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戰鼓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戰鼓

那奇泰收起笑容,漸漸轉為一臉冷酷。他盯着趙新的眼睛道:「那個雅爾哈和瑟爾丹也是被你收留的?」

「那大人,我這麼稱呼您不見怪吧。我想請問,雅爾哈一家做錯了什麼?他不過是偶爾上島遇到我,換了點衣服鹽巴和鐵鍋,你們就搞的雅爾哈家破人亡。」

「這事兒等你們自縛請罪之時,可以向朝廷申訴。」

「對不起了。我們不是大清子民,這事兒干不來。」

「既然如此,本官還有最後兩個問題。」

「請講,能說我自然會告訴你。」

「既然你說你們不是我大清子民,那麼你們究竟從何處而來?」

「我們是從海外回來的前朝遺民。」

那奇泰聽了這話,心裏頓時就咯噔一下。只聽趙新繼續道:「這裏,包括西拉河,都是明代的奴兒干都司故地。我們身為漢人,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定居,有什麼不對的嗎?」

「哪一個前朝?」這個問題的答案對那奇泰太重要了!

「你猜?」趙新沒有正面回答,笑着露出了八顆牙。

那奇泰被趙新的這副無賴腔調氣的七竅生煙,他強忍怒氣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我要說成千上萬,你肯定不信,當然我也不信。所以......」趙新聳了聳肩道:「無可奉告。」

那奇泰實在受不了了,他霍然起身,對安東尼道:「安教士,我們走!」

「副都統大人,我還有幾句話想問他們。能否稍候?」

那奇泰走到遮陽棚外面,頭也不回的說道:「那你問。」

安東尼教士一臉焦急的對趙新問道:「閣下,我想知道什麼樣的條件您能釋放我的那兩名同伴?」

趙新擺擺手道:「這事你做不了主。讓你們的伊爾庫茨克總督,伊凡.雅科比來跟我談。不過我很好奇你的身份,你怎麼會跟他們在一起?」

「閣下,我是東正教教會派駐北京的使團成員。」安東尼心說這人怎麼連伊爾庫茨克總督的大名都知道,難道他們以前是帝國的臣民?

「哦!」趙新一下就想起來了。「馬卡留斯你認識吧?」

「上帝啊!你們居然把他給抓了?!」

「感謝我們吧,我把馬神父從偏僻的荒島帶回了文明之地。」

安東尼心說我恨不得把你掐死,要不是你這個傢伙,我們使團成員何至於被清國皇帝軟禁。不過他強忍着怒火,勸解道:「閣下,我不妨明確告知您,大清帝國在西方聚集了數萬大軍。你們打不過的。」

「哦?我也不妨明確告訴你,我們不是你們,這裏也不是雅克薩;當年你們是作為一群侵略者才被趕出去的。而我們,不過是重返故土。」

這特么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安東尼被氣的臉色發青,不過作為一名修士,他還是躬身請求道:「閣下,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在你們戰敗的時候,不要用我的同伴作為人質。」

趙新笑呵呵的道:「沒問題,這都不叫事兒。」

那奇泰帶着一肚子氣和打探來的消息走了。到了第二天傍晚,帶着四個俘虜和一個傷員的定次和平治終於回到了雙城堡。他們見到劉勝后,立刻就彙報了額魯的去向以及清軍向西拉河派出大量斥候的事。

趙新聽了心中一驚,這事得趕快回去告訴吳思宇和趙亮。他囑咐了劉勝幾句,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溜回了現代。租了一輛轎車,連夜開回了不凍港。到了深夜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了北海鎮。

此時的北海鎮里,陳青松已經在去富爾佳哈河的路上,他將從那裏坐巡邏艇北上。吳思宇和趙亮已經把手下的兩個營全調到了河西岸。

趙新先去了廣場南邊的辦公室,一看還亮着燈。走近一看,吳思宇和趙亮在裏面正在爭論着什麼。他敲開門時,屋內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你怎麼回來了?打完了?」

「打什麼啊,剛把滿清的勸降團給送走。我這次回來是告訴你們一個情況。」趙新一屁股坐在桌邊,也不管是誰的,拿起杯子就喝。

勸降團?還帶這麼玩的?

「說說,說說。這古代的勸降是個什麼套路?」

「沒什麼套路,就是趁機來刺探消息的,被我給氣跑了。這事一會兒再說,我先說重要的事兒。清軍派了一百多人的斥候,分成十幾個小隊,往北海鎮這邊來了。」

「就這事?」吳思宇不以為然。「咱們有那麼多攝像頭呢。」

「小心無大錯。這邊女人老人孩子多,一旦出了事就不好辦。別忘了,這一帶都算是滿清的龍興之地,所以山林里的情況,人家比我們熟。」

趙亮點頭道:「放心吧。我馬上安排,明天一早通知各家各戶和所有部門,這段時間都不要離開鎮子,不許上山進林子。」說完,他就出門找人去了。

趙新這時好奇的問道:「你們倆剛才在吵什麼呢?」

吳思宇解釋道:「方老師那邊把TNT給做出來了,我的意思是先做一批手榴彈.....」

「啥?TNT都鼓搗出來了?方老師厲害啊!明兒一早我過去看看。」

第二天上午,河東岸的化學實驗室里,戴着防毒面具,穿着一身防護服的趙新端詳了半天燒杯里的白色片狀晶體,抬頭對方化問道:「方老師,這玩意怎麼看着跟冰毒差不多啊?」

方化一聽,鼻子差點給氣歪了,他白了趙新一眼,決定不跟這個化學白痴解釋。

其實兩者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三硝基甲苯是白色或黃色的針狀晶體,而甲基苯丙胺是白色或無色的結晶體。問題是趙新不懂啊,他只是看過街道宣傳欄里的禁毒宣傳照片。

不過趙新知道,現代軍火工業是一個極為破壞環境的產業,水被TNT所污染後會呈粉紅色,這些污染物被稱為「粉紅水」,清理程序十分困難和昂貴。同時TNT還是一種致癌物,不能直接接觸。

想到這裏,趙新對方化說道:「方老師,TNT是致癌物啊,生產起來又污染環境。咱能不能做硝酸銨,既能當化肥,也能做工業炸藥,開山修路正好需要。」

方化想了想也是,以北海鎮目前的能力根本處理不了這類的工業廢水,於是就同意了。

炸藥這玩意對於目前的北海鎮而言,主要就是開山修路,其他地方還真用不上。這時代既沒有碉堡需要去爆破,也沒有坦克要炸掉。如果真需要攻城或是攻陷要塞,幾門D30就能解決,實在不行就換上幾門D20

趙新回來的第二天,監測站那邊真的就發現了清軍斥候的蹤跡。這些傢伙並沒有一上來就扎進北海鎮佈設下的陷阱,而是在外圍停留了一天。他們一般是先借用繩索等工具爬上大樹遠遠觀察,等覺得沒有危險后,這才繼續前進。

不過當這些人進入到離北海鎮三公里的範圍時,大部分人就回不去了。吳思宇專門調了三個連,在監控站的配合下,對這些清軍斥候進行了圍剿。恆吉和雅爾哈牽着瑟爾丹家的幾條大狗,帶着士兵們搜索。

這些躲藏在大山和密林間的清軍斥候,被北海鎮攆的上天入地無門,慌不擇路。最後只有少數逃出北海鎮監控範圍的斥候才僥倖逃生,然後一路趕回寧古塔去報告。

看到這個結果,趙新則對於自己花費幾千萬Money佈設的監控網絡十分滿意。

按照之前的計劃,鄧飛那邊要到七月份才能回來。吳思宇和趙亮為了防備清軍從海上攻過來,在碼頭沿岸修建了大量的隱蔽堡壘和兩個炮兵陣地。趙新則給他們留下了一部分新採購的PKM通用機槍。

話說在趙新最近一批採購的軍火里,包含了很大一部分PKM通用機槍。不為別的,便宜啊!全新的,單價三百五十刀,結實又耐操;其使用的7.62×54R子彈和SKS還能通用。

檢查完北海鎮的各處情況后,趙新抽空和沈家大小姐吃了頓飯,接着就匆匆趕回了雙城堡。

兩天後,陳青松終於抵達富爾丹城,全面接手後勤工作。

又過了一天,額魯和瑟爾丹父子先後趕回,趙新召集劉勝、王遠方、丁國峰等人,一起聽取兩人的情況彙報。

瑟爾丹等額魯講完了之後,這才開始說道:「我們回來的時候,琿春那邊的清軍數量已經到了三千人,都是從寧古塔調過去的。另外那位福大帥在三個月前就派出大批官員通告黑龍江和綏芬河流域各村莊部落,說咱們是一群強佔國土的域外蠻夷。」

瑟爾丹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呵呵一笑。只見他掏出煙袋點上,繼續說道:「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每年五月到六月的時候,就是德楞恩木城一年一度的賞烏林。黑龍江和烏蘇里江各部的費雅喀人、赫哲人、錫伯人、鄂倫春人都會去那兒繳人頭稅,再換一份糧米布匹回去。

就我打聽來的消息,那位福大帥五月初的時候就派人去了德楞恩木城。說是宣諭各部,不許跟我們私下接觸。

除此之外,從三月初開始,他就在琿春一帶招募了兩千多人,叫什麼『退蠻兵』,都是各村的打獵好手。我回來前聽說還有不少人正在去琿春的路上。」

一旁的王遠方道:「這個福康安夠陰的。他不讓邊民和我們接觸,這樣邊民就還以為我們是毛子。其次是招募邊民當兵送死,我們就算是打贏了,這些邊民對我們也沒好感了。以後想要再籠絡就更難了。」

丁國峰這時插話道:「要不讓瑟爾丹大哥去各個村落幫着遊說一下?」

趙新搖頭道:「不行。他和雅爾哈現在都在清廷的緝拿名單上,福康安派人宣講時肯定沒有好話。」他說完又轉頭對瑟爾丹問道:「還有什麼情況?」

瑟爾丹沉聲道:「我回來的時候,看了一下沿途卡倫站的情況。現在從琿春到蒙古卡倫四百六十里的羊腸小道現在已經拓寬了不少,兩輛馬車並排走沒問題。從蒙古卡倫到......」

劉勝打斷道:「蒙古卡倫到我們這裏多遠?」

瑟爾丹想都不想,馬上回道:「四百里。現在已經修了差不多三百里了。」

趙新問道:「有多少人在修路?」

瑟爾丹道:「七八千人是有的。」

趙新點點頭,這才對眾人道:「現在清軍的情況基本上算是清楚了。我們那位阿中堂和福大帥自從來了吉林,主要就幹了四件事。調兵、修路、通知各部、派斥候偵查。」

劉勝補充道:「還有勸降。」

眾人一聽都樂了。

「結合瑟爾丹和額魯的彙報,看來他們就剩最後一步了,修路。一百里路,幾千人修,幾天也就差不多了。我估計清軍已經在路上了。我們也應該出動了。」

這場會開完之後,雙城堡啟動作戰準備。各連隊開始戰前通報,宣佈作戰任務。

丁國峰的任務是,帶領額魯的小隊、以及勝海舟的一個營,沿西南方向前出五十里,執行戰場遮蔽任務,引誘清軍大部隊進入預設陣地。

王遠方這支隊伍擔負的任務最為重要,他將帶領瑟爾丹小隊、久藏和虎吉的兩個營,向西穿過綏芬河,再向南進入穆棱窩集嶺南麓隱蔽待出。等清軍大隊抵達雙城堡后,迅速穿過拉特河,向西佔領蒙古卡倫站,切斷清軍後退路線。

王遠方他們最關鍵的是要保持和雙城堡的隨時通訊,以便達成準確的行動時間。充足的補給、一套電台天線和寶麗PRC-2090短波軍用電台就成為必不可少的攜帶品。

趙新和劉勝則帶領剩下的三個營,在這裏擺下陣勢,等待福康安大軍的到來。

六月初十,已經將養了近一年的烏坎貝,在德楞恩木城繳納了一張貂皮的人頭稅後,帶着發下的糧米和布匹,毫不遲疑的登上了開往寧古塔的雅克薩戰船。與他同行的,還有七十名赫哲費亞喀人和鄂倫春獵人。

福康安發佈的徵召令深深的點燃了烏坎貝心中深埋的復仇怒火。當清廷的官員宣佈徵召令時,烏坎貝第一個站出來表示響應。

雖然那些盤踞在西拉河的「鄂羅斯人」未必和襲擊他家園的是同一伙人,但烏坎貝還是要去。他發誓要用手裏的硬弓教訓那群藍眼睛、高鼻頭的入侵者,為自己的妻子兒女復仇。

可憐的烏坎貝不知道,他完全找錯了對手。而身在數千里之外的趙新也不知道,有一個遠在黑龍江入海口的邊民會來找自己「復仇」。

當戰爭的洪流開始激蕩,沒人知道自己會被卷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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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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