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欲哭無淚哈齊索
這條路才六七米寬，並排也就三匹馬並沖最好，但因為他們看到前面有拌馬索，所以基本前面都是一騎一騎往前沖。
全軍很快形成一字長蛇形，連綿的騎兵排在這條長路上，源源不斷往前沖。
三百米。
兩百米。
一百五十米。
眼看着就要衝到拌馬索那邊，很多蒙古騎兵已經開始取箭持弓，要和明軍對射。
突然。
道路的兩側，水稻田中。
砰砰砰砰，距離他們六七十米遠，大量的銃兵先打起來。
「啊啊」后金騎兵紛紛慘叫，摔倒，有的直接一頭掉進水田裏面。
跟在後軍的阿巴泰這才發現，明軍在兩側路上的稻田裏還埋伏着銃兵。
沈世魁在兩邊安排大概有一千五百人，其中銃兵有五百，平均每邊兩百多人。
他們並排一線，打完之後，立馬縮到水稻田裏裝彈，路邊的后金兵都看不到他們人在那裏。
只能根據空中的白煙來判斷。
雙方距離太近了，這五百銃兵對着中間左右開弓，最少打下兩三百的騎兵。
現場一片慌亂，后金騎兵更慌了，前面沖陣的越加害怕。
現在是被明軍四面包圍，前面有人堵，還有炮。
左右兩邊有銃兵，身後還有三千明軍沒追上。
眼看着可能全軍覆沒。
阿巴泰心中又慌又怕，他一邊下令兵馬往前沖，一邊讓后金兩個牛錄精銳從道路兩邊殺出去：「哈齊索，你帶人下稻田，殺敗那些明狗。」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動用后金精銳。
「嗻」哈齊索和另一個牛錄額真一人領一隊，揮馬下田。
「衝進去。」他們的馬紛紛跳進兩側稻田中。
第一匹馬剛衝進去沒幾米，速度越來越慢，稻田泥澤不堪，全是爛泥，一腳踩下去，要用力才能拔起。
好多騎兵都紛紛陷在裏面。
但馬的力量必竟比人大，用力鞭策還能往前，就是速度慢了很多。
沒等他們走到十幾米，對面紛紛冒頭，卻是明軍銃兵。
而且明軍銃兵又後退了十幾米，永遠和他們保持六七十米左右距離。
砰，砰，砰，明軍銃兵大響，
沖在最前的騎兵紛紛倒下，也有騎兵沒被泥陷，沖的比較快，趕緊射箭，撲哧，對面應聲慘叫，有明軍被射到。
這后金兵正高興，突然就感覺到馬腳一扭，撲通，整個他從馬背上飛了下來。
原來這水稻田裏也挖了坑。
哈齊索的馬陷的比較深，連抽幾下沒起來，他也顧不得，趕緊跳下馬，很多后金兵和他一樣跳下馬。
他們直接在水稻田中行走，一邊走一邊大罵。
田裏泥澤不堪，不一會就有人腳陷在其中：「拉我，拉我一把。」
有同伴想去拉，對面銃又是大響。
砰砰砰，又有好多后金勇士被打倒。
哈齊索和丁毅打過仗，也算比較精明，看到明軍露頭，馬上大叫：「蹲下。」
有反應快的后金兵，紛紛也蹲下。
但明軍可不管，對着他們蹲下的位置打。
還是有很多后金兵慘叫，倒下。
這邊明軍銃兵比較少，沒有三排輪流，都是一列排開。
這讓后金兵被打完一輪后，可以趕緊往前沖。
但明軍也狡滑，打完一輪就裝彈，裝完彈先後退十幾米再說。
雙方在泥沼的地方追逐著，明軍個個赤着腳，褲腳高高捲起，在這裏行動比他們方便很多。
水稻田裏的后金兵苦不堪言，前方沖陣的蒙古騎兵更慘。
好不容易用大量的死傷衝到一百米內，全是拌馬索。
接着再用大量的騎兵破壞拌馬索。
終於衝進一百米內。
轟隆，對方一聲炮響，一顆鐵球飛了出來。
撲哧撲哧，沿途馬匹紛紛倒下，人仰馬翻。
接着，砰砰砰，山口前銃兵三列輪射。
銃聲打的不停，密集的鉛彈像暴風驟雨打過來。
成片成片的蒙古騎兵倒下。
蒙古甲喇額真木扎合看的要吐血。
明軍火力兇猛，地上又是拌馬索，想衝進八十步內射箭都不容易，完全處於挨打的一面。
但現在無論是他還是阿巴泰，都知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如果不能打出缺口，他們就要全軍覆沒在這裏。
「沖，往前沖，沖。」阿巴泰和木扎合拚命組織一**蒙古騎兵往前沖。
蒙古騎兵以生命為代價，不停衝鋒，在大路兩側和中間留下無數屍體。
很快，馬路上屍橫遍野，倒下的馬匹和蒙軍幾乎堵住了路，後繼騎兵都無法往前沖。
好不容易有騎兵衝到五六十步，還射了幾輪箭，但很快又被明軍銃兵打下馬來。
到了這個時候，阿巴泰就知道沖不過去了。
因為他們死傷的兵和馬，都幾乎把這條路給堵死。
現在只能下馬衝過去，但沒馬衝過去簡直就是送人頭。
他有點絕望的抬頭看去，四周全是后金兵馬的慘叫聲和哭喊聲，馬路上，稻田裏，到處都是他們的殘兵傷員，絕望的氣息在整個大陣中漫延，所有人都感覺到絕望和無助。
「架」，就在這時，後方一匹快馬狂奔而來：「主子，後部明軍距離我們還有兩里不到，正小跑過來。」
阿巴泰和木扎合對望一眼，驚恐交加。
後面有三千明軍，這要再追上來，必然全軍覆沒。
他左右看看，一聲長嘆：「各部都往稻田裏沖，各安天命，各自逃命吧。」
左右面面相覷，木扎合很快反應過來：「走。」
他調轉馬頭往後跑，很多蒙古兵趕緊跟上，也有蒙古兵原地往稻田裏跑。阿巴泰左右看看，都找不到哈齊索，也趕緊往後跑。
這邊稻田有明軍，他們自然不敢在這邊下田。
但明軍看到他們撤退，無論是稻田裏的，還是前面的，紛紛提着銃和長槍追了過來。
哈齊索這時剛剛越過第一塊田，好不容易站到田梗上，他低頭看了下，自己的靴子都沒了，這也是他聰明，知道有靴子不好走，要不是脫了靴子，肯定要陷在田裏。
明人瘋了，這些稻田還能有收穫？
稻田一般七八月要進入烤田期，不能放這麼多水。
現在看這樣子，田裏的水不知灌了幾天，都泥爛成這樣了。
稻田的根系肯定要爛掉，這邊的田不會再有成熟收成的時候，就算能收，也沒多少產量。
但相比全殲后金五千騎兵，這些田才值多少錢？
哈齊索站在田梗上沒多久，看到好多后金精銳也上了田梗，但入目看去，心中一陣悲涼。
一個牛錄兄弟跳下田，穿過第一塊田，就只剩兩百不到。
關鍵現在他們還沒追到明軍，都摸不到明軍。
此時他聽到路邊轟然大叫，他回頭一看，后金兵馬紛紛往後跑，有的也是跳進田裏，哈齊索頓時就知道，大夥要逃命了，敗了。
「額真」邊上不遠處有人正在脫靴子，一邊脫一邊問他。
「不要找明軍，大夥各自逃命，快往後跑。」哈齊索趕緊道。
明軍都在這邊，只能往後跑。
眾人沿着田梗往後跑。
對面的明軍也知道他們在跑，不緊不慢跟在後面，雙方始終保持距離有六七十米左右，明軍經常蹲著打，借水稻做掩護，后金兵視線不好，弓箭很難射到他們，明軍只要一舉銃，砰砰，不時有人被打倒。
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哈齊索越跑越慌張，他只要看到有明軍舉銃，就趕緊蹲下，藉著水稻來掩護自己。
但沒跑一會，發現有兩個明軍老是追着他打。
他頓時知道為什麼，趕緊把頭盔給扔了。
可沒想到，對方已經鎖定他的位置，還是追着他打。
這把哈齊索給氣的，又後悔扔了頭盔。
沿着這田梗往前跑了一小段后，終於看到右轉的田梗，后金大喜，趕緊沿着這田梗往明軍方向來。
他們在水田裏沒法追上明軍，從田梗上就能提速了，很多后金兵都瘋了，想報仇，沿田梗往右邊跑。
哈齊索猶豫下，繼續往前，根本不想殺明軍的事，先跑出去再說。
砰，砰，砰，身後很快響起銃兵。
又是一陣陣后金兵的慘叫。
接着好像有人與明軍接陣了，身後傳來喊殺聲。
但哈齊索知道，這也就是多殺幾個明軍而已，兩邊還有大量明軍的長槍兵。
好在經過剛才后金兵的沖陣，一直追着他打的兩個明軍不追了，這讓哈齊索長舒口氣，他彎著腰小心在水田裏跑，明顯感覺到身後明軍越來越少。
這時，他回頭再看，身邊還有三個后金兵跟着他。
「額真。」有人對着著笑。
哈齊索嘴角微抽，這人應該是牛錄里的一個步役弓手，沒想到一直跟着他。
另兩人也馬上圍過來：「額真大人，現在怎麼辦。」
另兩人一個是馬甲，一個是紅甲，也算精銳。
哈齊索想了想，自己牛錄的白甲怎麼全沒了？真是欲哭無淚。
「趕緊走，離這裏越遠越好，然後找個地方離開水田。」哈齊索道。
四人不敢停，繼續往前跑。
這時因為後面明軍少了，他們就遠離路邊，往西邊跑。
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錯，一路上沒再遇到明軍，連着走過四塊泥沼的水田后，終於踩到一塊硬硬的水田。
四人頓時大喜，趕緊撤開腿子往前狂奔啊。
哈齊索心中暴燥，一路上還故意踩倒稻田，小小發瀉一下。
又過了兩塊田，一條小路后，四人也沒敢沿小路走，再往西踩過兩塊田，終於看到一條大路。
站到大路上時，四人相互對望，有種死裏逃生，喜極而泣的感覺，真想抱在一起，痛哭一場。
我一個牛錄帶出來，眼下就餘四人了，嗚嗚，哈齊索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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