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九爺爺

第二十三章 九爺爺

杜清酌一邊給老人擦洗,一邊和老人聊天。

「爺爺,您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會住得如此偏僻?這地方好荒涼啊。」

老人臉上帶着笑容,溫和地看着她:「那你得先告訴我,你是誰,叫什麼名字,來這裏幹什麼?」

杜清酌一臉苦笑:「我啊,我叫杜清酌,是個鄉下丫頭,拜在神醫門下學醫術,剛才我把府中的夫人給得罪了,非要打我的臉,估計她現在正四處找我,找到了就是凶多吉少。」

老人哈哈大笑:「你說宜錦啊,那孩子脾氣這麼大了嗎?」笑罷,老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的痛苦,微微躺平了身體。

宜錦?大概是龍夫人的名字吧,老人看上去應該是龍家的長輩,不過住這種破房子的長輩,也不會是太重要的人物,恐怕是遠房沒人照顧的親戚,長期寄居在此罷了。

既然老人直呼龍夫人宜錦,杜清酌也就默認了。

「嗯,脾氣可大了,嗷嗷的,我就讓她小聲點兒,她就急了,說我教訓她。」

杜清酌站起身來,學着龍夫人的樣子,手裏汗巾倒成了夫人的帕子,舉手投足,那神態表情倒有七八分相似。

「夫人眉毛立起來,一臉兇惡,還讓大丫環靈秀掌我的嘴,那丫環可真狠,一巴掌乎過來,啪,我這臉……」

杜清酌把自己的臉湊過去給老人看,老人仔細瞧了瞧:「還真是,三個紅手印子還沒消呢。」

「是吧,狠吧,你說我能等著挨打嗎?」杜清酌換了塊汗巾,重新洗乾淨,拉開被角,仔仔細細擦著老人幹得發白的腳。

老人看着她嚴謹的小臉蛋,手上動作很是輕柔,怕是以前經常伺候卧床的病人。

老人眼裏閃過一絲難得的溫柔,連連地搖著頭:「不能,等著挨打那不傻嗎?」這樣善良孝順的孩子要是挨打,老人一定會心疼的。

杜清酌點頭:「嗯,您老還真是明白人,不但不能等著挨打,還得打回去啊,我啪啪啪三巴掌還給靈秀,打完就跑出來了,這不迷了路,就跑您這兒來了。」

擦洗完畢,杜清酌放下手中的木盆,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安靜坐在凳子上,托著下巴看着老人。

老人搖著頭道:「你這丫頭……大概是從宜錦手裏跑出來的第一人吧,不過宜錦這些年在龍府一直是說一不二,也是輕狂了些。」

杜清酌連連點頭:「嗯,飄了,夫人做久了,又沒個爺們管着她,她肯定是飄了。」

老人更是哈哈大笑:「嗯,這詞兒用得好,飄了。」

一老一小說得熱鬧,就聽門外有響動,不多會兒,一個小廝掀了門簾,也不進來,只探進個小腦袋,緊張兮兮壓低着聲音道:「九……」

老人沖着小廝怒道:「一看你這小家子氣就讓人生氣,叫你家九爺爺什麼事?」

小廝一臉訕笑,很機靈地道:「九爺爺,該換藥了,您今天是怎麼個換法?」

嗯?換藥就換藥唄,還怎麼個換法,難道還能換出花來?

看看老人躺在床上皮包骨頭,確實是病著的樣子,自己怎麼也是個醫生,換藥這事也在行,於是杜清酌道:「爺爺,要不我來給你換藥吧?」

小廝原本還沒注意到屋子裏有人,這一眼看到杜清酌,似乎是見了鬼,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驚一陣喜一陣,表情那個豐富。

小廝看向九爺爺,帶着幾許詢問的意思。

「好吧,這丫頭九爺爺看着喜歡,就她換吧。」

九爺爺倒是爽快答應了,小廝再次看向杜清酌,目光帶着灼熱與狂野,那表情着實嚇了杜清酌一跳。

小廝手腳麻利地進了屋,將一大罐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還有一卷子白布和一把剪刀,塞進杜清酌的懷裏,「這些布和剪刀都用開水煮過消了毒的,上藥時手腳輕著點兒。」

話落,小廝一副生怕杜清酌後悔的樣子,忙不顛地跑沒了影。

杜清酌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兒,好象自己主動跳進了一個坑,而且坑還挺深,深到小廝一聽有人接手就跑得比兔子還快。

不管怎麼樣,杜清酌還是懷抱着陶罐和白布來到了九爺爺床前。

「爺爺,您的傷口在什麼地方,我來幫您換藥,我保證輕輕的,不會疼的。」杜清酌看着九爺爺,象是看着一個怕打針的小孩子。

九爺爺不由得又被逗得哈哈大笑:「沒事,就是順天這小傢伙沒什麼見識,被你家九爺爺嚇破了膽,這點兒傷,沒什麼的。」

杜清酌才不覺得是他說的那樣,老人病久了,脾氣自然不好,每次換藥都凶得特別厲害,所以順天對換藥就有了心理陰影了,一到換藥的時候,就顯得戰戰兢兢,也就是九爺爺說的小家子氣了。

九爺爺也不再多說什麼,伸手掀了身上的被子,露出消瘦得如同枯骨的上半身,沒穿上衣,只著中褲,一團棉布捆在腰腹間,原本純白的棉布被滲出的組織液染成淺黃色,竟然發出一陣陣惡臭。

難怪老人談笑間總帶着苦楚,恐怕是牽動了傷口,引起強烈的痛楚,這要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嘶喊出聲,能這麼淡然處之,這老人的忍耐力太可怕了。

杜清酌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也沒怎麼驚訝,畢竟這些年在醫院見過各種病患,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強大許多。

九爺爺見杜清酌沒被嚇得尖叫出聲,也沒轉身就跑,甚至對自己身上濃烈的腐臭氣味沒什麼反應,不由得臉上帶了一絲讚許。

杜清酌拿起剪子,三下五除二把那些白布剪斷拿掉,只剩下已經粘在傷口上的那部分。

白布已經和組織粘連,如果生揭,肯定會讓人痛不欲生,每次換藥太過痛苦,順天也很難下得去手,換藥時必然心驚肉跳,所以這爺倆對於換藥無比糾結。

沒有麻醉機和蘇醒設備的情況下,杜清酌決定給九爺爺用利多卡因局部麻醉,於是杜清酌假意去一邊兒準備東西,馬上請求小智傳送麻醉噴霧、雙氧水、生理鹽水和碘伏。

小智生吞了五十三兩銀子后,關機危機解除,也是很好說話,這次傳送不但沒講條件,量還比較大,配合得讓杜清酌挑不出任何毛病,也就是說,掙銀子的工程仍然是必要且緊迫的,有了銀子不但能傳送物資,小智的脾氣也會好上許多。

用了麻醉噴霧,稍等片刻,試探著動了動傷口,見老人沒什麼反應,杜清酌把雙氧水倒上去,棉布被浸潤,冒起一層泡沫,這才小心意意掀了粘連在皮肉上的棉布……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老爺爺一臉的驚詫,看向杜清酌的眼神里全是驚喜。

高度潰爛的組織一點點暴露出來,這是一個直徑達到十厘米的創口,原來應該只是一個腹部外傷,由於處理得不好,發生了感染。

恐怕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很久了,從皮膚爛到了深層組織和肌肉,甚至已經爛穿腹膜,深達腹腔,仔細看,最深的地方都可以看得到蠕動的腸子。

「老爺爺,您這個傷多久了?」杜清酌深深地皺着眉,這個傷口很棘手啊。

九爺爺長嘆一聲,「八年了,我已經爛了八年了。」

「從最初的一個刀傷,到後來皮膚化膿潰瘍,後來爛成洞,最後爛穿到腸子。」

「請了無數的醫生,用了無數的法子,都無法阻止我腐爛下去,我就這麼躺在這裏,眼睜睜看着自己一天天爛成泥,孩子,你知道這有多麼痛苦嗎?」

老人看到杜清酌的眼神帶着深深的痛苦,讓杜清酌一時間沒什麼話可以安慰。

「我可以自殺,可我不甘心,還沒手刃害我的人,又怎麼能輕易死去。」

九爺爺眼裏燃起熊熊怒火,杜清酌也不由得心裏一顫,老頭兒可真記仇啊,就這麼生生爛上八年,每天忍受着換藥生不如死的痛苦,竟然還挺著,就為了斬殺仇人,要換了杜清酌,仇恨早被痛苦磨光,怕是好幾年前就一頭撞死以求解脫了。

「爺爺,您這個傷得重新處置一下,爛肉要是不清理,還會繼續下去,所以處置的結果,有可能傷口會大上很多,然後是後期護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傷我能讓它長好。」

杜清酌嘴裏和老爺子聊著天,手上也沒耽誤,拿出手術刀片,無比精準,少割一絲起不到清創的作用,潰瘍還會捲土重來,多割一絲傷口會更大,癒合也更困難。

割掉全部爛肉,創口直徑超過十二個厘米,雙氧水生理鹽水清洗三遍,碘伏深度消毒,最後還是上了瓦罐里的傷葯,然後把傷口重新包紮起來。

杜清酌覺得大乾朝無論是湯藥還是藥膏,都比她那個世界的葯更直接有效,這位老者感染了八年的傷口,如果不靠良藥支撐,早就死於敗血症或是其他併發症了。

看來還是得想辦法留在龍府,即解決了生活問題,還可以繼續和老神醫學習大乾高超的醫術,可是已經得罪了龍夫人,不然……不然就回去討一頓打,只要打得不太狠,為了學醫,她還是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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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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