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此身已輕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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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初愣住，在曖昧繚繞的氤氳月色中，驚惶如兔。
他知道，他其實真的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知道玉宸對他別有青眼，他知道玉宸一點點在給她下着迷情的蠱——他知道，他知道玉宸說今夜要他留下來，定非簡單的切磋笛藝，他知道玉宸甚至是故意要從烏雲特勒的手中將他奪走！
他什麼都知道，清醒的神智彷彿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全然看得清局面之中的每一條暗藏的脈絡；可是他的身子卻全然沉浸於網中，無法自拔。
神智與身子彷彿全然獨立的兩個存在，雖然依存在同一副軀殼中，卻對眼前的事實有着截然不同的反應。一個冷肅地說該離開，一個卻痴迷地想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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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初的本能羞怯，他微微向後退去的嬌小身子，惹得玉宸低低輕笑，忍不住伸出長臂攬住了蓮初柔弱的腰肢，「別退了，就算你一直退下廊橋去，也逃不掉的……你既然進了我的閬仙苑，你既然跟我離開了眾人，便已經是默許了我的渴望……綰思，我說的，對嗎？」
蓮初的心轟然崩塌，神智卻依然在冷冷地旁觀，只知道該拒絕，卻全然沒有法子逃脫，「不……不是的，玉郎，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
玉宸展顏輕笑，唇色殷紅，齒如編貝，「就算誤會了——又能怎樣？你依然與我來到這無人的廊橋，只有天光水色，只有你我相伴。一切從現在開始，讓我們重新認識，也都來得及……」
蓮初喉頭干啞，身子不由微微顫抖，「我，我我……」
玉宸又是邪魅一笑，再次向蓮初逼近幾分，「你，你你——哈哈，你是綰思，你是早該來到我身邊的人兒，你是汴京城中最美的少年，你是——讓我一見之下便魂牽夢縈的孩子……」
玉宸纖白如玉的手指已經撫上了蓮初的手臂，微微摩挲，「你的身子好嬌柔，骨骼小得就像個女孩子……還有你面上的嬌羞，你本能的閃躲，都像足了小姑娘……」
玉宸的話讓蓮初重重一震！
他說他「像足了小姑娘」——那麼說，在玉宸的眼裏，自己從始至終都是那個跟隨靜雲而來的少年，都是那個所謂的「綰思少爺」！
也就是說——玉宸對他的痴迷，玉宸對他的情有獨鍾，不過都是在對着一個少年綰思，而不是對着她——蓮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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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
她該是「她」，而並非「他」……
從西域高昌一路而來，為了方便行止，她改換了男裝，就連來到這閬仙苑，都一直還是保持着一身的男裝，更是被烏雲特勒賦予了這個「綰思」的身份……
卻忘記了，如果真的是要來擲還這代表着姻緣的笛子給玉宸，自己應該身着女裝的啊……否則玉宸怎麼能夠想到她竟然是秘色的女兒——蓮初？！
心底有糾結的疼，絲縷而起——是的，過了今夜，這個人與自己再無瓜葛，管他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管他究竟要在大宋汴京的勾欄院中虛耗多久！
甚至，蓮初本應該有暗暗的慶幸不是嗎？多虧早就想要了結掉這段孽緣，否則真的未來婚成之時，方得知玉宸有龍陽之好，那該如何是好，那該是多麼痛苦的折磨！
可是，可是……可是蓮初的心底竟然湧起絲絲縷縷的疼——這個幾乎成為自己命定夫君的男子，竟然會喜歡上喬扮男裝的自己……
蓮初靜靜屏息，試探地說，「你一直說我像個姑娘……莫非你也喜歡姑娘的嗎？玉郎你的絕艷，定然憔悴了許多女子的戀慕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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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初的話卻引來玉宸的薄涼慘笑，「姑娘？哈哈……我怎麼會喜歡姑娘？有沒有女子為我憔悴，我全無掛懷；我時刻提醒自己的是，絕不能喜歡女子，絕不能被女人傷了心！」
玉宸仰望藏身雲朵背後的銀白月色，幽幽一嘆，「我爹他，就是當年太愛一個女子，才會這麼多年鬱鬱寡歡，才會一直讓我娘難得展顏……我不要，我死也不要那般地痛苦，所以我今生只愛男子，只愛如綰思你一般嬌美的男子！」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蓮初心下踉蹌一晃，當年有關娘與陸吟之間的故事，波光粼粼着重現心湖之上。
以為，隨着時光的腳步蹁躚，陸吟終會接受米馨兒的深情，終會因為玉宸的到來而接受了現實中的命運——卻着實沒有想到，陸吟竟然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心中記掛着娘，甚至讓米馨兒難得展顏，更嚴重的是——竟然將玉宸影響到只想愛着男人，而放棄對女子動情！
一份悲憫，一份震動，從蓮初心底爬升而起，漸漸纏繞住心房。
突地——捨不得看着玉宸這般沉淪在長輩的情感糾葛中，迷失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感情。
如果，命運按照既定的步調走下去；如果，自己終有一日成了玉宸的妻子；如果那時候知道了玉宸的龍陽之好……蓮初知道，自己在最初的震驚與悲傷之後，會更加生出一種責任感——將玉宸拉回身邊，讓玉宸重新愛上女子、愛上——自己！
天地之間這般絕色的男子，誰都不忍輕易放棄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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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宸柔柔地望着蓮初嬌美的面頰上流轉過的多種表情，有震驚，有難過，有感動，有迷惘，有堅定，有欣慰……
雖然那麼多的情感糾結在一起，剎那間從她小小的面頰飛閃而過，但是——玉宸竟然看到了所有的情緒，更看懂了掩藏在那些情緒背後，流露於那些情緒過渡之間的真實……
玉宸心內有低低的春雷滾過——綰思在心疼他……
幾乎是帶着顫抖的膜拜，帶着震撼的情動，玉宸微微垂首，輕輕含住了蓮初櫻桃一朵的紅唇……
甘甜。
清潤。
滑膩。
玲瓏……
本想着淺嘗輒止，只為了表達一下心底的悸動，卻沒想到——魔法瞬間降臨，那瓣紅唇彷彿帶着致命的吸引，一再拖拽著玉宸更向深去，更趨纏綿，再也——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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