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棉被架大軍的夜襲

第三百四十一章 棉被架大軍的夜襲

當岱森保看到北海軍後面又跑上來幾百人,心知自己剩下的兩千五百人也只能是盤菜。無奈之下,他只能先將馬隊撤回到第一道壕溝西側,同時派人向明亮報告情況,等待下一步指示。

而派出去襲擾的鑲白旗護軍參領碩雲保和護軍參領萬廷也是被打的抱頭鼠竄。這兩隊人馬雖然憑藉密林掩護給北海軍造成了一定困擾,可密集的機槍彈雨並不是一定要打中人才能造成殺傷;子彈打中樹木、石頭引發的木屑和跳彈傷害有時比子彈直接命中人體更可怕。

寧古塔大營里,明亮陸續接到了前方傳來的戰報:「稟大帥!賊隊不過五六千名,所恃者連發火槍猛烈,固結死黨,無論如何攻擊,致死不退。」

明亮和左右商議后,決定調整部署,命岱森保所部轉移到大營西北面的花蘭河北岸佈防,碩雲保和萬廷所部退回大營南面的村落佈防。

回到花蘭河北岸第一道壕溝西側的五千騎兵排出了半徑三公里的龐大陣營,他們在等待機會,一旦北海軍行軍各部之間出現脫節,就是他們進攻的最佳時機。

在清軍大營東側的第二道戰壕里,上萬名手持火槍的清軍正在嚴陣以待。這裏面除了一千多來自伊犁的旗營火槍兵用的是燧發槍,其餘絕大多數清軍仍使用火繩槍。

後世常有人說,清朝的皇帝自己用世界上最先進的火槍打獵,但是卻不給滿漢兵丁裝備。

然而事實果真如此嗎?很多人把制式武器和工藝品混為一談了。

清代早期軍隊的制式鳥槍的確是傳自明軍,但是自康熙和雍正征討準噶爾以後,清軍制式火槍的主要是仿製準噶爾的「贊巴拉火槍」,也就是回回槍,有大小之分。

大的是架在馬鞍形基座上的「回炮」,小的就是「回部套花槍」。

準噶爾衛特拉各部的火槍來源,經過某些早期觀點的反覆......,晚上全都得變成睜眼瞎。

為了這次夜襲,清軍也是煞費苦心。某位殷姓贊畫出了個讓眾將「眼前一亮」的主意,明亮居然也覺得很有創意。

這個主意就是組成一支兩千人的「棉被軍」......

將兩床棉被用水打濕,然後糊上一層厚厚的黑灰色泥漿,用火烘乾后在棉被後面釘上木框支架,後面由四個士兵托舉前行。殷贊畫認為這樣做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禦北海軍的火槍,又可以對偷襲部隊予以遮蔽。

大帥一聲令下,黃昏時分的瑚爾哈河岸邊很快就變得十分喧鬧,一大群民伕趕着車、挑着擔,帶着一床又一床的棉被來了。

河道上的雅克薩戰船里,正在吃晚飯的水手們聽到動靜,便都跑到甲板上看西洋景。心說這都大敵當前了,這幫傢伙怎麼還有心情洗被子啊?也忒沒心沒肺了!

等看了一會水手們這才發現,好好的一床床被子,民伕們直接就給扔河裏吸飽了水,然後撈上來攤在岸上就開始一鍬一鍬的晚上面潑河泥,讓一眾水手看的是面面相覷,連晚飯都忘了吃。

夜間偷襲的部隊還是由鑲白旗護軍參領碩雲保和護軍參領萬廷帶領,除了兩千棉被軍外,又給他們調了三千人,組成了一支五千人的夜襲部隊。

明亮的打算是一旦偷襲部隊得手,攻進村子;那麼在花蘭河北岸的騎兵部隊將趁勢出擊,對北海軍造成重大打擊。

成敗在此一舉了!偷襲得手,明天一切都好說;要是失敗......麻蛋!不能失敗啊!

清軍搞夜間偷襲那都是老手了,打金川、打緬甸、打準噶爾,偷襲戰術屢試不爽。發起攻擊的時間就定在次日醜末寅初之時,正是夜間守衛最鬆懈的時候。

子時埋鍋造飯,吃飽喝足,檢查武器。明亮給偷襲部隊的賞格也開出來了,每殺一個北海軍,賞銀五十兩;繳獲......一支連發火槍,賞銀八十兩;若是能繳獲那種突突連發的火槍,賞銀二百兩。

他估算北海軍這次撐死了也就是七、八千人,就算全乾掉,也不過才四十萬兩人頭賞,算上武器繳獲,全加一起也不過三五百萬,實在太划算了。

丑初時分,五千人的夜襲部隊悄悄出動了;岱森保的騎兵部隊也馬裹蹄、口銜枚的進入出發位置等候。

兩千棉布軍在前面舉著五百個糊滿泥的棉布偽裝走在前面,在他們身後是一千五百火槍兵、一千弓箭兵、抬着回炮和二將軍炮的炮兵。

弓箭兵都是蹲著前進,而火槍兵則是站着尾隨。

前進時,各行棉被偽裝之間留有空隙,用於打放火槍和弓箭;若是從正面看去,黑漆漆的夜幕中,每行最前面的棉被偽裝將後面一溜人遮擋的嚴嚴實實。

這個時期八旗部隊的軍紀很好,各部行進中除了腳步聲,沒有人說話。

等他們離北海軍駐地還有二里地時便停下不懂,等前方負責偵察的前鋒營哨探回報后,了解到除了村子外的崗哨還在遊動,村子內的北海軍都睡了。

護軍參領碩雲保聽了大喜,他讓兵將們原地休息了一炷香的工夫,便傳令各隊繼續前進。

此時清軍中誰也沒有發現,就在黑漆漆的夜空中,幾架只有巴掌大的無人機正從他們頭上飄向村子......

花蘭河北岸的清軍馬隊出發位置上,很多戰馬的耳朵都立了起來,有些不安的晃動着腦袋。

正在帳篷里的岱森保聽到外面動靜,對手戈什哈問道:「怎麼回事?去看看。」

那戈什哈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稟報道:「大人,外面天上像是有一群馬蜂似的,嗡嗡的響個不停。」

「馬蜂?」岱森保和幾名將官走出帳篷,抬頭看天。

月黑之夜,天空中除了星星什麼都看不見,突然,一個武將指著......空中一處道:「大人,快看!」

眾人死死盯着那武將手指所在,終於看見似乎是在頭頂十數丈的位置,有個極微弱的紅點在一閃一閃的。

這是什麼?!岱森保和一眾武將大驚。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見那紅點似乎又升高了不少,顯得越發黯淡,隨後就向東南方向飄走了。

「邪術?妖怪?」等眾人回到帳內,臉上的表情全都是驚訝和愕然......

寅初二刻的時候,清兵的「棉被大軍」終於抵達了北海軍駐地外一里之地,而遠處的村莊內依舊是一片寂靜。此時各路棉被縱隊已經呈扇形分散開來,開始朝着村莊圍了上去。

就在清軍離村子還有三百米遠的時候,突然,從村子內突然傳出了「嗵」的一聲悶響。片刻之後,天空中光芒大作,整個曠野被照的如同白晝一般,五千夜襲清軍無所遁形。

「賊人有妖法!」

「完了!」

岱森保整個人如同被定格了一般,頓時愣在當場。

此時一聲聲凄厲的哨音開始響起,已經等候多時的北海軍終於露出了獠牙。

「開火!」

霎時間槍聲大作,原本寧靜的村莊瞬間變成了一座火山;密集的彈雨從整個村子的北、西、南三個方向噴出,最先被打倒的就是那些所謂的「棉被軍」。

「一定要靠上去!否則大夥都得成靶子!弟兄們,殺啊!」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護軍參領萬廷,他舉刀大呼,一些回過味來的火槍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對着三百米外的北海軍就扣動了扳機。那些手持弓箭的清軍趁著硝煙瀰漫,彎著腰拚命朝前奔跑。

再近點!再近點就能射死他們!

「轟!轟!......」

一團團烈焰在清軍隊伍中爆起,北海軍的迫擊炮開火了。

「嗵!嗵!」又是兩顆照明彈升上了天空,數千清兵如同無......頭蒼蠅般在曠野上奔跑,哪裏人最密集,倒下的人就最多。

槍林彈雨中,清軍的火槍射擊聲仍舊不停,他們射擊過後便彎腰前進,衝出十幾步后又站着開始給火繩槍裝葯。雖然不斷有人倒下,可其他人還是在前進、射擊、再前進。

漸漸的,活下來的清軍被彈雨壓制的趴在地上不敢亂動,那些敢於起身射擊的清軍無不被打成了篩子。

碩雲保趴在地上大罵道:「岱森保那王八蛋怎麼還不來!」

匍匐前進的萬廷拖着劇痛的傷腿躲到一處彈坑內躲藏,他一邊撕下衣襟包紮,一邊對周圍大叫道:「繼續沖,不能停!」

花蘭河方向,清軍的五千騎兵在看到遠處天空突然變得亮如白晝,知道偷襲已經暴露。岱森保正在猶豫是否出動,明亮派出的戈什哈帶着令牌到了,命令他火速出擊支援。

幾萬隻馬蹄在原野上奔騰,大地上如同一道道悶雷滾過。

守在掩體后的北海軍知道,最大的考驗來了。如果不能打退這些騎兵,他們就將陷入近戰肉搏。

清軍騎兵的戰術還是「斜抄橫擊」,只不過弓箭換成了火槍。當他們從村子的西北方向趕到時,北海軍的炮擊目標已經變成了他們。

「嗚」

沉悶的海螺號響起,清軍馬隊前鋒一邊在馬上舉起火繩槍開火,一邊向前推進,開過火的則坐在奔騰的馬背上給火槍裝彈嗎,這些都是他們早就練熟的技能。

「準備聽我口令」

「打!」

守衛村子北側的二團在清軍馬隊掠過村前,紛紛舉起火槍射擊時,十挺輕機槍先後開火。那夾雜着曳光彈的彈雨如同紅色的鞭子,將那些從陣前縱馬飛馳的清軍抽下馬背。

與此同時,後方拚死趕上來的清軍火炮部隊頂着炮火和彈雨衝到了離村子二百米遠的位置,七、八門二將軍炮和回炮對着幾處......掩體匆匆瞄準,隨即便開了火。

「轟!轟!......」

「小心!趴下!」數百發蠶豆大小的霰彈如同狂風一般掠過北海軍的幾處陣地,隨即便傳來幾聲慘叫。

那些清軍炮兵試圖再次裝彈射擊,可隨着照明彈的亮起,一通密集的彈雨朝着他們就打了過來,頓時死傷一片,再也無法組織炮擊。

北海軍陣地上的機槍持續不斷的射擊著,從開始的輕鬆點射變成了連續不停,最早射擊的那幾挺機槍的槍管已經開始發紅。

儘管北海軍的射擊造成了巨大的殺傷,卻也未能阻擋清軍騎兵的推進;他們似乎是從灰燼里站出來一般,密集的彈雨都不足以將他們打倒,甚至一度迫近到距離掩體僅有三十米處。

機槍的瘋狂射擊迫使清軍馬隊繼續向南快速行進,他們在馬背上還一直狂呼亂叫,並持續不斷地徒勞開火,直至推進到繞過北海軍左翼為止。此時西南方向的機槍也將目標對準了這些騎兵,那些倖存者的大呼小叫也漸漸在機槍的怒吼中沉寂了下去。

終於,清軍騎兵再也不能承受巨大的傷亡,開始調頭後撤。而隨着騎兵的後撤,那些趴在田野上寸步難行的清軍也開始崩潰,機靈的轉身跟着騎兵一起跑,其他人則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更有甚者,揪過一旁糊滿泥漿的棉被蓋在身上,試圖矇混過關。

天空中再度升起幾顆照明彈,北海軍陣地內哨聲凄厲,殺聲響起,兩個團的部隊衝出掩體,開始對逃跑的清軍展開了追擊。

硝煙瀰漫,光影變幻中,腿部被彈片炸傷的護軍參領萬廷看到幾個北海軍正朝自己衝過來,大呼道:「皇上,臣盡忠了!」說罷,隨即舉刀自盡。

數百米外,臉頰被子彈穿了一個大洞而昏迷不醒的岱森保被幾個潰兵抬着,正在向西而逃。

隨着戰場上照明彈的光亮逐漸黯淡,東邊......的天空上那一抹魚肚白越發清晰。

天,就要亮了。

的天空上那一抹魚肚白越發清晰。

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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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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