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7 為什麼？

加里曼丹島與南美洲的亞馬遜熱帶雨林被稱為地球的「左右兩片肺」，一度森林覆蓋面積層達到百分之七十五，在南部平原濕地還有沒有開花的原始部落生存，而中國習慣稱呼為婆羅洲，這裏最早由中國人開發，成立過蘭芳公司等一些介乎與政權與公司之間的聯合勢力，後來在荷蘭人野蠻的屠殺下逐漸崩潰，再後來中國人淪落為二等公民，與開發者的身份在這邊土地上苟延殘喘，但這奪不走中國人在這裏留下的底蘊，即使末世之後，這裏也依舊有大片的中國人生存，而在中部的山區，則是印尼最後的中國人聚集地。

兩山之間的峽谷有着裴翠般清亮的大湖，湖水清澈宛如透明的空氣，在水底緩緩飄動的水草彷彿觸手可得，行駛與水面之上的獨木舟彷彿行駛在天空之上，有種漂浮的輕靈質感，這裏的美景是動人心魄的，站在獨木舟上，望着透明到極點的湖水，任何人都會迷醉在這美景中，湖水外圍的陸地是城牆似的叢林，無數緊密高大的樹木為這片大湖提供了天然的屏障，樹木之間是垂着數以千萬計碧綠盎然的蔓藤，這些蔓藤就是天然的保護傘，生活在湖水邊的倖存者永遠不用擔心喪屍能突破這片屏障突破進來殺戮。

在這片安靜祥和的湖水邊，所有人的心都是安逸的，他們失去過太多寶貴的東西，對這片靜怡之地的生活分外珍惜，甚至已經到了與世無爭的超然態度，這裏的倖存者生活的不算艱難，湖水之下能給他們提供大量的變異魚蝦和湖鮮，在叢林里，各種變異植物中有着他們熟悉的各種食物，雖然這些東西大多與前世的外形不相干，但聰明的華人總能找到可以食用的，這讓他們沒有其他地區的倖存者那樣飽受食物缺少的危機。

在這樣的環境中玉米、木薯、黃瓜、南瓜等作物任何一樣都能滿足聚集地三千多人的需求，可以說的上豐饒，又因為沒有太大的生活壓力，生活在這裏的倖存者都開始變得安於現狀不思進取，與原始生活的節奏在這裏安居樂業，但在這一片祥和的生活中，十多個樹立在湖邊聚集點上的十字架為這片祥和的地方添加了暴力的色彩，一個個遍體凌傷的男人被綁在十字架上無力垂頭，這些男人中還有不少受過槍傷，本該休息靜養的他們已經到了垂死的邊緣，發言的傷口不再滴出鮮血，而是膿液，在十字架邊上，十多個女人被捆綁在一起和她們的孩子呆在一起，所有的女人都心如死灰，不停的哀求周圍的人放過她們的孩子，即使她們嗓音沙啞的幾乎微不可聞也沒有放棄過。

這些人都是朱劍仇之前庇護的倖存者，他們聽從朱劍仇的命令過來報信，卻沒想到會被同胞給抓捕起來，相比他們心中的怨恨，圍在他們周圍的倖存者則對他們幸災樂禍的指指點點，小聲說着什麼，大有魯迅筆下國人麻木圍觀的眾生百態，這裏的倖存者沒有生活壓力，沒有食物短缺，雖然物資並不充裕，但也不需要他們付出太多的勞力去獲取什麼東西，幾千人的集聚地有種行將就木的老態，從上到下都充斥着腐朽的氣息，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不需要勞作或者學習，所以圍着看熱鬧的人達到了營地中三分之二的數量。

當然，大多數都是男人，這裏的女人保持着中國女子傳統的賢惠，為了養活這些男人們而勞作著，炊煙裊裊，若不是那些圍觀的人群散發着嗡嗡喧嘩，說不得這裏就是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其中李白平坐在最顯眼的位置上端詳着手中的裂解槍，雖然他決定將這些人交給印尼人討好，卻不準備將武器交出去，武器留在手中也不是準備防備印尼人的，而是準備防備自己人的。

李白平的父輩是純血的華裔，但他的母親卻是印尼人中一個有些威望的土人頭目，為了謀奪他父輩的家產，湊成了這起罕見的婚姻，當他出生之後，父親便死的不明不白，橡膠種植園也落到了他外公手中，而他則接受了印尼母親的教導，原本家常落到外公手中是不會有他什麼事兒的，但是他外公的幾個兒子在大海嘯來臨的時候與家人一起遇難，他倒成了唯一的獨苗，不得已給他改名為亞哈那，讓他成為印尼人的後裔。

就這樣，他即是華人，又是印尼人，兩邊都對他認可，最終在末世脫穎而出，成為華人勢力的領袖，因為華人需要一個有印尼人血統的自己人作為緩衝，而他也第一次嘗到了權利的滋味，在權利的熏陶下，他逐漸有了自立為王的想法，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得到印尼人的認可，才有了出賣華人的一幕，而他始終認為自己有着高貴的印尼血統，和這些骯髒懦弱的華人是不一樣的，所以他一直和印尼人有聯繫，卻是朱劍仇始料不及的。

圍觀的男人們或站或坐，望着那些曾經的同胞竊竊私語，雖然李白平做的很過分，但是他們並不反對，在他們心中，李白平這麼做是為了幫他們減少麻煩，雖然來人信誓旦旦的說華人遭受屠殺，可這又關他們什麼事兒？只要李白平還是首領，印尼人總會賣幾分面子吧？

天空中傳來久違的發動機轟鳴，十多架各種型號的民用直升機相續飛來，其中最顯眼的是一架有三十多米長的巨型直升機，這架直升機宛如被小雞仔包圍的大母雞，氣勢洶洶的向聚集地而來，頓時引得營地中一片雞飛狗跳，與此同時，叢林中數以十計的對空單兵導彈瞄準了正向頭頂飛過的直升機，而在他們身後五公里的凹地中，碩大的護衛艦中埋沒於叢林之中彷彿山脈邊緣的岩石。

朱劍仇緊張的看着天空飛過的直升機群，雖然這些直升機沒有一架是武裝直升機，但是在華人口中，卻有着告死天使的臭名，一個個華人聚集地就是被這些直升機攻破的，上面有着數百名進化者，全是印尼軍的精銳，他們成立的目的就是殺戮華人，數萬華人的屍骨鑄就了他們的功績，也讓朱劍仇恨之入骨，在他身邊的軍人們手中的單兵導彈已經鎖定，這些民用飛機沒有被動雷達搜索系統，也不知道自己被鎖定，只要扣動扳機就會被擊落，到時候就算那些進化者有十條命也活不下來。

就在朱劍仇心口劇烈跳動的瞬間，所有士兵同時接到命令，一起將單兵導彈垂了下來紛紛收隊，向另外一個方向轉移，讓朱劍仇等人茫然失措，突然，朱劍仇猛地衝到一個軍官身邊，擰着他的衣領吼道：「為什麼……。」軍官的臉色同樣鐵青，他也是廣州軍區出身，與朱劍仇一起感嘆過軍營的青春熱血，也為戰友們的下落黯然傷神，當他通過朱劍仇得知印尼華人遭遇的各種慘劇也曾怒髮衝冠，若不是因為身份，他都想拿着步槍和朱劍仇一起向印尼人復仇，所以面對朱劍仇的憤怒，他沙啞澀然的說道：「這是命令，一切等你見到艦長就知道了，他已經帶着進化者到了聚集地外圍，我們趕過去就是，放心吧，艦長比我們更有民族主義情緒，他是不會放過那些印尼雜種的……。」

軍官的保證不能讓朱劍仇心安，他在中國當過兵，知道中國的軍人必須服從政治，沒有開火的命令，就算敵人對着你的腦門開槍，你都得閉目等死，不然等着你的就是軍法審判，如果上層起了心思要和印尼人接觸，他又該怎麼辦？

黃廷偉卻沒有朱劍仇想的那樣不堪，女媧已經鎖定了聚集地，將那裏面的情況一目了然的展現在他眼前，按照之前的打算，想要救這些人，只需要將印尼的空中部隊擊毀就行了，甚至已經做好了暴露護衛艦的打算，但在最後一刻，黃廷偉猶豫了，擊毀這些直升機容易，甚至將整個印尼軍剷除也很容易，但是這座島上有幾十萬印尼人，還有近萬名華人，他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裏，而這裏的華人是什麼性格，他也大致了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華人們始終抱有慶幸甘於安樂，他們這些外來者就算做了雷鋒也不能討好，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華人真正認識到印尼人帶給他們的殺戮與殘酷，讓他們徹底醒悟，他們與印尼人永遠不可能共存，雙方必須有一方從這個世界消失才行。

直升機群在黃廷偉的一念之間到了聚集地的上空，與此同時，數十個敏捷進化者彷彿幽靈般在叢林里的樹梢瞭望塔中現身，將一個個放哨的衛兵打暈過去，上百名士兵宛如沙子似的從聚集地各個角落向中心區前進，直升機群的到來吸引了所有倖存者的主意，就在他們身後吊腳樓般的建築縫隙處，一個個全副武裝的中**人慢慢地向他們包圍，沒有人知道，這些士兵帶來的將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