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承諾

「騙人是小狗，拉鈎。」小女孩擦掉眼淚，怯生生伸出手，遞過奶糖。

「騙人是小狗。」江浩溫柔撫過嬌嫩臉龐，擦掉上邊淚痕，接過糖果，認認真真拉鈎。

接着，他便向旁邊警官招呼，讓其帶着小女孩暫時離開。

稍後他要做的事情，對於一個小女孩而言，太過於血腥，也太過於殘忍。

氣管切開術！

而後。

置入金屬或塑料導管，與簡易呼吸器相連！

這個手術操作，是在患者無自主呼吸能力，或者自主呼吸能力無效的情況下使用。

通常作為呼吸機的臨時替代品！

當前，白車駕駛員出現的突發性氣道阻塞。

很大可能性，是因為車禍導致的活動性咯血，血液阻塞氣道，使得自主呼吸能力無效。

那麼，自己此刻想要為傷者爭取救援時間，就必須要採取非常規的手段！

「有沒有人有鋒利的小刀，刀刃大約十厘米長！」江浩沖着周圍喊叫道。

一眾圍觀群眾和救援人員都面面相覷，沒有人回答。

江浩瞥見這情況，暗罵自己蠢笨。

國內對刀具的管控相當嚴格，誰沒事會帶着刀刃十厘米長的鋒利小刀在街上瞎溜達。

這就是明擺着的事情，自己卻沒有想到。

「警官，請你馬上幫我去借一把小刀來！請快點！」江浩見沒有人回應，馬上繼續開口。

「沒問題。」中年警官果斷離去。

看着警官離去的背影，江浩立馬在急救包里翻找起來。

沒一會，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個簡易呼吸器，外加大約一米長的塑膠導管，一雙藍色醫用橡膠手套。

「你要做氣管切開術？」張海看懂了這一番操作，嚴肅詢問。

「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如果不做，傷者根本撐不到救護車來。」江浩一邊用醫用酒精給導管等器材消毒，一邊戴上藍色醫用橡膠手套。

張海沉默片刻，聲音低沉開口：「你做不了，我來吧。」

「老大，這有什麼難的？」江浩回頭笑笑。

「你剛剛喝了多少酒，你自己不清楚嗎？我們不是這次事故的急救人員，這萬一出現失誤，一輩子就毀了！」張海湊上來，想要搶過手套。

「你不也一樣喝了酒？放心吧，不會出問題的。」江浩心裏一暖，但仍舊捏着手套不放開。

「你這小夥子，怎麼就這麼犟！」張海深呼吸。

「安啦，安啦。」江浩戴上手套，認認真真在上邊淋上醫用酒精，仔細進行消毒，絲毫沒有任何擔心。

這個手術，自己絕對不能讓張海來做。

方才他在進行白車駕駛員腿部外傷清創的時候，就發現張海雖然意識清醒，但動作還是因為喝了酒有些遲緩。

這樣的狀態，是絕對做不了手術的！

「醉酒手術，是嚴重的醫療違規！你難道不知道？」張海幽幽開口，聲音嘶啞。

醫療違規嗎？

自己當然知道啊......

但，那又怎麼樣。

只要能挽救傷者的生命，一切都是值得的。

自己，可是收了那小女孩的奶糖，並做出了承諾啊！

更何況，自己對這個緊急手術有着完全的把握，並不會受到醉酒狀態的影響！

只是，其中緣由並不能對張海說明，說了也沒人相信。

精力藥劑！

先前系統獎勵發放之後，江浩就瞬間明白這個東西的用處。

去除身體負面狀態，使身體機能恢復到充沛水平！

這，才是自己底氣所在！

「老大......」江浩凝望張海雙眼，認認真真開口：「你信我一次，絕對沒問題。」

張海感受到這堅定的目光，愣了半晌，嘴唇微微蠕動，像是想要說些什麼。

但最終，他也只是長嘆一口氣，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與此同時。

中年警官提着黑色膠袋，靈活地跨過警戒線，進入車禍現場。

「各種刀具我都買來了，也不知道你具體需要哪一個。」中年警官喘著粗氣，放下袋子。

「麻煩您了。」江浩接過袋子，頭也不抬迅速翻找起來。

袋子裏邊放着四把小刀，挑挑揀揀一會後，江浩最終選定了一把美工刀。

這是目前最合適，也是最趁手的刀具了。

其他的小刀，要麼是刀柄太大，不好操作。

要麼就是刀刃太長，且不夠鋒利。

「咳，咳咳咳。」白車駕駛員捂著喉嚨，劇烈咳嗽。

江浩見狀，迅速在刀刃上淋上酒精，並迅速抬起白車駕駛員下頜，找到氣管的位置，往附近潑灑酒精。

手術前的消毒工作非常重要！

白車駕駛員的外傷破損面太過巨大，感染是一定會發生，不可避免。

但，能夠降低一點風險，也是好的。

操作完成之後，江浩舉起手中的美工刀，雙手因為飲酒有些微微顫抖。

「小江！你這......」一旁張海終於忍不住開口。

江浩沒有理會，而是心神沉入身體，默念使用精力藥劑。

僅半秒后，他便感覺自己四肢百骸都暖暖的，像是泡了溫泉一樣舒服。

一整天工作的勞累，以及飲酒造成的思維遲緩，也都瞬間清掃一空。

僅是片刻，原有些微微顫抖的手，便立馬穩定下來，沒有絲毫晃動。

「放心吧。」江浩鎮定開口，手指一番摸索后，找到了環甲膜下方的2個軟骨環。

這是氣管切開手術的常用開口位置，切開氣管置入導管之後，能暫時解決氣道阻塞的問題。

張海瞧見穩定下來的手臂，頓時愣住，臉上露出疑惑：「怎麼.......」

江浩笑了笑，一邊抬起傷者下頜，一邊開口：「老大，警官，幫我固定住患者頭顱，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氣管切開手術，通常而言，都是在局部麻醉的情況下進行。

目的，就是為了避免患者疼痛掙扎，從而造成術內的不必要損傷。

但是，目前條件太過有限，根本無法做到局部麻醉。

只能強行固定住傷者頭顱，避免刀口划傷脖頸上的主動脈血管。

「哥們，等會可能會很疼，但是你絕對不能亂動！千萬要忍住！」

看着兩人麻利摁住患者的頭顱，江浩對着意識已經模糊的白車駕駛員嚴肅開口。

「咳，咳咳，不要讓我女兒看到，我不想她看到爸爸哭鼻子。」白車駕駛員用盡全力喘息，胸膛上下起伏，卻再難呼吸進一絲空氣。

「兄弟，我要開始了，咬住毛巾。」江浩心底微微嘆息，只覺得眼眶有些發酸。

但很快，他便擺脫了不合時宜的情緒波動，開始着手於氣管切開。

「嚓嚓嚓。」

這是美工刀切割皮膚的聲音，聽起來和切割厚實的書皮沒有什麼差別。

「哼啊~~」

白車駕駛員死死咬住毛巾，淚水如泉涌般從眼角滑落，兩隻手臂都因為疼痛出現痙攣。

但，哪怕是這樣的痛苦，他都沒有絲毫掙扎，只是死死忍耐著。

「菲.....菲，菲菲.......」

毛巾不知什麼時候掉落了，白車駕駛員麵皮抽動着，嘴裏不斷重複著女兒的名字。

江浩心中又是一陣悸動，但此刻根本無暇顧及更多。

他只能硬著頭皮，將這台急救手術完成。

氣管切開，清理阻塞。

置入導管，連接簡易呼吸裝置。

整個手術過程，就像是機器一樣，高效而精準。

而白車駕駛員，從始至終，都死死忍耐著。

縱使疼到全身痙攣，縱使牙齒都要咬碎，他腦袋也沒有晃動哪怕一下！

江浩知道，能夠支撐著白車駕駛員忍耐巨大痛苦的，是極度強烈的求生慾望！

這份慾望，不是來自於他自己，而是源自於他對女兒的愛與責任。

幾分鐘后，初步的手術終於做完。

白車駕駛員繃緊的身軀也終於鬆弛下來，呼吸漸漸趨於平穩，缺氧癥狀得到一定緩解。

江浩見狀，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感覺後背黏糊糊，涼颼颼的。

「大夫，他這算是沒事了？」中年警官看着些許好轉的白車駕駛員，試探性詢問。

「沒事了，沒事了，一定會沒事的。」江浩回答著問題，也像是在期盼著某些東西。

「幹得好。」張海也抬起頭，神色複雜，「你和這傷員，都是個頂個的純爺們。」

江浩勉強的笑了笑，他此刻並不想要讚歎，只盼望救護車能快些來。

白車駕駛員的情況雖然表面上看已經初步穩定，但根據系統提示，患者是有內出血的存在。

也就是說，傷者此刻仍舊在持續失血，並未脫離危險的處境！

「放心吧，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張海拍了拍江浩肩膀，安慰道。

江浩點點頭，沉默等待着。

終於，兩分鐘后。

街道盡頭響起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

來了！

看着救護車嘎吱停在車禍現場旁，幾個白大褂從車后鑽出。

江浩這才放鬆下來，慢慢脫掉藍色橡膠手套，緩緩走到小女孩身邊，蹲下身子擦拭眼淚，而後牽起嬌小手掌，認真開口：

「菲菲，不要哭鼻子啦，你爸爸那麼堅強，你也要堅強一些！有叔叔在，一切......」

「都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