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痕迹總在碾轉（中）
廢墟圖書館：代達羅斯工坊正文卷昔日的痕迹總在碾轉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八卦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調劑品，那些刺激的，或真或假的小故事在這個該死的世道依舊可以調動起人們的好奇和獵奇的慾望。
當然當八卦的主角是自己的時候，往往就沒那麼美好了。
在經過複雜，混亂，以及把興奮過頭不停插嘴的堂吉訶德打暈過去的解釋后，總算是擺脫了堇紫淚滴秘密情人這個光是沾上邊就感覺毛骨悚然的稱號，眾人一副掃興的樣子離開了我的座位周圍，回到了他們各自的位置上。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抹了抹頭上的汗，隨之縮了縮身子把自己藏在了座位的最角落，打算安安靜靜的蹭完這趟車，不過很明顯，這種願望往往都會落空。一直坐在前面默不作聲的紅收忽然站起身來，招呼著其他人把武器給他，隨後冷著一張臉把走到我面前把那些武器放到了我面前。
「能力範圍內的幫助，我想，讓一個工匠幫忙維護武器，並不算太過分的要求吧。」
我聳了聳肩膀，把這些武器拿了起來，走到了巴士較寬敞的後方，開始初步的檢查，在查看過每個武器需要的維護之後，我把手伸進了我穿着的斗篷里，掏出了我的工作枱。
「哇，好厲害，您是怎麼把這麼大的工作枱帶在身上的！」剛剛蘇醒的堂吉訶德一臉興奮的湊了上來，對這個展開后能塞滿過道的工作枱頗感興趣，甚至試圖上手扒開我的衣服看個究竟。
「空間摺疊技術，浮士德很驚訝，沒想到能在一個普通工匠的身上看到這種技術。」跟紅收一樣擺着冷臉的白髮女性，眼睛掃視着我工作枱的佈置。「不錯的工作枱，希望你能好好的做維護。」
「哈哈，這就不勞你費心了，自砸招牌這種事我還是做不出來。」我抓住堂吉訶德試圖扒衣服的手，反手把她丟到了空座上。「我現在裏面可就穿了一條褲衩，再怎麼說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裸露大面積身體多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還是麻煩你高抬貴手了。」
「哦？在厚重衣服的下面只穿內衣，也是後巷的特色嘛，感覺很有意思的樣子，或許改天我該試試。」
「哈哈，這個你最好還是別試了…..」
應付完這一波鬧劇，我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這些傢伙不算難對付，但有很大一部分人算得上「性格鮮明」。紅收只在他們鬧的有點過了頭時才會出來鎮壓，而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依靠那個叫但丁的鐘錶頭。
我轉頭看向了ta，似乎從ta的身上看到了些許心力交瘁。
我笑了一下，隨即開始專心的對付起眼前的這些武器。
要是哪天ta猝死了，但願屍體完好點，鐘錶腦袋的改造還是少見的，更何況還可以復原人體呢。
這些人的武器維護起來不算太困難，我很快就把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從工作中回過神來，我注意到有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抬起頭，紅收那雙紅色的瞳孔正盯着我，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你比我想像中的更靠近「傳聞」，看來能夠複製所有技術的說法並不是空穴來風。」他的聲音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不緊不慢的吐著字詞。「聽說你會幫堇紫淚滴維護武器，那我的武器你也可以維護嘛。」
「哈哈，您們這種級別的武器維護起來需要更專業的設備啦……。」我略有些緊張的陪着笑臉，不過他好像並沒有因為我的笑容而改變什麼，依舊冷著一張臉看着我，那雙眼睛裏似乎透出了什麼東西，連視線都感覺染上了紅色。
吱—————
巴士忽然停了下來，維吉爾隨即轉頭向前面望去，那個叫卡戎的小個子司機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說道。
「前面有人攔路，梅菲斯特也該吃飯了。」
聽到這話，本來還坐着的乘客們紛紛站了起來，一邊活動着身體一邊走到了我這邊拿起了武器，一個接一個的走下了車。
維吉爾回頭看了看我，轉身跟着但丁也下了車，在離開了他的視線之後，我感到一種沒來由的放鬆，拍了拍胸口，把工具台收了起來，隨之也準備下車去看看。
畢竟這個「吃飯」是什麼，還是讓人有些許好奇的。
乘客們正和幾個混混戰鬥，紅收並沒有打算上前幫忙的打算，只是站在但丁的旁邊防止有漏網之魚跑過來，我看了看戰鬥的局勢感覺並沒有什麼問題，於是就乾脆跟但丁他們站在了一起。
紅收依舊冷著一張臉，而那個小個子司機則百無聊奈的坐在駕駛座上，我略有些無聊的用爬蟲看了看周圍，沒找到什麼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隨即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正在「指揮」的但丁身上。
雖然他只能發出類似鐘錶的滴答聲，不過貌似那些乘客們正在聽從他的指揮進行戰鬥，我聽了一會他發出的滴答聲，並沒有聽出什麼規律。
或許是跟他能復活這些乘客有關吧，這玩意發出的滴答聲壓根就不算語言的一環，能復活乘客也就代表他們之間存在某種聯繫，通過這種聯繫來交流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我打了個哈欠，現在已經算得上深夜了，離夜宵時間也不遠了，這些混混還能出來攔車也算得上是敬業了，平時這個點我都會找個地方落腳來躲避清道夫，不過現在有紅收這位大能，我也暫時不用考慮清道夫的問題了。
「壹….壹….」
等下，好像不是完全不用考慮。
我抬起胳膊，柒玖的腦袋從我的身後探了出來，我一把抓住她，將她塞進了斗篷里。
我抬起頭，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的但丁和明顯已經察覺到什麼的紅收正一起盯着我看。
「哈哈，有個從背後襲擊過來的漏網之魚，已經被我處理掉了……」
「拿出來吧，別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爬蟲接入身體開啟了過載，打算一旦紅收對柒玖表露出敵意就立刻帶她逃跑，隨即把柒玖抱了出來。
……
「清道夫？你竟然還和這種東西有交集？」
「哈哈，機緣巧合，算一個朋友罷了。」我小心的往後退了兩步，看着紅收的一舉一動，還好他在說完話之後就把頭轉了回去，我把柒玖舉起來和她面對面，深吸了一口氣。
「你不要老跟着我，你每天跑這麼遠跟別的地方的陌生清道夫幹活不安全，而且你爸媽會擔心的。」
「叄柒肆肆……」
「啊…..之前是我的錯，我不會再隨隨便便消失了，你不用這麼擔心我還每天都跟着我，我現在就是賺點錢去把工坊弄回來，不會幹什麼危險的活的，你也早點回去好不好？」
「肆肆伍陸叄……」
「是是是，對不起……」
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安撫起有些躁動的柒玖，聽着她那些我只能靠猜測才能聽明白的數字語言，我又看了看已經結束戰鬥正在那痛苦復活的但丁，想了想這種情況的可能性。
隨即讓柒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帶着她向但丁走去。
結束了戰鬥的乘客們對於柒玖表露出了好奇，不過有那麼幾位的好奇心讓人感覺有點危險，我把柒玖護住，敲了敲她的腦殼，指向了但丁。
「你看看，你能不能聽懂ta說話。」
「柒貳？」
「滴答….滴答….」
柒玖略有些疑惑聽着但丁的滴答聲，又略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我，似乎對我的行為有些不解，而但丁看起來也不太明白的樣子。
啊，果然不存在這麼僥倖的事，我把柒玖放了下來，讓她自己快點回去，深夜夜宵的時間快到了，她要開始幹活了，而我們也不方便再這麼淡定的在這裏閑聊。
我回到了巴士旁，看着那些乘客把混混的屍體全部拖了過來，看起來這些屍體都挺完好的，或許這跟這輛巴士的夜宵有什麼關係。
伴隨着機械運作聲，巴士的側面逐漸打開，巨大的金屬部件暴露了出來，屍體被一具具的丟了進去，我看着被捲入車內的屍體，歪過頭半是詢問的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浮士德。
「利用屍體提供驅動燃料？有意思，雖然我也能做出類似的發動機，但驅動這麼大的巴士還是很不得了，肯定用了什麼特別的方法吧？」
「那是自然，梅菲斯特是浮士德的得意之作，包含的技術自然是非同一般。」
我看了看她的臉，罕見的她似乎透露出了幾分自豪的神情，不過我更關心的是這個「非同一般」的科技，畢竟眼下的我就是靠收集散落在各地的技術帶給伊織小姐來賺錢，所以眼前這個，或許可以給我填補之前抓扭曲失敗帶來的損失。
我抽出備用的刀，把它舉了起來，浮士德看到刀遲疑了一下，隨即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看得出來他們還沒有信任我，所以對於我的還是抱有警戒的，所以我決定動作快點，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我很快的把刀從鼻子下插進了自己的腦袋裏，轉了一圈，把半個腦袋拿了下來，丟進了梅菲斯特里。
又用「腦袋思考」了一下，把左臂也切了下來，丟了進去。
藉由爬蟲提供給我的視野，我看到了浮士德停下了動作，略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我，而周圍的幾個乘客也露出了被震驚到的表情，可惜沒讓爬蟲組成能聽到聲音的機器，不然他們嘴裏說的話肯定很有意思。
「好了好了，別這麼緊張，只是一點小小的工作任務。」我打開隨身帶的箱子，一批肉色的爬蟲涌了出來，填補了我半個腦袋的空缺，在幾經變形后，我感覺到我的腦袋又回來了，拍了拍腦袋確定沒有哪只爬蟲沒融合好，就笑着面對了滿臉狐疑的眾人。
「難以理解，你是完全義體改造？」
「哈哈，這些東西可不屬於技術範疇，算一點超常規的的東西吧……。」
「不屬於普通的技術，而我也沒聽說有那個奇點能做到過類似的事，那麼，你是神備？還是看起來正常的扭曲？」
紅收的聲音響起，依舊是那麼淡然，我轉過身去，他站在巴士的末尾，眼睛冷冷的盯着我，身上散發出了危險的氣息。
「啊…..硬要說的話，算神備吧，雖然可能不算穩定就是了，我往後了退了兩步，略有些緊張的看着他「之前在那座圖書館里死了一回，出來后就發現身體有點奇怪了，雖然沒啥攻擊性就是了。」
「那你的神備，能夠做到什麼？」
還不待我開口解釋，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就從梅菲斯特的「嘴」裏面響起，一群爬蟲從縫隙中爬了出來，一部分進了箱子，另一部分爬上了我的左肩，在一陣拼接之後，一條嶄新的左臂就誕生了。
不過在這條手臂的上半部分內側，一個和梅菲斯特的「嘴」構造一摸一樣的開口，正在慢慢地轉動着。
「啊哈哈，就和您現在看到的一樣，我能把作用於我身上的影響轉化為能製造相同影響的義肢。」我緩緩走向某個倒霉混混留下的半個腦子，把它塞進了手臂上的開口，機械轉動，那半個腦子很快就消失不見，在眾人的目光中，我的左臂發出微微的持續顫抖，很快，兩瓶裝着液體的試管從掌心彈了出來，一瓶看起來像是油，而另一瓶則是綠色的不明液體。
站在一旁的浮士德看到這兩瓶液體的出現，立刻走到了我的身邊，把這兩瓶液體拿起來仔細端詳，在再三檢查過後，她帶着些許不可思議和微妙的不爽對着維吉爾點了點頭，估計是說這些確實是和梅菲斯特的燃料相同的產物。
他再次望向我，我立刻舉起雙手，臉上陪笑道「另外就是我的身體在受損體積未超過一定限度的情況下可以無視受損保持正常運作，填補我身體的爬蟲是當初這個神備出現時一起被轉化的，只有這一批爬蟲能修補我的身體，數量減少也會在一段時間後分裂增殖。」
我咽了口唾沫，紅收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端倪，我已經把能解釋的部分都解釋清楚了，這個神備並沒有什麼攻擊性，除了給我的工作提供了部分幫助以外也沒啥太大的用處，按我從伊織小姐那得到的情報，他也應該覺醒了神備才對，不至於會對我的神備產生太大的敵意。
「那你，為什麼要複製梅菲斯特的發動機？」
「伊織小姐交給我的工作，讓我收集散落在各地的技術，因為我是單純的複製而不是知道原理，所以不經過研究也沒法製造，所以可以繞開專利法令中製造盈利這一條，至於奇點，目前為止我都儘可能地遠離了。」我解開斗篷露出胸口，半透明的物質代替了表皮，一些黑色的絲線正在原本應該是肺的位置被紡織。
「謝肉祭的絲線紡織技術，這是目前我拿到的最高級別的技術，至於空間摺疊技術只是通過一個劣質品獲得的，效果也被劣化了，只能放放工作枱。」
不過我把它放在了肚子的位置所以掏起東西就跟異次元褲襠似的，我在心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隨即就笑着看向紅收。
在用眼神掃視了好幾遍后，他不知道沖着誰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了巴士的末尾處，無形的壓力瞬間就消失了，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看來勉強算是過關了，我趕緊穿好衣服衣服準備上車，快點結束這趟搭車之旅。
不過貌似沒法快點上車就是了。
「哇，真的好厲害，這就是您的神備的嘛！可以這麼輕鬆的修復身體，也就是說您的肢體可以隨意替換！手啊，腦袋啊都是擺設！沒有也不要緊！」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說腦袋是擺設還是多少有點不禮貌。
「浮士德覺得很有趣，能夠輕易盜取別人研究成果的能力還真是少見啊，或許再被梅菲斯特碾幾遍可以讓你盜取更多的東西？」
要不你還是表露出生氣吧，這張明明沒什麼表情但感覺很生氣的臉真的很嚇人。
「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個人才，你在這個「天才」面前把她整出來的東西給複製了，跟當着老公的面X老婆有什麼區別啊哈哈哈哈哈哈。」
這位黑皮小哥麻煩你閉嘴吧，不然等會你就要跟我一起被碾了。
我儘可能的保持着沉默，一溜煙的跑上了巴士，正當我準備跑到原先的位置上時，紅收忽然攔住了我。
「坐到我旁邊，別動。」
我咽了口唾沫，堆出了一個笑臉，乖乖的坐到了他的身旁，打算在接下來的旅程中當一個乖巧可愛的車頭擺件，他又用手按住了我肩膀，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的這個神備，有名字嘛。」
「哈哈，我自己取了一個，用以前從書上看到的一個故事。」
我搓了搓手略有些拘束的說道。
「我叫它，忒修斯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