遠方,冷若凝霜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罕有的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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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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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誤殺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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