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大結局

辛渡一定想像不到,在他死後,成了網友們的意難平。

他和白燼野的cp粉更是磕生磕死,被錘死在了坑底出不來。

於是本屬於死人的錢,全都讓活人掙了去。

娛樂圈裏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們磕的是自己精神里的那份瘋狂而已。

在此事件的熱度之下,礱達尚城這座荒廢了九年的爛尾樓,終於迎來了第一輛緩緩駛入的卡車,人們在鞭炮聲中喜極而泣,噙淚慶祝家園動工。

三個月後,一位女藝人因為在綜藝上和白燼野互動頻繁,粉絲們將女藝人網暴,女藝人的母親不堪其擾,割腕自殺。

一轉眼,炎熱的九月悄然而至。這個世界並沒有因為誰自殺、誰伏法、誰遁入空門、誰被萬人追捧而發生改變。

太陽照常升起,瓜果蔬菜新鮮,公交車在馬路上穿梭,街道上的樹不見風,還是不肯動。

什麼都不會改變,哪怕你死了,月亮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白燼野的車停在龍升事務所對面的路邊,車窗落下,他抬頭看了看,有個腰上掛着油漆桶的工人正在往牌匾上刷新漆。

白燼野皺了皺眉。

「這就是她的新單位?」

經紀人答:「顏小姐被信誠旺達開除后,業內沒有地方肯收她,畢竟律師圈子就那麼大。」

白燼野的車在門口停了會兒,正趕上顏昭從裏面出來,白燼野關上了車窗。

她身邊跟着一個年輕男孩,兩人打着手語,白燼野略懂皮毛,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是說:以後還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

男孩的笑容淳樸,依依不捨,示意顏昭等他,他則跑到了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支雪糕出來。

顏昭看到雪糕笑了,撕開膠袋,在炎炎烈日下咬了一口。

聾人男孩揮手告別,轉身離去,顏昭望了客戶一會,臉上露出愜意的笑,她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沐浴在陽光下,面龐明媚。

再收到白燼野的消息,是他要過生日了,邀請她去香.港碰面。

顏昭在通關口岸見到了白燼野,他真是全副武裝啊,要不是他打電話給她,她根本認不出。

「你往第二個關口看,」他在電話里說:「我戴一頂黑色漁夫帽。」

顏昭伸長脖子去看,2號口確實有那麼一個大高個,深圳這麼熱的天,他穿長袖衛衣戴帽子戴墨鏡,還把衛衣毛衣罩上了,看起來十分古怪。

他摘掉口罩和墨鏡的時候,顏昭遠遠地替他捏了一把汗,兩人隔着好幾個關口一齊通了關,人很多,好多深圳的小朋友去香港上學,隊伍一衝就把顏昭的注意力給衝散了。

顏昭張望着,眼看着那個男生被人追着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乾脆跑起來,也不知道哪來的這麼一群人,蜂擁般追了上去。

顏昭心裏一急,正猶豫也要不要跟上去,手上一涼,忽然被一隻手牽住了。

她倏然抬頭,他拽起她就跑,他和剛才那人穿的一模一樣,但在狂奔中望這人背影,就知道他是白燼野。

他牽着她的手跑,風裏都是他的味道,

到了大巴上,他把她放在第一排,自己走到最後一排去,兩人也沒說話,車上陸陸續續坐滿了人,顏昭的心歡喜得咚咚跳跳,不敢回頭。

車子進入伶仃洋,穿過深圳灣大橋上,他的號碼來電。

那十一位數字彷彿刻進了她的基因里,掃一眼心就亂。

她戴上耳機,他也戴上耳機。

白燼野是有預謀的,他想把話題往香港上引,因為他在香港給她買了一套房子。

那層樓的前主人曾是一位設計師,白燼野赴港看過,方向、格局、景觀都非常合眼緣,觀景露台、大大的廚房、步入式衣櫃、有星空頂的浴缸,基本上滿足了一個女孩對家的所有幻想。

但不一定包括顏昭。畢竟顏昭的家裏,連傢具都不買。

不過經紀人和他打包票,沒有女生會拒絕。

他們下了車就會有人接應,直接帶她去新房,給她一個驚喜。為此,白燼野準備了三個月。

白燼野暗暗擔心過,他希望她留在香港發展,也為她梳通了關係,只是苦於如何開口,於是總想把話題往這方面引。

「新律所還適應嗎?有沒有有趣的同事?」他問。

顏昭的語氣是有史以來最放鬆的一次:「有啊,都還蠻有趣的。」

「比如呢?」

「我們這裏有個小姑娘,是個聽障人士,唐律師培養的,法考三年,今年通過法考,算是,中.國首位聽障律師。」

「哇,這麼厲害?」

「嗯,你知道嗎?她考試的前一周,她的媽媽患癌進了醫院,她想照顧她媽媽,她媽媽卻讓她安心考試,進考場那天,她一邊流淚一邊答卷,她說她知道,她每離開媽媽一分鐘,就少陪她一分鐘。」

顏昭出人意料地滔滔不絕,好像他們網聊時一樣。她給他講她跟唐律師合作的案子,講那些天南海北慕名而來的聾人朋友,講他們的小律所被她改造得有多整潔……

白燼野一時忘了自己的企圖。

車程太短,意猶未盡。

臨下車前,他安排的人手打電話進來,說車子和餐廳都準備好了,讓他們從哪裏哪裏出來,上哪輛車,白燼野想了想,最後說:

「不必接我們了,計劃取消。」

從巴士下來,她走在前面,他隔着五六個人的樣子,走在後面。

「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他問。

「我想去一次太平山頂。」她的語調柔得不像話。

「好。」

他帶她坐上露天觀光巴士,徹頭徹尾,風吹着她長而柔順的頭髮,美得像港風畫報上的女星。

終於到達上山的纜車,他們還是不能坐在一起,她前他后,她回頭看了他四次,包括假裝看退後的風景三次。

紅色纜車從傾斜軌道緩緩駛過,有一段爬坡實在太抖,列車上顛簸,他感到靠背的位置撞得腰疼,便起身,扶住一個又一個座位走向她,最後來到她身邊坐下。

顏昭吃了一驚,慌亂又臉紅,他卻旁若無人般,用手托住了她的腰。

等到了山頂平台,吹着涼爽的風,港島的高樓直衝青天,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路上擔心被拍到的惴惴忽然煙消雲散了,他和她並肩憑欄,都有種立於世界之巔俯瞰眾生的無畏感。

「其實我一直都對你有怨氣。」顏昭眺望山下,靜靜地說。

「但你保住了我的耳朵。」

她從高處墜落時,被送到醫院搶救。

就在她即將被推走的那一刻,推床卻被白燼野的大手按住了。

醫生愣怔的功夫,白燼野已拿過醫生手裏的單子,藉著牆壁寫了一通,他邊寫邊呢喃,好像上學的時被考默寫的樣子。

寫完他轉身將紙遞給醫生,不小心更咽一聲,眼淚就掉了下來。

鏈黴素、卡那黴素、地貝卡星、妥布黴素(抗普黴素)、巴龍黴素、慶大黴素、大觀黴素、西索米星……

密密麻麻,全是藥名。

醫生都驚呆了,白燼野抹了把眼淚,摘下口罩,懇切地盯住醫生的眼睛,他說:「醫生,她是藥物性耳聾基因攜帶者,很多抗生素都不能用,請一定一定……保住她的聽力!」

……

顏昭每次想到這裏,都會覺得心頭暖暖的。

「現在我才明白,上天留住我的兩隻耳朵究竟是為什麼,豪車、豪宅、潑天富貴,我都不想要,我要為之奮鬥一生的,我把它叫做宿業吧?宿業。」

白燼野安靜的聽着,眼裏有細碎的光。

她在說這些的時候,他的腦子裏一閃而過的都是給她買的那套房子,他還好一番擔心,那房子在將軍澳那麼遠,會不會將來孩子上學不方便。

顏昭伸出手,白燼野正愣神,回過味后趕緊把自己的手也搭了上去。

顏昭握了握他的手,由衷地說:「我這人不太會說肉麻的話,但我想親口跟你說聲謝謝,我希望,我們將來能稱為彼此的好……」

話沒說完,白燼野打斷了她。

「微信加回來吧?美女。」

顏昭笑了,點點頭,搜索他那爛熟於心的微.信號,發送了好友驗證過去。

白燼野拿起手機,【滿山猴腚我最紅】請求添加您為朋友,驗證消息:腚腚。

回程的路上,音樂平台排行榜第一的是白燼野的新歌《霧野》,顏昭第一次靜下心來,去聽他的歌,歌聲很遙遠,像伶仃洋上的風。

如果不曾遇見你

我本可在黑暗中沉寂

寧願不知這世上還有光

不知烏雲透出的亮

是有多麼讓人熱淚盈眶

……

白燼野回到家,坐在衣櫃里,獨自把生日蠟燭吹滅。

他找到顏昭生日那天許下的願望便簽,撕下來,放在手心,她的字瀟灑清雋——

「第一願,願替他拔光這世界上所有的苦瓜。

第二願,願他生病頭暈時,閃光燈不要晃他的眼。」

——全文完

後記

很多讀者都知道啦,這篇文的原型,是中.國手語律師第一人唐帥,希望這篇供您消遣的小言,讓更多人能夠關注到聾人群體,希望法律之光能夠照進無聲世界。

唐帥律師出生於父母都是聾人的工人家庭,因為生來健全,父母高興壞了。可一次意外,讓他被迫離開了家庭。

嬰兒時期的小唐帥還在睡覺時,就讓物品捂住口鼻差點窒息,他痛苦的哭聲並沒有喚醒熟睡的父母,幸虧外婆及時趕來,才救了他。

此後,父母不得不把他送到外婆家教養,父親嚴令禁止,不許他學手語。直到有次父親闌尾炎被急救送醫,醫生和父親無法溝通,差點耽誤病情,小唐帥便暗下決心,一定要偷學手語,保護父母。

全.國有2700萬聾啞群體,唐帥成了寥寥無幾會手語的律師。

他不僅常常虧錢為聾人提供法律援助,還遭受過人身威脅。

在2015年6月至2018年6月這三年間,在聾人群體里有較高威望的包某建立公司,開發理財產品,通過宣揚聾人互幫協作、投入少、報答高級內容騙得信賴,向27816名聾人非法集資6.12億元。

唐律師接到不少聾人血汗錢被騙的求助,毅然決然地替他們收集證據,這期間,有人發出江湖追殺令,懸賞5000萬,買唐律師的人頭。

他說:「我不想成為所謂的第一或者唯一,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為聾啞人群體提供更精準的法律服務和法律科普。」

後來,他培養出了國內首位聾啞人律師,譚婷。

我最喜歡唐律師的一句話,他說:

「當你明確了自己的目標和終點的時候,路上有什麼顛簸和景色,都會覺得不重要,也不會給你帶來過多的感覺。」

這可能就是「俱懷逸興壯思飛」、「直掛雲帆濟滄海」的青雲之志吧!

我衷心的希望可愛又聰明的讀者們,都能找到自己的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標。

願我們在庸長之中,微芒不朽!

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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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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