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黃昏下的洪流

「當初若是走宛陵過來，真就能提前一兩天的。」

夜半，一行人駐紮在路邊，黃蓋看向四周，隨即來到程普的身邊調侃道。

這宛陵來涇縣的路，更寬敞，周圍的樹木更低矮稀疏。

有什麼情況，直接就能看到，根本不需要擔驚受怕的。

若當初來涇縣上任，走的是這條路，那就舒服許多。

「若我們當初走這條路，要引出涇縣大帥，可沒那麼容易了。」程普感慨。

按說這種大道，肯定有賊人望風之人。

只是這裏遠離他們的老巢，一支兩千多人的軍隊過來，若無必要，當然不會派人過去硬剛。

反之，正是從於潛過來，越來越逼近他們的老巢，他們不得不出來迎戰。

回想起來，孫暠說得很有道理，一勞永逸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他的性格沒有文台那麼光明磊落，卻更穩重得多。也更善於，把握機會一飛衝天。這一年下來，他已經證明了自己。」黃蓋繼續說道。

「是啊……」程普點了點頭。

黃蓋的意思他知道，孫暠已經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不能再單純用看待小輩的態度，去面對他了。

這段時間孫暠，只要有空，就會拜訪他們，以子侄輩向他們請教兵法，以及治軍的手段等。

再說人家雖不是孫堅兒子，也是血脈相連的侄兒。

非要覺得抵觸，那也是自己的問題。

考校期早就應該過去了，現在應該端正好心態，好好輔佐他才是。

黃蓋見程普的想法有了轉變，笑了笑，聊了幾句，又跑去找了祖茂。

他屬於後來才投入孫堅麾下，是以也最早認可孫暠，畢竟他在自己麾下大半年，與自己更親近。

自然的，也願意充當潤滑劑，來調和雙方的關係。

於是明面上有孫暠真情攻略，私下黃蓋幫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三人的態度終於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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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郡邊界，一支軍隊在入夜前，已順利渡過南岸。

「本以為周昕會在南岸佈防，結果白白浪費那麼多時間。」

陳蘭看着平坦的江岸，對準宛陵的方向，不屑的說道。

長江天塹不好過，是以他多次派人過來偵查，確定周昕沒有在南岸佈防。

就算這樣，也擔心對方會派人怎麼某處伏擊，等着他渡河就立刻半渡而擊。

於是分批渡江，而且選定傍晚時分，對方往往會覺得敵人今天應該不回來了，而放鬆警惕。

誰知道自己還是太小心了一些，周昕真就沒有在南岸這邊佈防，愚蠢至極！

沒有長江天塹阻撓，周昕還有什麼信心，能夠將自己擊退？

所謂的『丹陽兵』？！

「這不正如主上所言，那周昕只是個讀書讀傻的蠢蛋！」副將梅成笑道。

袁術今年才剛剛逃到九江郡，剛剛恢復些許元氣，就開始要對丹陽郡動兵。

當時主簿閻象勸說，說應該徐徐圖之，袁術就是這樣評價周昕的。

點了陳蘭為將，梅成為副，告訴兩人，儘管殺向丹陽郡。

那周昕大概率不會應戰，主動逃匿。

就算主動應戰，那也不足為慮，那貨根本不懂什麼兵法韜略，更別說治軍和用兵。

「的確，主上只要冷靜下來，還是很厲害的。」陳蘭點了點頭。

之前匡亭為什麼會敗，

說到底就是曹操不斷調動袁軍，不讓袁術冷靜下來。

一開始是圍點打援，利用偷襲擊敗急着去支援匡亭的袁術本部，後來又幾路包圍，窮追猛打。

期間袁術不僅連喘息的餘地都沒有，沒時間思考，更加沒有機會詢問身邊的謀士。

從陳留郡逃到梁國，梁國又一路逃到九江郡，這才能安頓下來。

冷靜下來，智商重新回歸高地。

袁術覺得回去南陽夠嗆，索性找機會幹掉陳溫，然後自領揚州刺史。

知道不適合立刻找曹操算賬，只是一口悶氣總得找人發泄，就鎖定了周昕。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立刻奔襲宛陵。哈，我倒要看看，那周昕到底是夠膽出城來戰，還是閉城死守。可別是如同主上所言，直接跑了才好！」陳蘭調侃。

之前跑了一路，陳蘭何嘗不是憋了一口鳥氣。

只想着痛痛快快打一場，若袁術滿意，封他為丹陽太守，也是有可能的。

次日天剛蒙蒙亮，陳蘭已經開始集結士兵，開始朝着宛陵方向進發。

酉時前後，大軍已經抵達宛陵邊上。

這一路過來，居然完全沒有遇到阻攔。

陳蘭只覺得，自己這一路安排的斥候，以及故意放慢行軍速度，根本是多此一舉。

再看宛陵城，此刻居然是中門大開。

從自己這邊看過去，也的確看不出什麼來。

這周昕到底是打算開門投降，還是故意引誘自己進城圍殺，陳蘭拿不定主意。

想當初匡亭之戰，曹操包圍匡亭，引袁術本部過去。

便親率本部吸引袁術注意，卻讓夏侯惇帶騎兵繞后偷襲，這才將袁術擊敗。

原本且戰且退的曹操本部，更是在那個時候，從獵物變成獵人，協同夏侯惇部窮追猛趕。

陳蘭這一路順風順水的，反而讓他不免懷疑，周昕是不是故意讓他放鬆警惕，再找機會偷襲？

「梅成，你進去看看！」少不得對身邊的梅成下令。

「喏！」梅成也擔心，最後還是咬了咬牙，帶兵過去看看。

也不敢親自進去，派個士卒查看。

士卒戰戰兢兢過去，發現裏面什麼敵軍都沒有，這才壯起膽來繼續深入。

確定沒有問題，當即回來彙報。

梅成這才鬆了口氣，進去詢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多時，返回陳蘭面前，彙報道：「報告將軍，那周昕據說趁著天沒亮，就已經掛印而去了！」

「哈，還真如主上所料，那周昕居然是如此無能鼠輩！」陳蘭大笑，真是毫不費力！

沒有打仗不太完滿，不過不費一兵一卒，就打下丹陽郡，袁術也應該會很滿意才是。

說不定，自己真的有機會，成為丹陽太守呢？

眼看太陽又西斜一些，橘黃色的光芒，逐漸朝着紅色演變，天色已經不早。

「進城，今後這座城就是我們的了！」陳蘭驕傲的宣佈。

大軍開始集結，做好入城的準備，甚至派出去的斥候，也陸續回來了。

畢竟，之前已經查探過，方圓十里之內，並無敵人。

本來，應該是這樣才對的……

「將軍，聽，似乎有什麼聲音！」前部已經入城，準備到中軍入城的時候，有親衛提醒道。

「嗯，好像的確有什麼聲音……」陳蘭豎起耳朵，一開始以為是己軍行進，沒有多想。

親衛那麼一說，他仔細辨認，好像聲音的方向不對。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驚呼起來：「不好，有敵軍在朝着我們這邊殺來！」

遠處傳來陣陣的腳步聲，如果一開始是普通行軍，如今突然加快腳步，動靜也變大起來。

陳蘭連忙率軍調轉方向，朝着聲音傳來的位置看過去。

只見在夕陽下，一支兵馬，如同一股洪流，朝着他這邊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