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以為自己能忘 三
一個丟失了幾天的人再次出現在那個家的時候，沒人看一眼，甚至連個關心的話語都沒有，彷彿就像是家裏的小狗小貓，跑出去玩了幾天那般。
「媽媽。她回來了」略微矮一點的小女孩指指站在房門口跪着的小人兒，扭頭對正在縫製鞋子的女人說。
「她？哼，但凡是條狗，跑出去也會和主人叫兩聲，她又是誰？」女人連頭都不曾抬一下，生冷的語氣加上冰冷的表情，對一旁的小女孩說：老二，去把這幾天積攢的衣服拿到外面去，讓她洗乾淨。還有，以後家裏凡是人能做的事情都讓她來做，我看她還敢不敢出去瘋。關門，看的我心煩。
「嘭」的一聲，棕紅色的房門從裏面被狠狠關上，隨之隔着窗戶丟出來的還有一大堆衣物。跪着的小人兒強忍着淚水，慢慢爬過去，一件一件挨着撿起來抱到抽水井旁，將衣服丟進去，稚嫩的小手伸入冰涼的井水中，沒一會兒凍的通紅。自那以後，小人兒沒有一天的日子是安靜的，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而那扇門緊閉的房門卻從未為她打開過，直到她離開的那一天都不知道房間內是什麼樣子的。
漆黑的房間里，小人兒緊緊摟着男人的脖子，淚水似是絕了提，浸濕男人身上的睡衣，哭到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念北川輕拍著小人兒瘦弱的後背，一下又一下，想要把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她，那些年缺失的溫暖，他會百倍的替她找補回來。
「念北川，我以為自己能忘記。我以為我能忘記的啊，可是為什麼就是忘不掉」小人兒囈語般不停的重複著這句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小獸攀附在男人身上。
「南梔，乖。別哭，你看着我」男人掰開那雙幾乎勒到自己難以呼吸的小手，把人拉到跟前，打開床頭燈，用那雙乾燥溫暖的大手捧住小人兒的臉，認真的看着她哭紅的雙眼，繼續說：南梔，我很後悔沒能早定認識你，更恨自己為什麼在你最難的時候沒有出現。乖，如果你忘不掉那我就加倍努力讓你記住以後美好的日子，如果你難過我陪你一起難過，你痛我陪你痛。從今往後，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更不會讓你傷心難過。別哭了好嗎？
念北川自大娘胎出生，從來沒有安慰人的經驗，面對一度哭到乾嘔的女孩，他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她忘記那些噩夢般的過去，但他知道以後的日子要加倍對她好，讓她在他的世界裏肆意奔跑。
「嗯，念北川。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會拋棄我的對嗎？」小人兒深吸一口氣，滿是淚水的雙眼看着男人，不停的抽泣。
「絕對不會，除非這個世界上再無念北川」抬手拂去女孩滿臉的淚水，輕吻下小人兒的額頭，把人帶進懷裏，「別哭了，好不好？再哭下去，卧室該被淹了」
「哪，哪有這麼誇張」男人的打趣，讓小人兒心情舒暢不少，斷斷續續的說：你可不能嫌棄我，我也就在你面前放肆哭這麼一回。若不是打內心將他當成這輩子的依靠，她怎麼會把自己最軟弱的一面展示給他看。她這是拿刀子刨開以前的那些折磨她十幾年的過去給他看。
「嗯，這是最後一次讓你哭，所以，今晚是你最後的機會，哭吧」念北川從旁邊的床頭柜上抽出幾張紙巾捏在手裏，準備隨時給女孩擦眼淚，卻被小人兒搶過去，自顧自地擦擦鼻涕和淚水。而後從男人懷裏爬出來，踩着拖鞋走下床。
「南梔，你去做什麼？」男人緊跟其後，滿臉緊張。
「我去洗把臉，明天還要上班。現在都凌晨三點了。你睡吧」說着便朝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然而，念北川並不放心，大步走上前把人抱起來，對女孩說：我抱你去。
「就兩步的距離，你去幫我倒杯水吧，我渴了」小人兒推推男人，走進衛生間。
「好。我馬上回來。」
衛生間里，小人兒看着鏡子裏那個哭的雙眼紅腫的人，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易。多少年了，即便是再艱難的那些日子她都不曾像今天這樣失態，一定是自己太依賴念北川，才會在他面前肆無忌憚。打開水龍頭，猛地沖洗下，而後走出去。
「來，喝水。」男人守在門口，看到小人兒出來，連忙遞上水。
「謝謝。」一口氣喝完，嗓子舒服多了，整個人也清醒不少，眼睛亮亮的。主動牽住男人的大手上了床，軟綿綿的趴在男人胸口處，睜着眼睛發獃。
「還是睡不着嗎？」念北川輕聲開口。
「有點。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本來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但當念北川着急的出現在電梯口尋她的時候，最終還是沒能繃住。「念北川，為什麼遇見你以後我變得越來越脆弱，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堅強，遇到事情不再是一個人想辦法去解決，而你的模樣總是出現在我腦海里，為什麼，我從來不會這樣的。你是不是給我下了蠱，在我腦子裏刻上你的模樣」
「傻丫頭，我以為只有我這樣。」男人低笑，這個小人兒啊，終於把他裝進腦海里了。
「嗯？你也會想我的樣子嗎？」略帶鼻音的小人兒抬起頭，哪怕是在黑漆漆的環境裏，因為有男人的存在也不覺得怕。
「嗯。真睡不着，我陪你看會電影好不好？」
「不要，我只想這樣待着。這裏，能聽到你的心跳聲，好安心」每每睡覺時，她總喜歡靠在男人左邊，毛絨絨的腦袋枕在男人心口處，彷彿能帶給她無限的力量。
「只跳給你一個人聽」所以，你要好好的。
「念北川，你給我講個故事吧。從來沒有人給我講過睡前故事。我想聽你講，什麼都可以。成嗎？」語氣裏帶着哀求，怕自己一直壓着，男人呼吸不暢，輕輕的挪動身體，靠在男人肩窩處，小手摸索著去抓男人的大手。
「好。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男孩，，，」男人哪裏會講什麼故事。可他的女孩想聽，念北川回憶著自己的過往，低沉的嗓音猶如催眠曲，懷裏的小人兒不一會兒便抵抗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