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節 從天而降

第四十一節 從天而降

第四十一節

叮叮~叮叮~當!

長劍在空中連續揮舞,於間不容髮之際擦出點點火星。

「力量很強,反應也比之前快了。」

手中長劍以傾斜角度擋住又一次攻來的劍鋒,劍脊角度柔緩的輕輕一轉,讓這把攻來的劍鋒順着自己劍身像下繼續劈斬動作,從而在劍身上滑動。

突然劍身一盪,剛硬的金屬長劍在這股力量下,突如一條活過來的鱷魚尾鞭,只一下就將攻來的長劍震蕩到一旁,劍身順勢反轉,劃出一條簡潔的弧線,不待另一柄長劍做出下一步動作,劍鋒已經停在對方脖頸前方。

「但還是太嫩了。」

男子嘴角微揚,嗓音輕快的說道。

「韓楓,對手還是個孩子,就不要這麼嚴厲了嘛。」一旁水藍色勁裝的女俠客說道。

「若是平時,自然要他多練基本功夫,我稍稍提點兩句也就是了。可你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即將對上一群邪魔怪物,此時嚴格些,讓他多掌握幾式實用的武功招式,真要打起來也好多些自保的本事。」韓楓收回指向李雲濤脖頸的長劍,淡淡的開口解釋。

「韓兄弟說的沒錯,只有平日嚴格要求,戰時才能多一分保命的本領。」殷紅素坐在一旁木樁上,點頭肯定道。

李雲濤重新站穩身形,雙手作揖向韓楓行了一禮。

「小子,可還要繼續?」韓楓看向這個身高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少年,眼中有些許欣賞。

『這小子學的還真快,到現在我反倒樂在其中了。不知道下一次他能接下幾招?』

李雲濤用力點點頭,重新拉開架勢,長劍過肩舉起,劍鋒向前指向對手,腳下踩出虛實步伐。

兩人在空地間對峙,彼此以環形遊走,尋找對方的破綻。草葉和沙石在兩人腳下被踩出輕輕的沙沙聲。

場間再無一人發聲,都靜靜觀摩兩人對練。唯有篝火里的木枝在燃燒時發出幾聲劈啪的脆響。

對峙只持續了短暫的三次呼吸,李雲濤再次主動出擊,映射著篝火光輝的長劍在空中畫出一道橘色殘影。他箭步前沖,合劍揉身侵近,劍鋒由最開始的突刺稍稍都轉化為向下的點刺,直逼對方大腿。

韓楓看破他意圖,身體瀟灑向後迴轉,大腿撤出半步讓出位置,本準備挑開刺來劍刃的長劍隨着身體後撤,轉挑為削直逼李雲濤小臂。

李雲濤手腕翻轉,長劍在他手中如靈蛇般翻身急刺。

叮~

雙劍交擊,再次蹦出一簇火星。

而後兩人互有來回變招不斷,速度也是越來越快,場間只看兩個身影在夜幕下翻轉騰挪不斷交換位置,長劍的交擊聲卻只有零星幾點。

「這小子學的可真快,韓楓怕不是已經拿出真本事來了。」一旁抱着長槍的漢子小聲與同伴交流。

「應該還不至於,韓楓慣用的是刀,如今拿劍,本就是讓了小崽子一手。哪怕現在全心應對,也不是他最強的時候。」在他身邊席地而坐的大漢說出自己看法。

「不過你沒說錯,這小傢伙是塊好料,學得當真快。可惜...」大喊嘆口氣,擰開腰間葫蘆嘴灌了一口。

「可惜什麼?」

「可惜時間不等人,明日我們便能趕到小吉鎮,卻沒有給他再多幾年時間磨練功夫,這次上陣殺敵怕是沒他的份了。」

「呵~上陣殺敵就算了吧,這小子不給咱添亂就不錯了。這一路上見了多少逃難百姓和負傷退下來的兵卒,哪個不是言說那魔物厲害?」

「怎麼?聽了魔物厲害,你小子心生退意了?」

「哪兒的話,說實話聽那傷兵說魔物的厲害,我若說心裏不怕那肯定是假的,單能因為怕就怯了場?咱老程可丟不起這個人。我只是想,若是和這些妖魔鬼怪打起來,咱肯定得全力以赴,沒工夫照顧這小毛頭。」

「你這說的沒錯。」

「你注意到沒?和傷兵問詢情況的時候,這裏面有幾人面色可不好看。」

「嘿~一個個嘴上喊得響,事到臨頭能扛得住的又有幾個,咱兄弟心裏清楚就是了。」

「再說咱們本來來這一趟目的就是救人出去,可不是和魔物硬拼,靠咱們這幾個人,還真能把魔災打回去不成?」

「說的也是。」

「話說回來,看他倆對練我這着實有點手癢了,等下換我上去和小崽子練練。」

「你也想上?我心說下一個我就上去呢。」

「切,我先說的,我先上。」

武人湊在一起,要麼沽上兩壺酒,一邊喝酒一邊說道些江湖趣事,再給自己吹吹牛。

要麼就比拼武功技藝,彼此磨礪。

今夜的對練節目比前幾日持續時間長了不少,李雲濤要停下來體悟今日所得,被挑起興緻的武人們便自行跳進場內過手練招。

篝火飄飛的零碎星炎隨風散入空中。

深沉的夜幕里,天穹下星輝稍嫌幾分寂寥,特別是西北方向,那裏的群星如被蒙上了一層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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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顯得有幾分與另外大半天空格格不入的朦朧黯淡。

李雲濤靜靜盤膝打坐,在心中將方才與眾人對練過招的經歷一次次重演,找出其中自己在應對時的錯誤和不足,思索拆解招式的方法。

真正的戰鬥拼殺,招式的兇險狠辣往往只在一瞬,那些花架子擺出的各種動作姿勢全無效用。

也只有實力旗鼓相當的兩人拚鬥,一兩招之間拿不下對手,才會拼得格外精彩。那些看似殺力不足的架子招式也多半是誘導對方露出破綻的墊手,一旦以為得了機會撲殺上去便會中圈套,就連這裏面看似最弱的兩命女俠都可輕易贏他。

這些天李雲濤與江湖俠客過招對練,類似的圈套中了無數,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如一柄重鎚不斷錘擊,將他心裏那點小小驕傲徹底砸碎。

李雲濤曾試圖尋求殷紅素的幫助,卻只換來對方意味深長的一笑,除了要求自己繼續每日的基本功練習,她還強迫李雲濤在其他人過手的時候坐在旁邊看,卻不多指導一句。

從一開始的沮喪,焦躁,急切,厭煩,到後來他終是漸漸平靜下來,開始仔細觀察分析。

這才漸漸能夠看懂一些東西,哪些是殺招,哪些是誘導其實都有跡可循,對手的肌肉鬆弛或者緊繃,眼神中情緒的變化,腳步是否虛步實步,將這一個個細節串聯起來,就能洞悉對方出招時的意圖。

招式虛實總是相輔相成,真正的高手招式虛實變化只在一念之間,看似虛招也有可能下一刻就演變成要命的殺招,這其中的技藝還有很多值得李雲濤學習的地方。

「無論對手是人還是怪物,戰鬥從來都不是僅憑一腔熱血,戰鬥固然不能缺少血勇,卻也要保持時刻警醒,冷靜判斷,把握時機,制定策略。無論先手制敵還是防守反擊,或者誘導破敵,甚至使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只要能活下來,就是勝利。

這幾天我之所以一句指點也不給你,就是要你自己冷靜下來,去領悟一些只有戰鬥中才有的道理,只有自己領悟的,才會記得深刻才會真正刻在心裏。這算是我教給你的第一課。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就要到你家鄉,還不知小吉鎮具體情況如何,保存足夠的體力才能以不變應萬變。」

屬於殷紅素的嗓音略嫌輕柔的自耳畔飄過,李雲濤感覺到肩膀被人輕輕拍了兩下。心裏那絲對殷紅素的埋怨和不滿,便都化成了嘴角一絲微微上翹的弧度。

別瞧不起人了,我可不是小孩子。

次日

一隊人駕馭駿馬馳騁在寬闊平整的官道上,在逆流別過兩批撤下來的百姓之後,小吉鎮高聳的城牆已經遙遙在望。

它依舊那般沉默的矗立在大地之上,荒風中被迫展開身軀的東煌旗幟不住的掙扎著胡亂搖擺。

城牆上有兵丁在來回巡守,正面對的城門口,立着的門衛由兩人變成四人,一切看似井井有條,和李雲濤走時沒什麼區別。如果不是之前遇到撤離的百姓,他都要相信其實小吉鎮還是原來的樣子。

大門前的城衛遙遙看見這隊提槍挎刀的武人,分出一人跑進城內,剩下三人緊張的雙手握緊鐵槍,等待眾人到來。城牆上巡邏的士兵匆匆往這邊匯聚過來,有幾人將背着的弓摘下,搭上箭矢半開弓弦。

「停下。」一名頂盔披甲腰間挎刀的城衛小隊長和先前那名士兵匆匆自大門內走出,待眾人距離大門還有十來丈遠時便發聲喊停。

眾人聞聲,紛紛勒緊韁繩降低馬速,待距離大門只一兩丈時翻身下馬,牽着座馬走上近千。

「來者何人?」小隊長中氣十足的問道,他露在頭盔外的皮膚被風沙和烈日磨礪得粗糙黝黑,其上的皺紋宛如刀劈斧鑿般僵硬又深刻。粗而短的青黑鬍鬚包裹了整隻下頜。

「這位大人,吾等乃是聽聞小吉鎮邊城鬧了魔患,特來相助的江湖武人。」走在隊伍最前的韓楓氣度從容的上前抱拳一禮。

其他跟在後面的幾人點頭稱是。

那小隊長點點頭,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在殷紅素身上停留最久。

沒辦法,即使戴着斗笠遮掩了姣好的面容,殷紅素一身紅衣騎着白鹿幻化的神駿白馬,還偏偏沒裝馬鞍韁繩,實在過於出挑,想不注意她都不行。

「值此魔患危機時刻,諸位義士還有心能不懼路遠到這偏遠荒漠向我小吉鎮伸出援手,在下着實感佩。也只有真正的俠義豪傑才能做出這般舉動。」他邊看着殷紅素,邊抱拳行禮。「縣令大人已經安排了接代前來襄助的俠客義士食宿歇息之地,等下諸位便隨我這下屬前往吧,我還有軍務在身,恕不能相陪。」

那小隊長向後招了招手,一名個子稍矮些的年輕士兵從城門內兵洞裏跑了過來。

「縣令大人怎知我等要來?還安排好了食宿。」水藍衣裳的女俠單手扶住斗笠免得它被吹飛,小吉鎮今日的荒風依舊猛烈,斗笠邊緣垂下的紗簾已完全起不到遮擋效果。

「縣令大人早在五日前就張貼了招賢納士的告示,也向周邊城鎮發了求援信。也許是消息尚未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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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大家還在路上,這幾日來的人卻是不多。不過這麼一來,驛站還有大把空房間,你們盡可以挑好的住下。」小隊長解釋說。

眾人互相看了眼,臉上疑惑神色一閃而逝,還是韓楓出頭,謝過了城衛小隊長,隨了那年輕士兵一起步行入城。東煌國的律條規定,城內除了有官職在身或軍伍兵丁,其他民眾一律不得騎乘坐騎,更不得策馬狂奔。乘車倒是不在管束之列。

入得城門十來丈,李雲濤已見到那熟悉的劉家茶鋪,自己先前還是在這裏等宋廷煜來着,此時劉家茶鋪仍舊開張,也依舊生意冷清,其他店鋪也大半都有營業,只是再沒有往日滿街跑着喊那要做天下第一大俠的孩子了。

李雲濤的心思並沒有在過往的回憶中沉浸,而是想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看這城中守衛的表現,緊張是有,但還未到大難將至的恐慌,城中百姓也沒有要倉惶逃難的急迫感,該做生意的仍做生意。不應該啊,明明之前路上還遇到幾波逃難的百姓和受傷的兵丁。

難道他們還不知道小吉鎮已經被放棄掉了,東煌官府決定在末吉城築成防線抵禦魔災?

眾人自南門而入,隨着領路士兵沿中央官道來到城中縣衙旁側的驛站,自有驛站里的驛卒接手招待。先將坐騎帶入牲口棚,安排好食水欄位。再跟隨驛卒進驛站挑選房間。

說是盡可挑選上好房間,其實驛站里的環境好的單間都在一棟二層木樓里,一樓住着驛卒,二樓三間留給客人,剩下的則是壘砌著大通鋪的磚瓦大房。

此時單間已分出去一間,剩下兩間自然要照顧隊伍里的女俠,漢子們只能去大通鋪房間,還好這房間通鋪夠大夠長,睡二十人都不成問題。

李雲濤是本地人,自然要回家,也就免了和一群大男人睡一張炕這般糟心事兒。由於殷紅素在進城之前已經和眾人打過招呼,眾人再怎麼說也是同行一路過來的朋友了,兩人一直陪着他們安頓下來之後,這才分道揚鑣。

倒是省了三個女人搶兩間客房的麻煩。

李雲濤牽馬馱著行禮,領着殷紅素往家的方向回返,那白璐幻形的白馬就跟着殷紅素後面,一路走一路小聲嘮叨。

「這裏風水真差,空氣味道又干又澀。」

「這些人怎麼都不着急的樣子,大難臨頭了不知道要跑路的么?」

「啊,討厭!我聞到了老鼠的味道,不對,好像是蝙蝠。還有魔物血的味道。」

「空氣里還有新燒過的木頭焦糊味,很重,從西邊飄過來。」

「西面,這兩天碰到的逃難百姓都說是住在城西的。」殷紅素說道。

「西面城門對着的就是羅瑟蘭沙漠,上次呲牙進來也是從西面掘洞,那邊的城牆最高最厚,想要硬攻進來可不容易,所以只能挖洞。」李雲濤半是回憶的解釋說,他之前上過城牆,西面城牆修得又高又寬,不僅防禦用的器械十分完備,還有瓮城這種防禦利器。

「那它們是怎麼攻進城裏來的?既然挖洞已經被你們發現過,你們不可能不做防備吧?」殷紅素緊接着問。

李雲濤聳聳肩膀:「那之後我跟師父離開這裏進了羅瑟蘭,之後發生的事情我怎麼清楚。」

「也是。」殷紅素點點頭,抬頭看着天空,那上面有十來個小黑點在荒風中奮力煽動着翅膀。

「該不會是從天而將吧?」她自語的說道。

「從天而降?它們要是能頂得住吉鎮這邊的荒風,倒是個不錯的方法。不過那麼大的目標,城牆上那床弩又不是擺着好看的。」李雲濤邊牽馬領路邊說道,從官道拐進岔路,又走了幾拐便來到了老李家大院。

李家在小吉鎮算不上富戶,卻也算得上大戶,李礪鋒兄弟幾個圍着老李家祖宅起的房子聚在一起,圍成了個挺大的院子,大院裏又用籬笆牆分了小院,說是分家過,其實還是一大家子。

「對於魔物來說,這點風可真不算什麼。」殷紅素說着,已經從背後抽出了自己的劍,雙手在劍柄處一挫,疊合起來頗為厚重的劍身已是分開雙股,化作對劍分持左右。

之前她看着的天上的十來個小黑點已經化作巴掌大小,並隨着距離不斷接近變得越來越大。

「魔物竟然還會玩空降。」李雲濤咧咧嘴,覺得有些牙疼。

「它們去的是城西,咱們趕緊過去幫手吧。說不定還能碰到同門的師兄。」殷紅素握劍的左手手背在鼻尖上一抹,露出有些興奮的笑意,看着就像個嗜血好鬥的女瘋子。

「璐璐,走了。」她身子一躍跳在空中,白璐顯出本體白鹿,自下方將她接着,后蹄騰起一層肉眼可見的綠色光華,用力一蹬,連人帶鹿彷彿樹葉一般,輕飄飄的飛上了旁側的瓦房屋頂,綻放綠光的白鹿踩着屋脊瓦片,噠噠噠噠疾奔遠去,那被踩過的瓦片就好像被僅雨點打過,竟是絲毫無損。

「......,你就自己跑了?我呢?」李雲濤站在李家大院大門前,茫然的看着那遠去的紅色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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