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四、別再跟我說謀反的事了,現在不是謀反的時候

二百二十四、別再跟我說謀反的事了,現在不是謀反的時候

大唐里正224、別再跟我說謀反的事了,現在不是謀反的時候

趙碩看起來比想像中地還要糟糕。

一雙眼睛無神,面上略帶焦急,又有一些彷徨,見了趙正還帶了一絲心不在焉。從偏門出來時,眼見趙正身邊還跟着趙金玉,一時間便不住嘆氣,問道:「河隴怎麼了?」

「河隴無事。」趙正開門見山道:「安國公讓臣問問殿下,如今作何打算?是回涼州,還是就在長安坐以待斃。」

「不至於!」趙碩直來直去,也不隱瞞:「執金吾是聖人親兵,並不聽命與太子,若是龍武軍敢硬闖,怕是太子都保不住。」

「可太子是太子。聖人駕崩,太子就位,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長安地處四塞之地,若是不早做打算,怕是連關中都出不去。」

趙碩默默搖頭,看着趙正,「今日在甘庭殿中,太子殿下未帶一個親隨。聽說聖人病倒之後,也未曾離開一步。若是他要發難,這不合常理。龍武軍有異動並不反常,畢竟他們是太子的部曲。就算太子不吩咐,他們也要保太子萬全。或許也正是因為鄭相動作太大,這消息走漏,才讓龍武軍警覺。原本他們要做的,便是防我。」

「殿下!」趙金玉道:「可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太子一旦離開甘庭殿,殿下你的安全又怎能保證?」

趙碩反問:「那依安國公之見,又該如何?」

趙金玉拱手:「依臣愚見,一是急調河隴軍兩萬人赴蕭關,打通關中阻塞,就算殿下不防太子,也要防太子身後的人。一旦蕭關入河隴軍的手,殿下便可進可退。如若情形有變,騎兵一晝夜間可下寶雞。如此一來,即可迎殿下回河隴,亦可斷絕劍南徐王北上之路。二是,殿下可挾太子以出京師,可逼太子就範!」

此言一出,趙正趙碩二人俱驚。

趙正看着趙金玉,方才還在勸自己不要衝動,如今卻是要調動河隴軍人馬搶長安?

趙金玉見二人神色,又道:「此時只有我能出入禁中,只消一匹快馬,八百里加急。河隴軍星夜啟程,騎兵疾進,最多六日可抵蕭關關牆下。殿下可挾太子趁這時間趕往寶雞,等蕭關易手,大軍入關之後,便就高枕無憂。」

「你倒是考慮地周全!」趙碩冷笑一聲,說道:「寶雞隻有五百府軍,蕭關也形同虛設。河隴虎狼之師南下,定也是手到擒來。」

趙正聽出了趙碩話中的意思,他這是在嘲諷趙金玉。說他盤算地太過精明,處處都要置長安於死地。一旦河隴大軍殺入關中,太子一脈手中緊握的北府六軍堪堪只有龍武軍尚有五千人馬可戰,就算千牛衛也是太子掌握,兩軍加在一處,也不過萬餘人而已。河隴軍是西北精銳,人強馬壯,是專門為了功伐吐蕃而設。趙正知道西北軍的戰力,玄甲軍便就脫胎其中,區區二百人,奔襲兩千里,滅約茹數萬人。

他們入關,那是小刀切黃油,大炮削蒼蠅。野戰條件下,關中養尊處優的御林軍根本不堪涼州鐵騎一回合。

只是趙金玉這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比趙正想的還要激進,一旦打起來,那便寒了滿朝上下的心。以趙正對涼王的了解,他定不會同意。

眼下吐蕃未滅,河西未復,安西未通。河隴百姓好不容易休整了不過區區數年,便又要投入到爭奪皇位的戰爭中去。此戰端一開,便不是趙碩想停便能停下來的,一旦河隴精銳全數抽調入關對付勤王討逆的各部戰爭當中,誰也不知達布會不會在河隴的背後插上一刀。

那時吐蕃舉著「助叔唐平亂」的義旗,

牢牢佔據道德制高點,與天下兵馬同扯大旗。就算能佔穩這關中四塞之地,涼王又能有何作為?

四塞之地之所以是四塞之地,蓋因關中谷地肥沃,周圍被大山大河圍裹。分散關中四面的四個關口潼關、蕭關、武關、大散關把關中堵在了這盆地中,先天的地理條件決定了關中土地擁狹,人丁欠缺。一旦進入關中,便就面臨四面接戰的尷尬局面,沒有穩固的河隴後方,一旦打不穿潼關,擠不出函崤古道,那麼困守關中不過只是瓮中之鱉爾。

不然你猜景中年間叛軍是如何失敗的?他們一口氣打進了潼關,吃下了長安,隨後便被堵在了通往河隴的蕭關、通往劍南的武關關牆下,想回頭,卻發現東都洛陽已被沛郡王的淮西軍截斷,潼關被堵了個正著。

強大的安西鐵軍自蕭關南下,一路砍瓜切菜,將叛軍夾在潼關附近。若不是沛郡王手底下能戰者寡,被狗急跳牆的叛軍突破了洛陽防線,把沛郡王一路打到了陰山,興慶帝甚至都不需要出潼關,就能全滅這幫不知死活的匪軍。

趙金玉這是出了個餿主意啊!看似能佔盡先機,實則已失去了最大的戰略依據。失敗只是早晚的問題。

趙正一想到這,連忙拉了一把趙金玉,轉移了話題,問道:「殿下,聖人如何了?」

趙碩看上去對趙金玉有些生氣,此時見趙正問起,便嘆聲道:「昏迷已快半個時辰了,幾個御醫正在會診。」

「臣想去看看,不知可否?」

趙碩有些為難,「元良,聖人病危,循例你是不能晉見的。」

「那臣便就不見。」趙正無所謂,今日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涼王與太子雙方撕破臉皮,該出手時總是不能退縮的,幾個打一個,勝率大概還是有的。而且門外就是執金吾,太子的龍武軍鞭長莫及。

可趙碩只猶豫了片刻,便忽然道:「你去見見也好,你在場,總歸也能與太子周旋一番。我與他在聖人面前,向來尿不到一個壺裏去。」

趙正便笑了笑,道:「臣身上都刻着殿下的印記,與太子之間,怕也多是客氣,沒什麼轉圜的餘地。」

「不一定!」趙碩道:「我阿兄是軍旅出身,他最敬重的便是如元良這般的武功重臣。我聽說他與旁人閑聊時,也時常會提起元良你來。話里話外,並未表現出有何嫌隙。今日這局面,你在,我也能少說兩句,省的兄弟當場反目,場面不好收拾。」

「那往哪個方向說?」趙正試探地問道。

趙碩回頭看了一眼甘庭殿,道:「擺明利害。太子雖孤傲,但他本性並不壞。我總覺得他身後還有別人在教唆,時時刻刻把我當做了敵人。但他須得知道,我與他之間不能兵戎相見,否則大唐便完了。」

「行,臣試試!」趙正瞄了一眼身邊站着的趙金玉,「金玉你也別走了,就站這想想。若是太子與涼王二人兄弟鬩牆,這朝中最快樂的會是誰?」

說罷,不等對方反應,趙正便推開了面前的殿門,直入而去。

聖人的寢殿門窗緊閉,幾乎是密不透風。趙正穿着鞋踩在殿中光滑的大理石面上,鞋跟「嗒、嗒、嗒」地在這空間里發出了悠遠的迴響。鑲金邊的玄色帷幔下,御醫們跪了一地,俯首謹坐,噤若寒蟬。太子癱坐在榻前,握著聖人的手,眼淚如決堤一般流淌不止,顫抖的嘴唇竟是連抽泣聲都無法連續。高隆盛與鄭西元二人站在幔帳外似乎在交談什麼,趙正走了過去,朝三人行禮。

鄭西元顯然吃了一驚,低聲急問:「元良怎地來了?涼王呢!?」

趙正知道他想說什麼,只是鄭西元沒有想到,不僅是涼王不願走,趙正他也不願意走。

「涼王殿下傷心悲痛,正在殿外自悔。」

「他自悔什麼?」太子轉過頭來,「他有何自悔的?自十五歲起,他便隨阿爺征伐,日日陪在阿爺的身側。如今阿爺病重,他又恰好就在身旁。為人子為人臣,涼王都不該自悔,不過是假惺惺的故作姿態罷了!」

趙正沒有辯駁,上前一步,側眼望向了榻上。只見卧榻之中,聖人趙玔滿面青紫,嘴唇尤甚,胸中似乎有些異響,仔細一聽,卻是像堵了什麼,「呼隆呼隆」之聲,隨着胸口輕微起伏,愈發清晰。

趙正轉身問御醫:「聖人痰症有何癥狀?」

其中一人抬頭,看了看趙正,又看了看太子。

「讓你們說便說!本事沒有,話都說不出了么?」趙坤如同發怒的獅子,鼻涕眼淚直噴了一地。那御醫連忙拱手,「回太子,回上護軍。聖人痰症發病毫無徵兆,起勢極為湍急。肺中滲痰量巨,臣等施以銀針,亦不能緩解。此時又不宜用湯藥,否則聖人呼吸阻滯,怕是凶多吉少。」

「你們商議了半天,就得了這個結果?」

「倒是有個法子……只是……只是……」那御醫不敢接着說,臉上猶豫,手也有些抖,「只是須切開……切開聖人的喉管……清理淤塞,方……方可!」

「大膽妄為!」趙坤氣急敗壞,起身便要去抽拔榻邊掛着的聖人寶劍,趙正連忙一手摁住了他,「太子莫慌。」

趙坤伸出手指,指著那群連忙扣頭的御醫道:「這幫酒囊飯袋,想了半天竟是想到了此等惡毒的法子。聖人原本還有一口氣在,若是切開了氣管,焉能活命?這些大膽狂徒,今日我必讓爾等血濺五步!」

趙正見太子確實是急氣攻心,知道他盛怒之下定是要殺人見血,便連忙一伸腳,擋在了他的面前,一雙手握住太子握劍的手,沉聲道:「太子穩重些!御醫說的是救人的法子,不是殺人的法子!」

趙坤惡狠狠地瞪着趙正,「怎地,上護軍也要謀反?」

「臣不敢!」趙正道:「臣只是實話實說!氣管切開之術,上古有之。只是礙於傷口縫合、見風染熱,術后並不樂觀而已。除此之外,臣也有一策。殿下且稍安勿躁!」

「你有辦法?」趙坤的眼神頓時就軟了下來,提着劍的手也瞬時鬆了勁。見趙正鄭重的點頭,趙坤連忙道:「需要什麼?元良你儘管說來。」

趙正認真道:「臣的辦法不用任何工具,只是臣亦不敢保證是否能起效。若是不能奏效,臣請太子殿下,莫要傷及無辜。聖人自有天命,太子還請順變則個!」

眾太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頓時高呼:「上護軍大義!」

太子斜眼剜了他們一眼,低聲斥道:「沒用的東西,滾去殿外候着!」

「是!」眾人如釋重負,連忙四肢並用,連滾帶爬地往殿外逃去,生怕上護軍不靈,太子暴怒之下拿他們撒氣。

趙正抻了抻手,將厚重的朝服袖袍退了退,但仍舊覺得礙事,索性便當殿脫去,只穿着內里的襯衣,扎了袖口,又挽了幾挽,便到榻前仔細觀察。

太子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轉過身不敢看。

「元良……」鄭西元靠了過來,「可真有把握!?」

趙正搖頭,「這世上哪有萬全的把握,但不試一試又怎能知道?」

「上護軍!」高隆盛也顫抖著語音,小心翼翼地揪住趙正的袖子,道:「上護軍若是能救下聖人,這恩情,高隆盛便是做牛馬也定要報答。」

「二位!」趙正無奈,只好道:「還煩請二位略略打開門窗,這殿內雖大,但卻憋悶,對陛下病情不利。殿外有執金吾巡守,你們擔心個甚!」

「好,好,好!」高隆盛連聲說好,轉身邁著小碎步就去開門開窗。鄭西元見趙正要去搬弄聖人的腦袋,一時也不敢呆在原地,回頭便快步走開便道:「高內侍,我來幫你!」

「有勞有勞!」

趙正依據觀察患者的臨床癥狀以及太醫的描述,還有聖人昔日的病史,初步判斷病人起病的原因是因為肺部、上、下呼吸道內滲液,導致呼吸阻滯,產生了顱內缺氧,進而導致了昏迷。

他不是醫生,也從未學過醫術。但是簡單的急救辦法,他也是略懂的。御醫們沒有錯,對這樣的病例,一般採取的措施就是清除呼吸道內的痰液。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如御醫們所說,進行氣管切開術,但後續操作非常複雜,容易產生大出血癥狀,沒有現代醫療技術,也極為容易產生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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