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刻薄婆子

第六十四章:刻薄婆子

司寇繼昭:「……主子伺候丫環,會不會很奇怪?」

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得了病。一寸寸地都不得勁兒。就想着和姑娘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換個樣子。沒見姑娘自己,都變得他完全不認識了嗎?

這要走在大街上,即使是面對面錯過,他也絕對認不出這就是楠嬰。

沒想到,這姑娘不僅會醫、會殮、會毒,還會化妝!瞧這大變活人的本事……嘖,她的那個師傅,到底是有多強啊。

如果那樣的人,不是逝於了深山,司寇繼昭還真的是很想去把對方挖出來為國效力!

「你是病人,還是個患有啞疾的病人,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再開口說話了。不該你操心的事情,你就別管。我能安排,自然能讓一切變得順理成章。」水銀瞪向司寇繼昭說道。

這人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兒「職業道德」?化成了女子,不會改變聲音不說,還盡張嘴說話,這不明擺着是要露餡嗎?

想了想,水銀就抽出金針,扎在了司寇繼昭的喉結上方。微微捻動,改變對方的聲音。

這是為了防止對方再管不住要說話的慾望。

司寇繼昭看着姑娘白晳的手指在自己的脖頸間動作,僵直了身體。

他忽然就在想:自己要不要請這姑娘「憐香惜玉」一些?能不能別把他當成一具屍體啊……

水銀感覺差不多了,便抽出了金針。這時候如果司寇繼昭還想說話的話,那麼,發出來的聲音就應該很符合對方的形象:像破鑼一般的啊啊聲。

就這樣,倆人悄悄下樓,去了後院,登上了馬車,囑咐車夫趕路。

而追蹤他倆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原因是:都發現了附近有陌生的、盯着這家客棧的人,所以,互相保持着戒備和距離。

尤其是,盯着這家客棧的人里,還有當地衙門的衙役。顯然,那幾十條人命的事兒,驚動了知縣大人。

所以,這樣的態勢下,化完妝后的水銀二人,從各方人物的眼皮子底下,離開了小鎮,向著東南方向而去。

「車夫,你把車趕快些,夫人我的這丑丫環發寒了。唉,真是一出門什麼都難,你說說,這麼個啥活都乾的丫環子,怎麼就還不如我這夫人了呢?一會兒到了地方還指望着她扛貨呢。」一個尖利的有些像刮砂板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

讓人一聽就能想像出,裏面坐着個多麼刻薄、尖酸的老女人。

車夫聽了也撇嘴。這二位客人上車的時候他可是看到過,一個黑得像炭、一個尖嘴寡臉。

那黑丫環都病得站不穩了,穿着單薄,身上還背着包袱等物;那夫人高高在上,裹得像個球,瘸著條腿還翻著白眼拿眼角看人。

要不是對方給的錢多,車夫還真不願意接這活。

想到那夫人出手的大方,車夫勉強著自己開口問道:「丹城有很好的大夫,到了那兒,您帶着去看看,沒準一副葯下去,她就又能幫您扛貨包了。」

以籮城東門出來算的話,一條道走出去,一裏外的地方就分叉,一條往聚城方向,一條往的就是丹城方向。

店小二給車夫交代過,這二位客人要去的就是丹城。

路不太遠,大概有四十幾里。快馬加鞭的話,天黑前一準兒就能趕到。

希望這位夫人能對自己的下人也大方些,給找個好大夫看看。不過這事兒還真說不準。有些人哪,出門裝得特別闊氣,在家就摳得跟針鼻子眼兒似的。

「好好看看?一個又老又丑的丫頭而已。要不是指着她會武,能保護本夫人,誰會帶着她出來丟人現眼啊。偏偏這走到半道還不中用了。等到了丹城,她要再不好,就賣去牙行重新換一個。這大冷天的,可不能因為她耽誤了本夫人辦理貨物……」

女人的嘴跟碎刀子似的,絮絮叨叨地表現着她的不耐煩。車夫聽得都想掉頭回去。可惜不能。

而馬車後方不遠處,跟着的一些人,卻能。

他們聽到這樣的對話后,發現對方即不是自己等的目標,更不是往聚城方向去,又聽着想殺人,忍了忍,都掉頭返回了小鎮客棧。

其中,包括籮城縣衙的人。

……

書接上回。

水銀和司寇繼昭遇襲當天的拂曉,籮城衙門。

知縣戚開祥榮,正在睡覺,就被衙頭的拍門聲驚醒。

他迷迷糊糊地喝罵:「又有什麼事?不能早上升了衙再說嗎?」

這一天天的,還能不能讓人睡個好覺了?他都五十二歲了,爬了一輩子才爬到個知縣,還沒個安穩覺睡!

「大人,『昭閻王』可能出事了!」

戚開祥榮「撲通」一聲,摔在床下。

捂著額頭,手忙腳亂地爬起,他的老妻也趕緊找外袍給他披上。他跌跌撞撞地去打開門,瞪着來通報的衙頭道:

「你……你再給我說一遍,說清楚點,誰?誰……出事了?」

然後,清清楚楚地聽見回答。

「刑獄司左官長,司寇繼昭,在您轄下的順朵鎮,出事了!」

知縣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衙頭見狀,也不敢耽誤,趕緊彙報情況。

「有人一早趕路,在順朵鎮去往蘭城方向的官道上,見到了好多具黑衣人的屍體,就趕來上報了。

卑職不敢打擾大人睡覺,遂帶着手下趕去了那地方,帶回來了三十具狀似黑衣死士的屍體。

他們的牙齒里,都有毒牙。

現場有激烈戰鬥過的痕迹,黑衣人死狀不一,除了刀傷、斧傷,再就是死於毒發。

對了,卑職等還在那兒發現了一輛回宣書院山長的馬車。馬車上有標徽,卑職認得。

遂派人去往山長那兒問詢,山長回復說,是借與了『昭閻王』。

卑職怕事情過於重大,不得不驚擾了大人。」

他從接到報案,便跑前跑后了這兩個時辰。對於查到的事情,不得不趕緊來、吵醒了這位脾氣不太好的、貪睡的知縣大人。

一品軍侯家的小侯爺、刑獄司的左官長,要在他們的地盤上出了事,這誰擔得起啊?

知縣大人越聽,渾身越發冷。他也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後果。

忽而跳起來,大聲問道:

「沒有司寇大人的屍體?只有那三十個死士的?馬車情況如何?」

衙頭猛地一拍腦袋。

看到一地死士的時候,他就感覺事情嚴重,嚇蒙了圈了,趕緊追查。跑來跑去忘了說最重要的。

「沒有發現司寇大人的屍體,雪面有爬動、跳動的痕迹,有個空的水囊,馬車內沒有包袱,有一股藥味。沒有大氅,附近也沒有司寇大人的馬,不過路上有一道馬蹄印,是到順朵鎮的方向。卑職留了人,在順朵鎮找受傷之人。」

知縣忽而覺得自己有了幾分底氣,大喘了幾息,冷靜下來問道:「沒有大張旗鼓地找吧?」

司寇大人這是明顯遇到了追殺,如果找人的事鬧大了,可能會對躲避追殺的司寇大人不利。

或者,鬧大傳揚開去,自己也逃脫不了庇護不力之責。

雖然,刑獄司辦案,若無必要,從不與他們支會。但出了事情,他們卻不得不受到牽連。

「沒有,卑職安排人悄悄去探查的。這會子,應該有消息回來了。」

衙頭幹了多年,知曉事情的厲害。

知縣再鬆了幾口氣,總算,事情還在他可以掌控之中。

這時,就見一名衙役氣喘吁吁地跑進來,道:「大人,查到司寇大人和一名女子,進了欣來客棧。倆人皆受傷,司寇大人好像傷得很重。但,活着。而且,那名女子似乎是名大夫,司寇大人身上的傷,那女子在處理。」

這些,是他暗暗問過店小二后得知的。

知縣原地踱了幾圈,沉穩地道:「不要驚動他們,你們所有人,悄悄埋伏在客棧周圍,注意保護他倆。等他倆徹底離開咱們的地盤時為止。馬車也去悄悄還給山長,叮囑他不要再跟人說起借過給司寇大人之事。」

現在不能上門去找司寇大人詢問。如果去了,不僅不會得到有用的回答,反而會吸引追殺人的目光。

到時反手給自己一刀,就不美了。

暗中保護着他們,等他倆離開自己的管轄範圍,自己等無論是仕途、還是生命,也皆都安全了。

思及此,又補加了一句道:「悄悄把死士的屍體扔去亂葬崗,咱們不沾這葷腥。對下面的人都交代一聲,嘴巴管嚴實一點,否則,死了莫怨。」

衙頭和衙役連連點頭,匆匆行禮告退,繼續忙知縣交代的事情去了。

知縣大人繼續原地轉圈。

這事兒要上報給興軍侯知曉嗎?他兒子被人追殺,受傷嚴重,自己是瞞呢還是瞞呢?

還是瞞了吧?司寇大人身邊跟着大夫,應該沒事。

如果自己上報,事情就會鬧大,兇手也會知道自己知道了。那些敢對興軍侯府小世子下手的人,自己還是別招惹為妙。

至於為什麼對方會帶着個女大夫連夜趕路,這跟自己有關係嗎?沒有。

轉身進屋,穿衣,準備去前衙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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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銀:伏間的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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