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依循天地之法,誅殺奸佞!【4200】

第400章 依循天地之法,誅殺奸佞!【4200】

第400章依循天地之法,誅殺奸佞!【4200】

有馬獃獃地望着青登。因為太過驚訝,所以一時之間竟忘了言語。

這時,遠遠地傳來充滿稚氣的童聲:

「父親,您在和誰說話嗎?」

有馬和青登雙雙循聲望了一眼。

「有馬先生。」

青登一邊將斗笠重新戴正,一邊正色道。

「我在您的書房等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談。」

說罷,青登的腰身一矮,整個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青登前腳剛走,有馬的次子——今年不過9歲的虎壽丸便捧著蹴鞠,走上院子的緣廊,來到有馬的身旁。

在古日本,凡是武士家庭出身的男孩,基本都會有一個乳名。

青登也不例外。青登的乳名是「九郎」,只遺憾在橘隆之死後,有資格喊青登這個乳名的人,已經不復存在了。

而虎壽丸便是有馬次子的乳名。

某些家庭甚至還有世襲的乳名。比如德川家族的嫡長子皆以「竹千代」為乳名。

等到元服之後,乳名就可以改成正式的名字。

「父親,我剛才似乎聽見你在和什麼人說話?」

虎壽丸伸長脖頸,向院子內張望。

有馬此時已從震驚的情緒中緩過神來。

他對兒子笑了笑:

「你聽錯了吧?我剛剛一直在這裏靜靜地擦刀,哪裏有跟人說話?更何況,你看,這兒除了你我之外,哪兒還有外人?」

「可、可是……」

虎壽丸還想據理爭辯一二。

可有馬卻提前一步地封死了談話:

「好了,虎壽丸,父親現在還有要緊事需做,你先自己去玩吧。」

以三言兩語打發走虎壽丸后,有馬一刻也忍耐不了,火急火燎地草草收攏刀粉、刀油、打粉棒等護理道具,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去書房的方向。

……

有馬的宅邸,書房——

有馬的書房,像是貼了「認真」兩個字似的。

書架里的書,全部按照類別排列整齊。

桌案上的文房四寶,都像是用尺子仔細調整過位置一樣,擺得既工整又讓觀者直覺得賞心悅目。

一看便知是有馬這種患有「重度強迫症」的人,會擁有的書房。

有馬推開書房的紙拉門。

隨着光線透過門縫泄入房內,他看見摘下斗笠與佩刀的青登規規矩矩地跪坐在書房的榻榻米上,正靜候着他的到來。

「抱歉,橘君,讓你久等了。」

青登輕輕搖了搖頭。

「不,有馬先生,該說道歉的人是我。抱歉啊,沒打招呼就擅闖您的家。」

有馬坐到青登的正對面,佩刀隨手擱於自己的右身側。

「橘君,這麼多天,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抱歉。」

青登再度輕聲致歉。

「讓你們擔心了。因為一些說來話長的複雜原因,所以我不得不故意隱瞞行蹤。」

「等到日後有機會和時間了,我再來跟你……不,跟你們詳細說明我這些天都去哪兒了、做了些什麼。」

青登停頓了一下,緊接着話鋒一轉。

「有馬先生,就如我適才在院子裏所說的,我今夜之所以突然冒昧來訪,是因為有些相當重要的事情想請教您。」

時間緊迫。

說不定什麼時候,有馬的妻子和子嗣們就會突然跑過來打攪他們,就像剛剛的虎壽丸那樣。

因此,青登決定「速戰速決」,直接開門見山,不整那些彎彎繞繞。

想要聊天、敘舊的話,日後還有大把的機會。

「相當重要的事情?請教我?」

有馬面露困惑。

望着青登那蘊藏着某種堅強決心的眼神,有馬頓時明白:青登想與他討論的事情,非同小可!

「……嗯。」

有馬用力地點了幾下頭。

「你問吧。」

有馬的話音甫一落下,青登便按捺不住地快聲問道:

「有馬先生,請您將您所知的關於我父親的一切,統統告訴我。」

「你父親?」

儘管微不可察,但青登還是敏銳發現了:有那麼一瞬間,有馬的瞳孔縮至針孔般的大小。

「……橘君,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有馬先生,具體的我沒法說明。簡而言之……我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父親生前究竟都幹了些什麼。他為什麼會突然沉迷賭博?他真的是病死的嗎?」

說到這,青登留心觀察有馬的面部神情變化。

只見有馬眼觀鼻鼻觀心,不知他現在正在思考些什麼,那不論是在什麼時候都無比筆挺的腰桿,此刻竟微微彎曲。

青登見狀,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隨後輕聲道:

「父親死前……一直在暗中調查着什麼不得了的大案,我說得對嗎?」

有馬搭在膝上的雙手,瞬間一顫。

書房被寂靜包圍。

四周的空氣彷彿都在這一刻擁有了重量,感覺聲音逐漸從周圍遠離。

雖然二人並沒有拔刀相向,但毫無疑問,青登和有馬正在「對峙」——任誰都會這麼想吧?在看見這副二人四目相對的畫面之時,在感受到這種緊繃的氣氛之時。

在這場無聲「對峙」中,產出第一句話的人,是有馬。

「唉……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啊……」

摻著幾分自嘲之色的幽幽嘆息聲,使有馬的身影忽然多了幾分飄忽之感。

「橘君,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發現隆之的秘密的,但我尊重你的主張,不往下多問。」

「行吧……那我就把我所知的關於隆之的一切,統統告訴你吧……」

說到這,他深吸一口氣,調勻氣息與情緒。

「不過,橘君,我醜話說在前頭。哪怕是我、豬谷和牛山,對隆之也是知之甚少。」

「如果我待會兒的回答,沒法讓你感到滿意的話,那請恕我已然儘力。」

有馬一邊說,一邊緩緩仰起頭,凝睇頭頂的天花板,作回憶狀。

「所有事情的開端……得從3年前的一宗報案開始講起。」

「我記得……那是安政五年(1858)的3月,一個在私塾教書的教書先生跑來北番所報案,他說他的妻子被奸人殺害了,請我們給他主持公道。」

「橘君,你以前也是北番所的一份子,所以你應該清楚,若是尋常案件也就罷了,但是殺人案的話,奉行所是不能不管的。」

「因此,我們很快就受理了那名教書先生的請求,並迅速派出人手偵辦此案。」

「而負責處理這宗案件的人……正是隆之!」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所有大事件的開頭,往往都是日常里隨處可見的小事件。」

「那個時候,誰都沒有想到之後的事態居然會演變成那樣……」

「自打接手了那宗殺人案后,隆之開始變得有些怪怪的。」

「每天深居簡出,沉默寡言,與人的來往也變少了不少。」

「問他到底都在忙些什麼,他也不回答。」

「一開始,我們只以為是那宗殺人案的偵辦難度太大了,所以隆之才會被逼成這副鬱鬱寡歡的模樣。」

「接着……就在之後的某一天,我們忽然獲悉:在『清水一族』開辦的賭場里,出現隆之的身影……」

「起初,對於此事,其他人怎麼想的我不了解,反正我是完全不敢相信的。」

「隆之一直是個很安分守己的人,從無任何不良嗜好。」

「我實在是很難把『賭博』這組辭彙與隆之劃上等線。」

「我也好,豬谷、牛山也罷,包括隆之其他的一些友人,都有爭先勸阻隆之,希望隆之不要誤入歧途。倘若是家裏遇到什麼困難了,大可向我們求助。」

「結果……隆之婉言謝絕了我們的好意。」

「問他為什麼要去賭博時,他只回答:沒有什麼為什麼,就只是突然發現賭博的樂趣了。」

「說實話,在聽見隆之的這句回答的時候……我的心真的是涼了大半。」

「在奉行所當差了那麼多年,因一時鬼迷心竅而墮入深淵的人,我實在是見過太多了。」

「是時,我已把隆之視為自甘墮落的無可救藥之人。」

「但不論怎麼說,隆之都是我的好朋友、老部下,我不能就這麼坐視他不管。」

「我聯合豬谷、牛山,群策群力,一起思考將隆之拉回正途的方法。」

「然而……還未等我們想出個所以然來,就突然收到了隆之病重的消息。」

「再之後的事情,應該就毋需我贅述了。」

「隆之高燒不退,連話都說不清,上吐下泄,頻繁拉出米泔樣的糞便。」

「醫生說這是『虎狼痢』……無葯可醫……」

虎狼痢——即霍亂。

1817-1826年,世界範圍內霍亂大流行,1822年經朝鮮半島或爪哇、對馬島首次登陸日本。

日本人稱此病為「虎狼痢」。

之所以有此稱呼,一來是因為霍亂髮作時的暴泄癥狀似虎狼般兇猛,二來則是世人傳聞此病與狐、狼、狸作亂有關,三者讀音連起來是「korori」,與「虎狼痢」諧音。

平心而論,霍亂雖有着極強的傳染性,但並非無藥可救。

哪怕是在醫療水平還很落後的江戶時代,也有辦法治療霍亂。

人體能自行排出霍亂弧菌,所以只需嚴格隔離病患,外加給病患迅速補充水及電解質,撐到病患自行排出霍亂弧菌的那一天即可。

然而,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對霍亂缺乏正確的認知,導致霍亂在時下的日本乃公認的藥石無醫的不治之症,人們談虎狼痢色變。

霍亂這種病,若無得到快速且可靠的治療,會導致極嚴重的脫水,僅需數個小時便可致人死亡……

也就是說,得了霍亂后,從發病到死亡前後都用不着半天……

安政五年(1858年),江戶霍亂大流行。僅江戶地區因霍亂而死的人就多達三、四萬人。整個江戶,家家披麻,戶戶掛孝。

此後二年,即安政六年(1859)和安政七年/萬延元年(1860),霍亂又反覆出現。

橘隆之病亡於安政六年(1859)……在這一年得霍亂,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橘隆之不僅病狀與霍亂與相同,就連死亡時間也與霍亂的特徵相吻合——從發病到撒手人寰,前前後後只過了不到一天……

而在自己生命里的最後一天,橘隆之的身體虛弱得難以開口,甚至連手指都沒法動彈。

就這樣,橘隆之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連句遺言都沒有留下……

「那個時候,得虎狼痢不是啥奇怪的事情,每天都能聽到哪戶人家的誰誰誰得虎狼痢了。」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居然也有親眼看見親朋被此絕症所困的這一天……」

有馬的話語里,漸漸染上傷感的色彩。

「隆之病死——我原以為,萬事就此作結了。」

「然而,就在隆之往生半個月後的某一天,我家的門縫底下被塞了一封信。」

青登的兩道濃眉在隆起的眼角上聳了聳。

「……信?」

有馬輕輕頷首,然後起身走向身後的書架。

他在多如牛毛的書海中翻找了片刻,最終摸出了一張泛黃的信封。

有馬將此信封遞給青登,示意青登拿去閱覽。

青登輕聲說了句「在下失禮了」,接着恭敬不如從命地從有馬的手裏接過信封。

信封里只裝了一張乾淨如新的信紙。

在將信紙抽出並展開后,青登的雙目頓時瞪圓。

「這是……!」

只見偌大的信紙里,僅寫了一句簡單的話——

(橘隆之並非病死,他是被一個名叫『法誅黨』的秘密結社給害死的)

法誅黨!

久違的辭彙……

在與鐮鼬戰鬥之後,青登就未曾與該組織有過交集了……

正當青登兀自驚愕著時,有馬的講述聲再度響起。

「在看到這封信的內容時,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法誅黨』……這都是多麼陳舊的名詞了啊……」

青登聞言,不由得重重地調了下眉,他連忙將視線從手中的信紙上抬起。

「有馬先生,在收到這封信之前,你有聽說過『法誅黨』的名號嗎?」

有馬搖了搖頭。

「知道得不多。我此前只聽聞在60年前,京坂地區曾冒出過一個自號『法誅組』的政治結社,組織成員涵蓋士農工商、男女老幼。」

「他們打出『依循天地之法,誅殺奸佞』的旗號,號召天下義士一起來打倒德川家族,很快就遭受江戶幕府的鎮壓,之後就沒有再聽說過他們的事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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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養病中ing,請原諒豹豹子今天的短小!(豹頭痛哭.jpg)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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