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器與道
柳依依聽張天師說到后媽和幼弟，不由沉默了一下，忽而展顏一笑，旁的先沒說，倒是先向張天師致歉。
「師兄平日事務繁忙，依依這點凡塵俗事，竟勞師兄掛心，是依依的不是，還請師兄見諒。」
張天師擺擺手不在意，「旁人倒也罷了，依依師妹對我還這般見外，實是不該。」
柳依依笑了笑沒有繼續，轉而說到眼下的事，「我入道之前的諸般事，師兄想必盡知了。」
張天師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柳依依漫不經心地捻起案上的茶杯，說道：「我生身父母如今皆不在世，要說起來與我這繼母都脫不了關係，不瞞師兄，我本打算修行之後再不問紅塵諸般俗事。」
張天師沒有什麼表示，在一旁聽着，柳依依放下手中把玩著的茶杯，看向張天師。
「如今也不願過分干涉他們的生活，只是幼子何辜，終究是血脈相連，依依如今做不到太上忘情，倒要麻煩師兄，安排教中的世俗勢力，略微關照一二。也不必給與太多，不受人主動欺侮便可。」
張天師聞言，點點頭道：「據我所知，此次事由，乃是你上山之前，你繼母利欲熏心所造的惡果。若非師妹機警，又有大氣運加身，恐怕如今會身陷泥潭。不過既然師妹如今已明心見性，不計前嫌，師兄自然不會妄做惡人，就按師妹的意思處理便是。」
「多謝師兄……」柳依依正待說些什麼，突然秘境中靈氣躁動，瘋狂湧向一處，連忙止住。
顧不得其他俗事，張天師大袖一揮，攜柳依依出得小築觀望緣由，秘境中其他修鍊的長老，也紛紛破關而出。
只見秘境中似有風龍捲起，靈氣自四方匯聚，境內靈植藥草宛若風壓，躬身伏地。
一眾長老見到張天師正要見禮，卻見張天師臉色驟變，疾往中心蓮池而去，眾長老一愣，瞬間又反應過來，連忙跟上，唯恐白蓮靈根有所損傷。
眾人來到秘境中心蓮池處，見到蓮池內雖然也是水波興起，但白蓮青葉俱都安穩，俱都松下一口氣。
「掌教，不知……」
一位長老正要詢問張天師如今這情況是因何故，卻被張天師揮手止住。
張天師止住長老問話，祭出一方寶印，懸於蓮池上方。又憑空畫出道紋，勾連寶印佈置出護罩，將整個蓮池護住，這才放下心來。
「這般情況是為何故我也不知，只是我料想應當是老祖煉化蓮瓣有所成效，方才引發秘境內靈氣躁動，且隨我一同溯源查看便知。」
說着張天師便帶着柳依依，與眾長老一起往靈氣匯聚之處而去。
眾人來到靈氣匯聚的中心處，正是老天師閉關處，只見這裏靈氣翻湧，濃郁非常，幾成霧狀。
「掌教，老天師煉化蓮瓣增壽，怎會出現這般情況？」一位四極秘境的長老向張天師詢問。
「我也不知，煉化蓮瓣增壽自然不會出現這般天地異象，如今這種情況，倒更像是境界突破……」張天師雖然不太敢相信這個推測，語氣中卻透露出幾分期待。
「境界突破？老祖修鍊兩千多年，早已是上古教主巔峰的修為，若非末法時代天地壓制，求道艱難，怕是早日斬道稱王，難道如今……」另一位四極秘境的長老驚呼。
「王者？！這…那白蓮竟然如此功效驚人，連天地壓制都能破開？我龍虎山真的要起複了嗎？！」
「若真是如此，那即便是天地末法，
我龍虎山也一樣能傳承鼎盛！」
「如此，我龍虎山必成不朽之聖地！」
「祖宗庇佑啊！」
眾長老一時之間被這個猜測驚住了，心神振奮已極，不由議論紛紛。
「好了，如今一切都還沒弄清楚，在這裏白日做夢像什麼樣子！」張天師見一眾長老幾乎要夢到白日成仙了，實在看不過去，出聲喝止，眾長老才安靜下來，靜靜等候異變結束。
柳依依站在一旁，不好摻和到這其中，只好假裝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只盯着靈氣中心，彷彿要看出朵花來。
半晌，靈氣異動緩和一下，天地中突然多了一股壓抑的氣機。
諸長老有些驚疑不定，張天師面色卻有着奇怪，既有些激動，又有些擔憂，目光死死盯着老天師閉關之所。
突然，老天師閉關之處門戶洞開，老天師閃身而出，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瞬間遁出秘境飛往天外，而隨着老天師的離開，天地中的壓抑氣機也隨之消失。
眾長老面面相覷，卻無人知曉緣由，又一齊看向張天師。
張天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鎮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才開口。
「我等本以為老祖會以白蓮蓮瓣延壽，如今看來，老祖怕是向死而生，以蓮瓣為引，參悟其中玄妙，感悟大道，突破到了斬道境，現下正是要渡斬道天劫。」
眾長老聞言紛紛色變，只因為老天師突破到斬道自然不是壞事，只是自天地步入末法，諸多大教先賢都離開了地球。如今各大教派道統，不過是昔年不願離去或修為不夠之人傳承下來的，各家的經文道統都是殘缺的。
龍虎山雖有老天師活了兩千多年，比其他教派的傳承要完整幾分，卻也仍舊殘缺的厲害。
老天師修為遲遲無法突破，除了是因為斬道這個關口本就艱難，加之天地末法大道壓制之外，沒有完整的傳承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如今老天師不知從白蓮蓮瓣中參悟了多少玄奧，修為竟然有了突破，終於步入了斬道。
但傳承斷缺問題仍然非常嚴重，老天師甚至沒有足夠的準備就倉促應對天劫，沒有經文玄法，連修為突破都不一定穩固，這般就要渡雷劫，簡直就是十死無生之局。
眾人雖然擔憂，卻也無法為老天師提供任何助力，只能默默祈禱老天師順利渡過雷劫，成功踏入斬道，再續壽命。如今卻也只有懷着焦灼的心等待最後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