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牽手·讓步

吃完飯回到駐地，許靜眼見蘇蘇和靜靜圍着陳海山打轉轉，心裏驚異，不知這傢伙使了什麼魔法。

「咦，看來海山大哥對小孩子們挺有吸引力嘛！」

陳海山在草地上鋪了塊羊毛毯，懷裏抱着馬肖萍的胖兒子，膝前圍着一大群娃娃聽他講故事。許靜輕輕走到肩上披着阿拉伯方格圍巾，抱着雙臂的陸亭身邊驚奇地說道。

「哼，不愧是傳媒大學的高材生！」陸亭嘟囔了一句。

「這你都知道了？」

「少來，你忘記了，我可也是老獵頭哩！」陸亭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

「哦！對、對！」許靜杯她這眼看得頭皮發麻，趕緊想掩飾。

「別遮了，你當我看不出你的用心？」陸亭含羞帶嗔地瞪她。

許靜「嘿嘿」地笑：「您這麼高明的人，我哪敢有什麼用心？」

「你還不敢？動用這麼多人、這麼多資源設這個局，單單等着我進套，總不會是我眼睛不好看瞎了？」陸亭說着眼圈一紅低下頭去。

許靜以為她惱了，嚇得趕緊撫她的背：「哎呀，我、我可不是故意惹你生氣，你別哭嘛！咱們有話好好說，成不？這讓孩子們瞧見了怎麼好？」

不料陸亭抹抹眼睛抬起頭來，聲音沙啞地說：「妹子，我謝謝你！我、我只是沒想到這麼麻煩你們……。這陣仗太大了，為我不值得……。」

「這有什麼不？反正優歌市場部都得定期搞類似活動，咱們只不過借他的場子沾點光，不值一提倒是真的。」許靜繼續安慰說。

陸亭被她說得「哧」地聲破涕為笑：「你別當我不知道，又是車、又是人、又是物資保障，那得花多少錢？唉，反正這個人情我是欠下了！」

「嗯，大熊是花不少心思，這我也沒想到。不過這都是次要的，你自己的感覺才是第一！那，你現在對他怎麼想？」

陸亭的頭微微向一側轉過去，火光映射下許靜猜她大約臉又紅了。真沒想到這個被業內傳說的冰美人原來這樣容易害羞，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才半天時間哪看得出什麼？再說，我對他也還有好多事不了解……。」

「你想知道哪方面？比如……？」

「比如，他既然這樣喜歡孩子，為什麼一直不結婚呢？」

「這個呀！海山大哥不是不結婚，是他前妻流產以後就去世了。」

許靜說完，把自己了解到的陳海山之前的感情經歷和陸亭介紹了一遍，然後說：「你看，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難道不是很該值得珍惜和愛護嗎？

只可惜天不作美，讓他到現在都沒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我是個不容易服氣的，所以偏要試試，看看到底好人能不能有好報。」

「行啦，怎麼聽上去你對老天有意見，所以就把我賣了似地？」陸亭故作生氣狀在她肩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許靜「格格」地笑着說：「原本也不確定是不是能把你賣了。現在呵，似乎有個人自己動心了呢！」

陸亭佯做抬手欲打狀，又緩緩放下。嘆口氣：「人這輩子誰說得清緣分在哪裏？當年我們也是海誓山盟地，結果沒想到他高升一步就變了心……！」

「姐姐也不能因為一個人就打倒一片嘛！」

許靜挽住她胳膊：「不過我同意你說的，多接觸，多了解總沒壞處。只要大節不虧，哪怕小事上有點欠缺都沒關係。

不過呢，我覺得海山大哥既然以不到四十的年齡就做到上市公司的總裁，必有他的過人之處。

平時待人接物、協調溝通都很能幹，要不原來漢和的老朱總怎麼會把公司交給他呢？

哦，對啦！告訴你個消息。老朱離開漢和以後搞了個雲瑤科技，做面部識別技術的。最近馬上要進行c輪融資，再往後可能要上科技板了。

海山大哥已經決定近期要離開漢和加入雲瑤，出任那邊的總裁，帶領團隊負責戰略規劃、融資還有上市相關事宜。」

陸亭一邊聽一邊點頭，聽完了用手指頭點下許靜的額頭：「死丫頭，還說沒有給我下套么？你這詞兒都編好了，說的這麼溜，應該是在心裏背了多少遍吧？」

許靜吐吐舌頭，知道她不是真生氣，嬉笑着摟住她肩膀，撒嬌道：「姐我錯了，下次一定直接把人帶到你面前……。」

陸亭咬着下唇伸手要戳她腰眼，被許靜一閃躲開，求饒道：「好姐姐，小妹第一次做媒啥也不懂，一回生、二回熟……。」

正鬧着，齊德勒跑過來叫她們過去唱歌，許靜忙藉機叫陳海山帶着孩子們過來，一大群人高高興興圍着三堆火拉了好大個圈子。

一個藤編的小花籃在眾人手裏傳遞，齊德勒敲著一隻小鼓，鼓聲停處拿着花籃的人便起身清唱或者邀家人、朋友一起合唱。這叫擊鼓傳花！

幾輪下來，旁邊的許靜手疾眼快，有意想讓陸亭出來表演，搞得她香汗淋淋招架不住，終於在一次鼓聲停住時捧著花籃怔在當場。

恨恨瞪了眼許靜后她咬咬嘴唇上場，唱了一支《花兒》，但只唱完上半闋，目光不由自主地尋到陳海山那裏，見他愣愣地看自己，頓時狼狽而逃回到女兒們中間。

大家以為她忘記下半闕的歌詞，一陣鬨笑也不以為意。

鼓聲再起時，陸亭還在心跳不已，直到那小小花籃轉來轉去在笑聲中重回到她手上，正愣神這東西剛遞出去怎麼又回來了？

一扭頭，陸亭見身邊的陸靜指着她大叫：「媽媽你走神了，又要唱歌！」

正在尷尬，聽見一個聲音叫道：「來、來，我替她唱！」陳海山接過話筒跳到場子裏，清了清嗓子，忽然用壓低的聲音開始唱：

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

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

然後聲音逐漸放大：

鴻雁，向南方，飛過蘆葦盪；

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

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

唱到這裏，他手一揚，許多會唱這支歌的人都跟着唱起來：

鴻雁，北歸還，帶上我的思念；

歌聲遠，琴聲顫，草原上春意暖……。

鴻雁，向蒼天，天空有多遙遠；

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再來一個！」在所有人熱烈的掌聲中，好多人大叫起來。

陳海山手放在胸前，大大方方給大家鞠個躬，然後伸手接過齊德勒遞過來的一碗馬奶酒。喝乾之後，又開始唱另一首歌《天邊的駱駝》。

天邊走來一隊隊跋涉的駱駝，

走啊、走啊，走在那茫茫的沙漠。

風裏雨里高昂着它的頭，

大雪、飛沙，鍛煉了它的性格……。

許靜悄悄來到陸亭身後，把手搭在她肩上，下巴擱在手背，幽幽地說：「忘記告訴你了，海山大哥在大學里是校合唱團的男中音。嗯，替你唱支歌對他來說，小意思！」

陸亭咬着嘴唇忽地扭臉白了她一眼：「死丫頭，去！」

許靜不出聲地一笑溜走了。

火苗襯托著陳海山瘦高的個子，又把他的剪影映入陸亭眼裏。她的目光如清波蕩漾，忽然低下頭去抹眼睛。

陸靜見了忙問：「媽媽你怎麼啦？」

「沒事、沒事，媽媽被煙灰迷眼，不過已經出來了，馬上就好！」陸亭說着背轉過身去，一面掏出手絹，輕輕按拭。

陳海山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他唱完這首人家還想聽，他笑起來：「休息下喘口氣。先讓別人唱，機會均沾嘛！」說完話筒遞還給服務員，連忙回到陸亭面前，關切地問：「你怎麼啦？」

「媽媽迷眼了。」

「那，我扶你回帳篷找清水洗下把，這樣會把細菌搞進去的。」他建議。

見陸亭輕輕點頭，便對正看過來的許靜招招手，和她說了情況，讓許靜照顧好孩子們，讓陸亭扶著自己的右臂，兩人往帳篷區走去。

許靜在陸亭的位置上坐下安撫好小姐倆。回頭看時，見他們正走入暗處，卻似乎已經手拉着手了。

一絲微笑浮上許靜唇邊。她回頭大聲問小姐倆：「你們倆誰唱歌好？等會兒媽媽和陳叔叔回來了，先唱個給他們聽聽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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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就這樣吧！」

方幼隆雖然不甘心，但思來想去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嘆口氣對兄長說道：「看來陳東彬還是把他自己的利益看得更重。

我們以前只考慮到藍總，把他忽略掉，以為這人在監獄里應該發揮不了什麼大作用才是，現在想想輕敵啦！

既然犯錯那就只能買單，沒別的辦法。」他說完自嘲地笑笑。

方景隆對弟弟失望和憤怒的心情十分清楚，想安慰他，卻張張嘴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他這次「屈尊降貴」地去探監，結果只是被冷冰冰地挖苦了一通。

什麼跟着老藍當槍使，什麼想趁火打劫，又是什麼做夢娶媳婦以為自己能掌握非凡等等。

總之是冷的熱的被潑了一身，氣得好脾氣的方景隆差點拂袖而去。

虧得同去的大公子陳遼還算說了句公道話，說雙龍也是被藍總忽悠了，再說人家確實在非凡搖搖欲墜的時候出手相幫，這樣說話不合適，雙方氣氛這才逐漸和緩下來。

不過這趟之後方景隆也看透了陳東彬，他認為這個人過度自信、執拗，而且不知是不是被拘禁的緣故顯得自我保護意識非常強，不肯聽信他人意見。

他壓住火氣談過之後，僅僅讓陳東彬認可了雙龍在非凡的存在，但看得出還是有一定敵對意識。

這傢伙抄着手看人員流失，實際上就是逼雙龍低頭承認他的老大地位，但可能沒意識到，這樣強硬的後果更加深了方家兄弟對他的失望。

臉上微笑心中盛怒的方景隆按弟弟事先囑咐，在陳東彬面前對歐聘的事一句都沒提。

「雖然是對手，但鼎鑫華先生說得沒錯，陳東彬這個人不值得我們為他做那麼多！」

方幼隆又嘆口氣。他心裏多少還是有所不甘，本來大好的局面，誰知陳東彬一手全攪合了，讓自己的設計落空不說，還堵死了雙龍在非凡繼續獲得利益的可能性。

「是呵，我們的份額不能擴大，還要把從藍總那裏得到的股份全部轉讓給陳遼，連莫總都要撤回來。

姓陳的可真是煞費苦心，簡直把我們當藍總的同案犯對待了！」方景隆提起這事來還是氣呼呼地。

「我看，他的眼界和胸懷也就如此而已。」方幼隆點點頭：「所以有關歐聘的計劃不能繼續實施，咱們沒必要為他人做嫁衣裳！」

雖然很捨不得自己那個看上去非常完美的計劃，但一來方幼隆不肯再為非凡付出，二來遲總和華銅梁來訪時已經說得很清楚，人家把自己的招數看透了。

戰役失去突然性，那就不能再打對方已有準備的這場戰鬥，必須叫停！

「那……歐聘的那筆貸款……？這可已經進入收款期了，需要趕緊拿個決定才行！」

方幼隆習慣性地背着手踱了幾步到窗口，隔着紗簾看外面的小院子，說：「人家給指的倒也是條路子。既然都找上門來談過，我們要是不順坡就勢那也太不給鼎鑫面子了。

以他們的能量要想擠我們雙龍一下那還是輕易的，再怎麼說我這條鱷魚也不能沒事去招惹大象呵。我才沒那麼笨！

就這樣吧，按他們建議的，債轉股。

你馬上讓查理轉告遲小歡和華銅梁，就說我們經過慎重考慮，出於幫助歐聘的初衷，同意債轉股的方案，並願意支持智方投資領投，和他們一道完成本輪對歐聘的融資。」

「好，我這就去通知查理。」方景隆起身道。

數日之後，歐聘本輪融資的結果得出，領投的智方投資獲得了百分之十三的歐聘股份成為第三大股東，鼎鑫占股百分之六，雙龍資本加上債轉股的部分，合計佔百分之五，另外李智手下的投資公司也悄然入局，占股百分之二。歐聘融資行動圓滿結束。

不久，原屬智亞的Rpo團隊和智亞獵頭的交通部門轉入歐聘，後者過半數的獵頭團隊則置換給了智亞，僅保留了車輛製造、智能交通兩個部門，使歐聘的獵頭團隊成為了交通設備與技術專門的團隊。

謝凱帶人設計的那個在線業務平台，也開始在賈林指導下向Rpo專用平台轉型了。

「雙龍的最終讓步不是自覺自願，而是在外有我們的壓力，內有陳東彬逼迫的情況下，不得已做出的選擇。」

魏東告訴許靜：「但他們還算明智，這樣做不但省去了所有可能發生的摩擦，而且維護了各方的利益關切。」

「你是誇方家兄弟還比較聰明？」許靜問。

「呵呵，可以這麼說，但這是托尼策劃的時候就判斷，不是我說的。

做為現實的金融人士，方幼隆想的肯定不是陳東彬那樣拿着資源和人賭氣，而是思考怎麼做損失最小而確保利益。

他寧可丟掉原來的計劃，保住可以到手的一切。他那個債轉股，可是本金加利息算出來的，一點兒都不虧！」

魏東笑起來。「本來我還擔心他會不甘心，跑來討價還價。那樣做會反覆扯皮，影響到歐聘的融資進程。

沒想到他根本不屑於這樣做，很痛快地同意了。這個人，還是有點本事的。當斷則斷，有魄力和擔當呵！」

「現在歐聘的事情圓滿了，和咱們智亞的盟友關係更加牢固。我也可以高高興興、放心地去智心網那邊上任去啦！」許靜拍拍兩手表示。

誰知魏東把頭搖搖：「你還去智心網？我看不用去了。」

「為什麼？」許靜吃一驚，以為有什麼變故。

「我看你這兩天紅娘當得挺有成就感，不如讓傑克再設計個智緣網，你繼續去做紅娘好了！」

看師傅表情，許靜這才明白他是拿自己開心。她兩手叉腰：「我這是完成莎莉交代的任務。

當然啦，有些人具備做紅娘的天賦實在沒辦法。

誒，師傅，你要是成立智緣網可一定得把瑞塔派給我用，我看她這方面才能也不錯呢！」

「少來，別想，我拒絕！」魏東呵呵笑着把手一揮：「我才不會叫她跟你學做媒婆！

否則每天回來就嘮叨誰和誰好、誰和誰般配的八卦，煩都煩死了。

我警告你，不許把我家那位帶壞了。拉她下水我和你沒完！」

「那誰知道，也許人家自己樂意下水，根本不用我拖呢？真的師傅，女人就好這個，我跟你說……。」

魏東手一指門：「滾，出去！」

許靜走到門口出去，剛要關門，回頭又說了句：「好，我這就『出去』，去和她說。反正我倆辦公室現在離得很近，一邁腿就……。」

眼看着魏東抓起桌上的記事簿子就丟過來，許靜趕緊帶上門，在路倩的注視下忍着來到走廊上，這才痛快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