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欽差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欽差

吉林烏拉城,距京城兩千三百里。滿語的意思為「沿江之城」。

此地原名「船廠」,順治十五年,清廷為了防備鄂羅斯人入侵,在此地設立船廠,打造戰船;並設副都統一名駐防。

康熙十五年,清廷將寧古塔將軍和船廠副都統對調。吉林城始興。

雍正五年,設永吉州,州治吉林城。後來由於人口聚集,尤其是漢軍旗人的人口大量增加,乾隆十二年1747將永吉州為吉林廳,設理事同知缺,由寧古塔將軍直領。

福康安和海蘭察一行,自四月二日北上,一路長途跋涉,直到四月下旬才到了吉林烏拉城。

晌午時分,在大鑼開道聲中,一隊騎兵自南而來,為首的鹵簿儀仗舉著幾塊半人高的藍底鑲黃虎頭脾,寫着「欽差、太子太保、御前大臣、兵部尚書、總管內務府大臣」,另外一塊牌子上則寫着「文武百宮軍民人等齊迴避」。

大北門外,此時號炮響起,鼓樂喧天。

一行人在吉林城西大北門外緩緩停下。隊伍中,一頂與明顯比一般八抬大轎大出不少的綠呢大轎從旗兵隊伍中走出,穩穩落地。隨行的戈什哈上前撩開轎簾,一個身材細長,白面微麻的年輕官員從轎子裏走了出來。

此人身穿九蟒五爪官袍,一身嶄新的仙鶴補子,細長的雙目,面白微須,顯得十分的精明和幹練。這位正是乾隆的第一宣力重臣福康安。

等福康安走出后,一個親兵戈什哈隨即也從轎子內走出,雙手捧著托盤,上面正是用明黃色的緞子包裹的欽差關防。

這位滿清重臣出行是一定要做轎子的。光是隨行的轎夫就有三十六人,出行時輪流抬轎,健步如飛。就連出師督陣時,福康安也要坐轎,並給每個轎夫配備良馬四匹,轎夫換班后,就騎馬跟隨。

福康安看着面前迎候他的文武官員,昂首對吉林將軍都爾嘉說道:「倭特山和安臨都押到了嗎?」

吉林將軍都爾嘉上前拱手說道:「回稟大帥,接到您的傳牌便安排了。兩人前日已到,現都押在公署后衙。」

福康安又道:「托克通阿來了沒有?」

「標下見過大帥。」

福安康看了一眼,這才淡淡說道:「行吧。時候不早了。」

他這話一說,原本還想着上前套近乎的幾名官員便只得退下。眾人按次序站好,面對福康安伏地跪請聖安。

「吉林將軍,臣都爾嘉,率麾下文武官員,恭請聖安!」

「聖躬安!」福康安拱手代天作答。

儀式走完,福康安轉身便回到轎中。一行人順着城內的北街徑直就到了將軍公署。

此時的吉林城僅有東、西、北三面城牆,南面就是松花江。城內共有五座城門,對應着五座城門的就是五條大街。為了防止雨雪天濕滑泥濘,這五條大街都用木板鋪墊街道。

此時北大街上各家商鋪內的百姓都在路邊跪迎欽差大駕,等欽差和吉林城眾官員走過後,這才紛紛站了起來。

幾個商人走入一家店鋪內,探頭看着進入將軍公署的大隊人馬,竊竊私語。

「瞧瞧,富察家的少將軍又來了。」

「福大人現在是太子太保,兵部尚書,你胡唚什麼少將軍。讓人聽見,賞你一頓棒子!」

「嘖嘖,福大帥這轎子都與眾不同,說是八人抬的,我看比十六人抬的也小不到哪去。」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福大帥能和別人一樣嗎?那是皇上特旨,天下獨一份兒!」

「你說福大帥這是幹嘛來了?」

「我說你天天就知道撥拉算盤珠子啊。琿春的事兒你不知道?」

「你是說?哎呦,我想起來了。好傢夥!皇上連他都給派過來了。」

「多新鮮呢!死了一百多號甲兵。這事兒不查清楚沒個完。」

「唉,我就怕過兩天又要咱們掏銀子。聽說這位花錢那可真是沒邊兒,連跟班兒都得賞幾千兩。」

眾人一聽這話,立刻變得蔫頭巴腦,趕緊四散一空,回自己的鋪子安排去了。

福康安一行到了公署內,下了轎后,他對身後的海蘭察說道:「所有人休整三天,吃好睡好養足精神!」

「嗻!標下遵命傳令!」

此時等候在一旁的吉林同知一臉恭敬的說道:「大帥一路鞍馬勞頓,屬下已在花廳中準備了飯菜,藉以聊表我等心意。」

海蘭察一聽,無所謂的笑了笑。他跟着福康安一路北上,雖然路途遙遠,卻根本談不上不辛苦。沿途各驛站都是小心伺候這位爺,珍饈美食無一不足。

福康安自己歷來是奢侈慣了,對手下也是十分大方。那三百名跟隨他北上的火器營將官和巴圖魯侍衛章京都是滿意的不得了,覺得跟着這位福大帥出門辦差,實乃天下一等的美差。

福康安冷哼一聲說道:「這時候就別搞這些虛頭巴腦的了。皇上那裏心焦如焚,咱們做臣子的也要忠君之事。」

看着一群面帶尷尬的官員,他理也不理,轉頭繼續道:「都爾嘉,召集會議,馬上說軍務的事。地圖在哪兒?」

「請大帥隨我來。」

公署內的一間大屋內,一張碩大的吉林將軍地圖掛在牆上。

福康安和海蘭察站在地圖前看了一會,這才對都爾嘉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南海其餘島俱已巡查完畢,都沒有發現。標下派人都到了富爾佳哈河一帶,還是沒有消息。」

「不夠遠!再向東查!鄂羅斯人是有大船的,他們很可能會順着這幾條河深入內陸。」福康安指著富爾佳哈河東邊,手指落在西拉河上說道:「通知琿春水營!每條河的入海口都要查到。陸地上讓那些赫哲人和費雅喀人幫着找。」

「這事標下十幾天前就已經通知到各部的姓長和葛珊達了,他們現在都在派人往東找。估計過兩天就有消息了。」

福安康點了點頭,他回身對屋內的文武官員訓誡道:「賞烏林會過倆月就要開了。要是因為這事兒給耽誤了,那就誤了朝廷的大事。這群鄂羅斯賊寇火器甚多,發現之後馬上回報,萬不可擅自行事。」

「遵大帥令!」

「寧古塔那邊現在誰在負責?」

都爾嘉道:「現由副都統呼蘭代理。」

福康安點點頭,這個呼蘭他知道。以前是火器營的,去過西北,很能打。

他掏出帕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珠,坐下喝了一口茶才緩緩道:「托克通阿,說一下熊島的情況。」

「嗻!標下當時奉命……」

托克通阿滔滔不絕的說了快一個時辰,將他自去琿春開始,一直到發現托莫霍果等人遺體的前後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後來慶大人臨走前,讓標下帶隊回來。就是這麼個情況。」

福康安聽完也不表態,他望着地圖沉吟了半晌,這才命令道:「托克通阿!」

「標下在!」

「本帥命你代理琿春協領一職。你拿我令牌,明日就出發去琿春坐鎮。一有消息,立刻快馬來報!」

「遵大帥令!」

此時海蘭察看到福康安一臉疲倦,知道他真是累了。於是對眾人說道:「大帥要更衣了,你們都散了吧。」

「嗻!」

等到眾人都出了屋子,福康安對海蘭察問道:「你怎麼看這事?」

海蘭察想了想道:「我也說不好,不過心裏總是不踏實。我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大帥您說,上一次鄂羅斯人入寇都什麼時候的事兒了,得有一百多年了吧。怎麼突然就來了?」

福康安笑了笑說道:「從聖祖爺那會兒,鄂羅斯人就在準噶爾後面一起搞三搞四。前一陣聽理藩院的人說,鄂羅斯人現在跟西邊的奧斯曼帝國在一個叫黑海的地方打仗。據說都來來往往打了幾十年了。

我前兩年在這裏的時候,三姓副都統曾經稟報,德楞恩以北有人見到過鄂羅斯獵人南下,不過很快就走了。

依我看來,這次襲擾熊島的就是一幫海盜。若是劫掠一番就走也就罷了,偏偏這些海盜還和本地罪民勾連到一起,這個事就大了。」

他說完拍了拍海蘭察肩膀問道:「你這邊家裏還有人嗎?」

海蘭察道:「還有幾個親戚,好多年都沒見過了。」

多拉爾海蘭察,滿洲鑲黃旗,世居黑龍江布特哈阿倫河黑龍江將軍府轄地。

乾隆二十年,海蘭察以索倫馬甲的從征準噶爾。因作戰勇猛,被提拔為一等侍衛。

乾隆三十年到三十三年,作為先鋒率清軍入緬作戰,曾率三百騎越過萬仞關,在至戛鳩江搗毀了江岸的緬軍大寨。這之後又參加了第二次大小金川戰役,以及之後鎮壓青海的回亂。積功升至正黃旗領侍衛內大臣,公中佐領,

在某部劇里,海蘭察被演繹成了傅恆的好兄弟,某某小可愛。實在太扯了!這位跟「可愛」真是一點不沾邊。

不過關於後世清稗類鈔里對於海蘭察的記載,實在太過離奇。只能說海蘭察可能得罪了某位文人,結果被描寫成了獸人。

福康安此時也累了,隨即揮了揮手讓海蘭察退下。自己坐在屋內,又看起了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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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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