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大家都很煩!

第174章 大家都很煩!

第174章大家都很煩!

張經呵呵笑道:「這裏有個典故,說西施助越王滅吳后,越王勾踐便想接西施回國,他的王后卻怕西施回國會受寵,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便偷偷地叫人騙出西施,將石頭綁在西施身上,爾後沉入大海。」說着說着,張經的聲音便低沉下來,近乎呢喃道:「西施為國立下不世奇功,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還慘遭殺害,心中的冤屈無法陳訴,便化為無數河蚌,期待有人找到她,她便吐出丁香小舌,盡訴冤情……」

說完幽幽道:「惆悵吳王宮外水,濁泥猶得葬西施。可見美人與名將一般,都是最易受到冤屈的。」只聽他悵然一嘆,蒼聲道:「明明是最美最強,為何在醜陋的奸佞面前,總是那般無力呢?」

沈默頓時被他弄得沒了食慾,不由苦笑道:「部堂大人乃是堂堂當朝首牧,東南之柱,您要是被冤屈了,大明朝的海疆就徹底完了,似乎不該說此不詳之音吧?」

張經搖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捋花白的鬍鬚,雙目滿含着複雜的情緒,低聲道:「你今年還不到二十吧?」

沈默點頭道:「十七歲。」

「可真年輕啊。」張經滿是感慨道:「老夫是正德十二年中的進士,至今已有三十八年了……」怪不得人家牛氣衝天,連嚴嵩都不放在眼裏,原來這資格實在是太老了,說着呵呵一笑道:「拙言你覺著,是本官大,還是首輔大?」

沈默輕笑道:「首牧是疆臣之首,首輔是京官之首,說不上哪個大。」

「滑頭!生怕得罪了老夫。」張經笑罵一聲道:「首輔是天下文官之首,我大明實際上的宰相,老夫可比不了。」

沈默笑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這種說法。

「老夫經歷了本朝至今的所有風雨,便給你數一數我印象中的歷任首輔。」張經便屈指給沈默數算道:「石齋先生楊廷和,乃是先帝託孤的首輔,嘉靖三年以大禮議黯然退隱;蔣文定公繼之,亦因大禮議僅兩月而去;毛文簡公再繼之,再因大禮議而去,在位僅三月;而後費文憲公、楊文襄公亦因大禮議與陛下齟齬,交替主政五年後,終為奸相張璁所代,再往後有翟鑾,張孚敬,方獻夫,李時,夏貴溪,顧鼎臣,其間又有數人起起落落,如果不算當今首輔,我嘉靖朝在二十六年裏換了二十一任首輔,幾乎是一年換一個面孔。」

只聽他黯然銷魂道:「我大明朝的首輔尚且如此,拙言啊,你說我這個尚書總督,會被當成柱石嗎?老夫有『任他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的底氣嗎?」

沈默輕輕搖頭,沒有說話,只見張經一杯接一杯的飲酒,趕緊勸解道:「部堂大人,您的身體要緊,明日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

張經卻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只想傾訴,將心裏的鬱悶憋屈,統統發泄出來,若這小子能讓北京那位也知道了,那才是最好不過呢。便見他醉眼迷濛的低聲唱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唱着唱着,老總督終於醉了、累了、睡了,被老家人攙扶著回後堂歇息,沈默靜靜坐在飯桌前,感受着那仍然在屋中瀰漫着的悲愴味道,他的眼神先是迷茫,長久的迷茫,但終於變得堅定起來,無比的堅定。

輕輕捻起酒杯,他飲盡杯中的殘酒,起身對侍立在一邊的府中管家道:「等明日部堂醒來,請您幫忙轉告一聲,下官便在驛館靜候部堂大人的佳音了。」

老管家呵呵笑道:「沈大人不必再去驛館,部堂大人吩咐過,您就在府中下榻。」

「這怎麼好呢?」沈默輕聲道:「不能再給部堂大人添麻煩了。」

那管家笑道:「府中已經給您和貴屬收拾出了住處,請大人隨老奴去後院歇息吧。」顯然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沈默只好苦笑道:「那下官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便跟着官家往後院走去。

走在後院的石徑之上,沈默望一眼滿天的寒星,心中不由輕嘆一聲:『北京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讓堂堂六省總督如此的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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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相隔數千里,抬頭看到的也是同一片星空。

「閣老,您還是進屋去等吧,外面多冷啊。」一個陰柔的聲音響起,將仰望星空的大明次輔,從沉思中喚了回來。

徐階緩緩收回仰望的目光,眼中那閃爍的精芒也隨之斂去,變回了那個和藹可親的小老頭,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他整整衣襟,朝穿着厚厚貂裘,還凍得直縮脖子的黃錦笑道:「老夫出神了,讓公公笑話了。」

黃錦趕忙笑道:「閣老哪裏話,您為大明朝日理萬機,晚上還要為聖上修玄護法,實在是太辛苦了。」根據陶天師的說法,皇帝之所以難以入定,是因為有魔障侵襲,所以得由一名朝廷重臣在外面守護著,邪魔歪道才不敢侵襲。

嘉靖一聽很有道理,便給他的『重臣』們安排了值日表。只是在他心裏能稱得上重臣的,也不過嚴嵩、徐階、陸炳、楊博等寥寥幾人,除去被他派到北邊吃沙的楊愛卿,就只有嚴徐陸三人了,但嚴閣老七老八十還要站崗實在說不過去,於是乎這個光榮的任務便落在了陸都督和徐閣老身上。兩個苦命的『重臣』只好輪班倒替著給皇帝護法……今夜便輪到了徐閣老,如果皇帝修玄順利,他可以在子夜左右回值廬睡覺,如果皇帝折騰一宿也沒修好,那他就只有跟着一宿不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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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話,兩人便進了玉熙宮的耳房之中。房間不大,卻點着兩個澄黃的熟銅大火盆中,盆中堆滿的寸長銀炭燃燒正旺,把個耳房烘得溫暖如春,與外面的天寒地凍直接是兩個世界。

一進來,兩人就在小太監的服侍下,除下厚厚的皮裘,露出兩身緋紅的官服,徐階穿的是御賜鬥牛服,黃錦穿的是與蟒袍及其類似的蟒衣。分左右坐下后,黃錦感慨道:「閣老您也知道,自從九月讓韃子把北京城一鬧,咱們萬歲爺臉上就沒掛過笑,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是又心疼又着急,卻也幫不上什麼忙,心裏已經怪難受了,怎麼還能笑話閣老呢?」

徐階聽出他話中的三味,便呵呵一笑道:「公公過獎了,您不也是沒日沒夜的侍奉在陛下身邊嗎?能將陛下伺候好了,就是大功勞啊。」說着十分關心道:「陛下今天的心情好點了嗎?」

「反正我出來的時候還是那樣。」黃錦滿眼憂慮道:「但願這次齋醮能順利,讓陛下寬寬心吧。」

徐階默然,良久才輕聲問道:「陛下一個人在裏頭嗎?」

「老祖宗在裏面伺候着呢。」黃錦輕聲道:「陛下今天要做法事。」

徐階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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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宮正殿的祭壇上擺着琳琅滿目的祭品,香爐中裊裊飄着青煙,使大殿中瀰漫着檀香的氣息。

因為沒有點炭盆,大殿裏冷得出奇,因為皇帝已經修鍊得寒暑不侵,不再需要取暖了。

只見大明朝的嘉靖皇帝,身穿紫金道袍,頭戴香葉冠,盤腿坐在他的太極八卦床上,身周兩丈範圍內按照九宮八卦,燃著無數支白色的蠟,燭火熒熒閃爍,輕煙飄飄裊裊,時而爆出一聲脆響,映襯著空曠的大殿愈發清寂寒冷,也將他清瘦的面容,映襯的更加神秘。

在燭火外側,還跪着個身穿道袍,頭戴紫金冠的白髮無須的老者,他跪在地上,雙手持着一根長長的銅釺,釺子另一頭插著跟新的蠟燭,準備隨時為皇帝替換掉燃盡的蠟燭,並提防有突然熄滅的。

這位老者是大明朝十萬太監的頭領,被所有太監尊稱為『老祖宗『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李芳。這位在大多數時候威嚴赫赫的老者,此刻卻一動不動的跪在冰冷的地上,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一聲,唯恐自己呼出的濁氣,吹滅了哪個蠟燭,打擾了聖上的清修。

就當他感到雙膝酸麻,快要不支時,門窗緊閉的大殿內,突然起了一陣怪風,將燭火吹得忽爾東搖,忽爾西晃;忽爾明亮,忽爾暗淡,再無定形。

李芳想用身子擋住風,卻沒有一點作用。這時候終於有蠟燭被吹滅了,他趕緊再去點上,可又有一支、兩支、三支……數不清的蠟燭接連熄滅,讓一貫沉穩從容的李芳手忙腳亂,汗透衣背。

突然間,那位坐在高台上的皇帝,猛然仰頭向天,披頭散髮的爆發出一聲歇廝底里地發出一聲狂吼:「啊……」

那狂叫聲激起的氣浪,引得怪風更烈,終於將所有燭火吹熄,大殿裏登時一片昏暗,陰森詭譎,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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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割——

我很認真的寫,可就是沒寫出來,所以今天只能兩章了,我抓緊時間再去寫,爭取明天早點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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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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