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富爾丹城夜驚魂(三)

第三百零三章 富爾丹城夜驚魂(三)

富爾丹城的兇殺案自從趙新發電報回北海鎮后,到了當天晚上已經是人盡皆知;之前嫌配警衛麻煩的幾個穿越眾都不說話了。

而方化一大早接到了趙新的電報,便叫上徒弟張方,收拾了一些化學藥品和試驗器材,帶着配備給他的警衛班,過河后坐着一輛卡車直奔富爾丹城。眼下方化對於北海鎮越來越重要;別人是配兩個警衛還嫌麻煩,方化這邊是有一個班在保護他。

兩地之間的道路並不泥濘,民政這邊一直安排人做道路養護,即便是冬天也組織人清理積雪。兩百多公里的路程,四個多小時就開到了。

一行人沒有去警察所,而是直奔醫院,趙新正在那呢。

趙新不是特意在等方化,而是在組織人安裝紅外攝像頭。每個病房門口的柱子頂部裝一個,前後門各安一個,然後再連電線,數據線則要連到一個十六路的硬碟錄像機上。擰螺絲容易,可接線的事就只能趙新自己幹了。現在另一個時空都是雲台直接連接了,根本沒這麼麻煩。問題是這時代哪去弄雲台啊!

富爾丹城現在只有一台靜音柴油發電機,用電首先是滿足鎮公所、醫院、農機組和警察所等公共機構,大市場那邊也要用,所以目前電力有些緊張。不過趙新眼下也顧不得了,先把案子解決再說其他的吧。

方化一行人趕到的時候,趙新放下手頭的事,跟對方交待了一下案子情況。方化聽了也暗暗心驚,滿清這是要瘋嗎?

這邊方化開始準備提取指紋的材料,另一邊米次郎按照趙新說的方法,開始提取醫院內部所有人員的指模。

話說現代刑偵提取指紋就是兩種方法,化學法和物理法。物理法就是拿盒磁性粉末,再拿個細毛刷子刷啊刷、掃啊掃的;當然更高級的還有激光法。化學法則更適合對物證上的指紋進行提取,比如兇器。

方化用的方法是碘熏加煙熏固化。其實這點事根本不值得方化跑一趟,直接在電台里跟趙新講清楚就能操作。可方化好奇啊,他做了這麼多的試驗,還從沒搞過證物鑒定呢。

事實上自打王聰兒她娘被派去照顧方化飲食起居后,方化的性格漸漸就發生了轉變。原本沉默不語的人也有了笑容,每天除了做實驗,也會去學校接王聰兒放學,跟王聰兒說話也是和藹可親。要不是有這些轉變,方化根本不會離開北海鎮跑過來幫忙。

方化先是看了匕首的尺寸數據,於是讓徒弟張方去找了幾塊玻璃,再用玻璃膠粘成一個60厘米長,20厘米寬,50厘米高的玻璃盒子;一側做成可開關的活動門。

下一步就是用強力膠水在玻璃盒的頂部沾上兩根鐵絲,用以懸掛兇器。匕首的下面會放一個鐵架子,下面是酒精燈,上面鐵架上的小燒杯里放的是晶體碘;另外還要準備幾根松香。

一切準備就緒,試驗開始。首先是燃燒的時候先用玻璃片把燒杯蓋上,等碘快速升華為紫色氣體,再把蓋在燒杯上的玻璃片移開,將留有無色手印的匕首掛在鐵絲上。

等匕首上面掛上薄薄的一層碘后,便停止熏染,然後用點燃的松香至於被碘熏出的指紋下方。等松香煙子在匕首表面附着了薄薄一層后,指紋就會被固定下來。最後再用細毛刷輕輕掃去多餘的松香煙子。

準備工作花了一個多小時,提取指紋半個小時就搞定了。接下來就是一個一個的比對指紋,這可是費眼力的事了。方化才比對了五六個人,就看的頭暈眼花。

等趙新那邊裝完監控,他就過來和方化一起看。兩人一直反反覆復的看到晚上,結果很不好,沒一個對上的!

與此同時,米次郎按照趙新的命令,要求醫院內除了重傷昏迷的,其他所有人不分男女,全都要接受調查,如果有人不配合直接按照反叛處理,送到蝦夷地挖煤。這些人都要提供一張自己當晚行動軌跡的報告,報告上還需要有證明人簽字按手印。

於是警察所內閑着的治安警全部出動,一番大動作下來醫院裏的所有人全都參與了調查,這一查之下還真查出一個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是去年新來的一個護士,長的嬌俏可人,姓周。她被懷疑的最主要的原因除了是去年才來的之外,還在於她根本沒有辦法找到人證明自己當晚的行動軌跡;而且在接受調查時。米次郎注意到周護士走路一瘸一拐,極有可能是在逃跑時崴傷了腳。

米次郎這邊先是自己對周護士進行審問,同時又派了齊兵衛去檢查周護士的個人物品。

審問中,周護士被嚇得哇哇大哭,直說自己是冤枉的,最後竟然說自己要真是殺人兇手,何必拿什麼匕首,手術室拿把手術刀不是更方便。

趙新聽了米次郎的彙報后,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周護士真是兇手,那麼她是如何在逃離案發現場之後偷偷返回宿舍不被人發現的呢?雖說昨天周護士的宿舍里就她一個人,可是宿舍外能跳窗戶的外面都被種了花,這些花並沒有被人踩踏的痕迹。

米次郎結結巴巴的答道:「大人,如此看來周護士昨天晚上確實沒有離開過宿舍,可她一瘸一拐的又怎麼說呢?」

趙新道:「誰說一瘸一拐就一定是跳窗戶摔的呢?沒準人家有什麼難言的事,結果看你們太凶,小姑娘被嚇的不敢說了。」

話雖這麼說,不過周護士還是被人帶回警察所繼續審問。

當天夜裏,整個醫院的人都提心弔膽生怕再發生什麼命案,而趙新和方化兩人則坐在屏幕前死盯着攝像頭,嚴密注視着病房外的情況。

可是一整夜過去了,屁事沒有,熬得趙新和方化兩眼通紅。

方化被趙新勸回自己的住處睡覺了,趙新在醫院裏找了間空宿舍借用,打算眯一會。可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想到一天不能破案,所有人就要提心弔膽地再過一天。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這特么叫什麼事啊!

此時窗外天都亮了,趙新翻騰了半天,最後還是起床,決定去院子裏溜達一圈。等他帶着警衛轉到後院漫無目的的四處溜達時,卻在南牆下的一處停了下來。

趙新低頭左瞧右瞧打量着眼前的地面,發現周邊地面上都有些雜草,可這塊地面上什麼都沒有。他試着用腳撥拉了幾下浮土,發現土居然很松;於是他繼續扒拉了幾下,終於露出了一塊石板的痕迹。

之前勘查現場的時候他就沒來過這裏,也就無從發現這裏的異常。趙新用腳使勁跺了一下石板,聽到下面傳來的咚咚聲,他心裏有數了,石板下面是空的。等他和警衛兩個人把石板搬開,果然,下面是一條地道,不過以趙新還是他警衛那魁梧的身材都下不去。

此時趙新已經明白兇手為什麼突然消失,而且怎麼都找不到的原因了;他馬上命令警衛去找米次郎過來。

很快,米次郎和齊兵衛帶着幾個手下到了。由於這條地道的入口比較狹窄,米次郎特意讓手下一個剛17歲的瘦弱警察進去探查一番。

小警察腰上系著繩子,手裏拿着個指北針,嘴裏叼著個手電筒就鑽了進去,大概過了十分鐘,露在地道外的繩子就被拽了幾下,意思是已經到頭了。

等小警察鑽出來后,趙新和米次郎等人根據繩子的長度大概測量了一下,再根據指北針情況,又派了個便衣按照方位距離查看了一圈,最終確定醫院西南面的一所民居很有可能就是地道的出口。

折騰半天,最後還是落在現場勘查上,而且還是趙新發現的。無地自容的米次郎和齊兵衛等人臊的滿臉通紅,躬身向趙新請求原諒,心說還是大人厲害,不愧是天子後人。

所謂趙新是「大明天子後人」的事已經在北海鎮內隱隱流傳,不過大家只是私下議論,公開沒人敢說。

趙新這廝當然不能說自己是無意找到的,於是臉上便露出一副本該如此的高深莫測的模樣。

事情到了這一步,看來那個民居很有可能就是兇手的窩點,那人就是通過這條地道每次從對面潛入醫院作案,然後悄悄溜走。

米次郎當即表示要帶人去對面搜查,不過卻被趙新攔住了。趙新覺得這樣一來很可能打草驚蛇,二來要是兇手不在家或是方位搞錯了,最後讓真兇跑了可就麻煩了。所以他命令米次郎讓手下便衣秘密偵查后再行抓捕。

其實趙新還有不少顧慮,他想等陳繼山回來再動手抓人。

眼下滿清的探子連子彈都搞到了,萬一他們手裏要有槍呢?那兇手必定是身手靈活,否則根本不會如此快的溜進地道同時蓋上石板;可醫院裏有沒有他的同夥呢?石板上的浮土是誰蓋的?

於是米次郎留下幾個便衣在那民居和醫院南牆附近盯守,其他人則先回警察所。

齊兵衛先是去了富爾丹城的鎮公所,調查戶籍檔案。這時就看出當初趙新讓民政逐一登記人口信息的好處了,每個人不光要等級姓名原籍,還要拍照存檔。

齊兵衛很快查出,那間民居的戶主叫華二,來到北海鎮的時候他老婆就帶着病,沒多久就留下他和一雙子女撒手人寰。一直到去年年底才又討了個老婆,是個二十齣頭的獨臂女人,說是從蘇北來的。當齊兵衛看到華二第二個老婆的照片時,見那女人長的瘦瘦小小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當他把消息帶回時,趙新一聽那女人的體貌特徵就越發的懷疑。此時派去尋找陳繼山的人還沒傳回消息,於是趙新命令一半的治安警化裝出動,盯死了那所民居和附近的街巷,嚴密監視華二的老婆的行蹤。

同時他又讓鎮公所以宣傳新政策的名義,將華二家所在社區的組長叫到鎮公所詢問。

「那個華二的老婆叫什麼?」

「回大人的話,聽說是姓蘇,至於人家的閨名咱就不好打聽了。」

「唔,她那獨臂是怎麼回事?少了哪條胳膊?」

「是左邊小臂沒了,聽華二說是小時后在村裏被牛車給壓斷的。」那組長說到這裏時,眉頭不禁皺了皺。

趙新一看,馬上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那居民組長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大人,俺,俺那口子有天去澡堂洗澡,和華二家的碰上了。她回來后便和俺說,說華二家的那胳膊不像是被壓斷的,倒有點像是被人用刀砍的。」

一旁的米次郎聽了頓時抬起頭來,只聽趙新向那居民組長問道:「你確定?」

「大人,小人那口子以前家裏是屠戶,她嫁給俺以前也是殺過豬的。」

趙新點點頭,示意那居民組組長可以走了,米次郎又跟着出去交待了一番。等他回到屋裏,頗有些興奮的道:「大人,您看?」

趙新猛的一拍桌子:「沒跑了!就是她了!」

到了下午,陳繼山終於帶隊回來了。逃跑的兩個清軍密探抓着一個,開槍打死一個。在打死的那個傢伙身上搜出了丟失的橋夾和二十多發子彈;被俘獲的那個也是身受重傷,因為還沒問口供,所以被送去了醫院緊急搶救。

看着一臉疲憊的陳繼山,趙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示鼓勵,接着就問道:「繼山,還能不能再跑一趟抓個人?」

陳繼山習慣性的一拱手道:「我不累,請大人吩咐,是去抓誰?」

「兇手!」

隨着一個連的人馬和大批治安警的出動,華二家周邊的街巷已經全被封鎖。陳繼山、齊兵衛和幾個持槍的戰士敲開了華二的家門。

來開門的是華二的女兒,這個八歲的小女孩一開門就被面前一群穿着軍服警服的人給嚇傻了。正在屋內吃飯的華二聽到聲音也出來查看情況,當他看到門口站着一群軍人的時候,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手裏的碗也一時沒拿住掉在了地上。

「華二,你老婆呢?」齊兵衛話音剛落,就聽屋後傳來喊聲。

「站住!」

「有人上房跑了!」

幾聲大喊從屋後傳了過來,站在門口的陳繼山面色一變,他抬頭猛的向上一竄,雙手勾住房檐雙臂一較勁就上了屋頂。而齊兵衛等人只覺眼前一花,再抬頭就見陳繼山已經蹲在了房頂上。

此時陳繼山快速爬到屋頂處,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的身影正在房頂上狂奔,此時已經跳到了南面一家人的房上。

陳繼山深吸一口氣,幾個箭步再一跳上了對面房頂,再看那人已經跳下屋頂,順着巷子朝左一拐,奔著大市場的方向就跑。陳繼山略微猶豫了了一下,也跳下了屋頂,從另一側的巷子沖了過去。

人要是少了一截胳膊,不管如何訓練,跑動時的發力總是不如正常人。那女人在距離大市場還有兩個巷子口時,只聽見面巷子裏傳出「唰」的一聲,就如同在地面撒了一把土似的。

緊接着,身形削瘦的陳繼山轉了出來,面不紅氣不喘,看着面前的兇手笑道:「真沒想到,居然還是個練家子!看你的路數,以前做過飛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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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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