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四 初展翼

王方翼的母親其實也來了，只是之前一直不敢露面。這會兒自然不能在躲著，就過來給同安大長公主請安。

同安公主對這個兒媳婦很是不喜，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掩飾這種情緒，淡淡的道：

「你生了個好兒子，自古母憑子貴，我給方翼這個面子，以後你搬回來住吧。」

「謝母親。」王母並沒有為自己感到委屈，只為兒子出息又被獲准回家感到高興，對同安公主也非常的感激。

「把仁表之前居住的院子收拾出來，再把偏院收拾好給小郎居住。」同安公主又吩咐管家準備住處，並一應的生活用品。

把這些都安排好，她似是不想見到王母，就起身回了後院。

她也是信佛之人，後院有一間專門的佛祠供她念經。平時她有心事的時候，都會到這裏來尋求心靈慰藉，今天也不例外。

府上大管家也就是公主家令，是她的心腹女官，猜到了她的想法，就問道：「娘子，真的要讓他們回來嗎？」

同安公主嘆了口氣道：「不論我的身份多麼高貴，始終都是王家的媳婦。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若不想再發生就必須要讓他回來。」

家令擔憂的道：「可是……他們會不會心懷怨恨？」

同安公主冷笑一聲道：「真當我這大長公主是泥捏得不成？他們若安守本分還好，若敢有非分之想，老身我會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後又警告道：「吩咐下去，若讓我知道誰敢生事離間我們祖孫，別怪我不講主僕情面。」

家令打了個寒蟬，

連忙道：「喏，我一定管好下面的人。」

……

另一邊王方翼母子一番收拾終於安頓下來，王母住進了之前居住的小院，王方翼則住進了少郎君居住的偏院。

王母感慨的道：「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重回這裏。」

王方翼能說啥，只能道：「祖母只是一時為人蠱惑，待她醒悟過來一定會讓我們回來的。」

王母也知道不好多說什麼，萬一說的不對傳到同安公主耳朵里又是徒生事端。

再說能獲准回來她已經很滿足了，就說道：「是啊，日後要好好孝敬你祖母，切莫傷了她的心。」

王方翼道：「我會的。」

接着他又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王母終於知道老太太為什麼一改常態允許他們回來。

即為兒子的出色表現感到開心，又擔憂的道：「現在朝廷和士族針鋒相對，你是太原王氏出身，需要小心才是。」

王方翼道：「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王母豈能放心，憂心的道：「哎，這次回來真不知道是福是禍。要是宗族那邊來找你打探朝廷動向，你可該怎麼辦是好。」

不理會就是自絕於宗族，打探就是背叛朝廷，兩難。

王方翼卻並不擔心，而是道：「祖母似乎想把堂妹送入東宮為嬪妃。」

（之前有誤，王皇后是王方翼的堂妹，不是堂姐。）

王母愣了一下，連忙道：「真的？把具體情況告訴我。」

王方翼就把陳景恪臨走時那一番話，和同安公主後面的話，原樣複述了一遍。

王母聽過之後大喜道：「還是母親聰明呀，這一招真是妙棋。若此事能成，你的仕途將會順暢許多。」

若他堂妹真的成為太子妃嬪，就不用考慮站隊問題了，天然站朝廷一方。

至於家族那邊，現在士族已經自身難保，自己主動分離出來也算是為家族保留一絲崛起的希望。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不是嗎。

更何況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受到過家族的恩惠，被攆去鄉下住了這麼多年，家族對他也是不管不問。

這很難讓他對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家族產生感情。

王方翼點頭道：「嗯，只是聖人對士族很是不喜，不知道此事能不能成。」

王母笑道：「你祖母這個面子還是有的，而且聽那位陳真人的語氣，他也是支持此事的。」

「那可是紫霄觀陳真人，若他願意為此奔走十有八九能成。他不是給你名帖了嗎？找機會多和他接觸，一定要促成此事。」

王方翼道：「明日我就去紫霄觀拜訪。」

……

之後他又去後院給同安公主請安，把自己安頓好的事情彙報了一遍。

老太太很滿意他的態度，就多說了幾句，叮囑他多結交京中權貴子弟，並警告他不要和士族曖昧不清。

「尤其是紫霄觀的陳真人，深受聖人和娘娘喜愛，是晉陽公主的駙馬，出入宮禁猶如進出自己的家門一般。」

「往來的也都是權貴子弟，和太子關係也非常親近，你要多和他走動。若他肯在聖人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就能省卻你十年之功。」

王方翼恭敬的道：「是，孫兒正準備明日去拜訪他。」

同安公主又說了幾句，就當着他的面給王仁祐，也就是他的堂叔寫了一封信。

內容很簡單，就是想給侄孫女保個媒，去東宮給太子做妃嬪。別的也沒有多說，她相信王仁祐知道該怎麼選擇。

把寫好的信遞給王方翼，她叮囑道：「派可靠的人送給你堂叔。」

王方翼鄭重的接過信，道：「祖母放心，我一定儘快把信送到堂叔手中。」

……

立政殿。

李世民讀完手裏的情報，道：「姑母終於想通了，也是好事。」

長孫無垢笑道：「王方翼可是太原王氏出身，您就不擔心他吃裏扒外？」

李世民不屑的道：「士族不過是冢中枯骨而已，我相信他會作出正確選擇的。而且……」

他揚了揚手中的情報，道：「你看姑母和景恪最後那幾句話，把他的堂妹送進東宮做妃嬪，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長孫無垢不喜的道：「景恪這臭小子，好的不學竟學這些歪門邪道。現在竟然學會給承乾塞女人了，回頭看我怎麼教訓他。」

李世民笑道：「這你就錯了，他往東宮塞女人可不是為了討好承乾，而是為了這個王方翼。」

長孫無垢皺眉道：「他就如此篤定這個王方翼一定能成材，竟然要讓承乾通過聯姻來籠絡？這簡直就是胡鬧，您可別答應他。」

李世民卻說道：「不，恰恰相反，我們不只是要讓那位王姑娘進東宮，還要封她為側妃。」

長孫無垢先是不解，思索了一番之後恍然大悟道：「您是想通過此舉分拆士族？」

李世民頷首道：「對，士族盤根錯節，連根拔起會讓朝廷元氣大傷。」

「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擊他們的主脈，讓他們無法再和朝廷對抗，同時拉攏他們的支脈為我所用。」

「本來我還在想該如何去做，景恪給我提了個醒，讓承乾納士族女為側妃就可以了。」

長孫無垢道：「他們會如您所願嗎？」

李世民霸氣的道：「他們不願意就說明朝廷給的壓力還不夠大，只要壓力夠大，就必然會有一部分人去抓這根救命的稻草。」

長孫無垢依然擔憂的道：「萬一承乾被他們影響了怎麼辦？」

李世民笑道：「你怎麼對自己的兒子這麼沒有信心？承乾可不是沒有主見的人。」

長孫無垢只能無奈接受此事。

她真正擔心的是父子離心，一旦士族分支向東宮靠攏，李承乾的實力就會大增。

到時候李世民會不會有別的想法？李承乾會不會起不該有的心思？

但她必然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就反對此事。

如果這個計劃成功，對朝廷來說是一件好事，能更好的解決士族問題。

對李承乾也是好事，增強東宮的實力，太子之位會更加的穩固，將來登基也有人可用。

她能做的就是充當好這個潤滑劑，避免禍事發生。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李世民又何嘗願意如此，只是那次腦出血把他嚇壞了。

萬一他突發急病暴斃，李承乾靠什麼來約束朝中那群驕兵悍將？

所以自那之後他就有意識的讓李承乾接觸更多的政務，甚至都允許他在軍隊面前露面。

但這還不夠，必須要增加東宮的力量，至少要讓李承乾手下有一幫可用之人。

這些人最好不要和勛貴有太深的聯繫，避免他們聯合起來架空李承乾。

士族分支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於這其中的風險，世界上哪有沒風險的事情，況且他有自信能掌控住大局。

……

從同安公主那裏離開，陳景恪沒有直接把小兕子送回去，而是帶着她去西市遊玩。

此時的大唐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天朝上國，集市上來自天南海北的貨物應有盡有，還有各色樣人，各種地方的美食。

小丫頭非常的開心，看到什麼都好奇。

陳景恪自然不會吝嗇，她喜歡什麼全都買下來，一圈逛下來買了滿滿一大包東西。

各種小吃零食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小丫頭很聰明，每樣東西都只吃一點，免得吃飽了吃不下別的，剩下的自然都進了陳景恪的肚子。

所以不一會兒兩人就都撐得直打嗝。

眼見天色不早，陳景恪才把她送回宮裏。玩的正開心的小丫頭很是不高興，小嘴噘的都能掛水壺了。

直到陳景恪承諾以後經常帶她出來玩，才重新開心起來。

等他回到紫霄觀天已經暗了下來，更夫打更的聲音隱約傳來，武侯也開始驅趕街面上的行人。

宵禁即將開始。

跑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本想直接回去休息，不過想了想還是拐去了武舒那裏。

果然，她還在等他回來。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當你晚上回家發現留的有燈，鍋里有飯，堪稱人生一大幸事。

武舒正在看書，見到他就放下書本笑道：「我還以為您今晚不回來了呢。」

陳景恪在她旁邊坐下，道：「知道你不放心，怎麼可能不回來，再說就算不回來也會提前派人告訴你的。」

然後他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讓她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麼疏漏，結果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

武舒笑道：「王方翼的表現確實很出色，沒有愧對您如此器重他。不過您竟然要讓太子納他的堂妹為妃來拉攏他，值得嗎？」

陳景恪道：「我對他的期望可是很高的，不說和冠軍侯相比，至少也是大唐的班定遠。」

武舒咋舌道：「您說的我都想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陳景恪道：「不出意外的話，他這幾天就會來紫霄觀做客，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了。」

……

王方翼來的比他想像的還要快，第二天一大早就來了。

這讓陳景恪很是驚訝，正常來說他應該先去拜訪家中故舊，宣告自己重新歸來才是。

不過想一想，自己昨天也算為同安大長公主出過頭，還幫過他，先來這裏也說的過去。

「王兄請。」把他引進會客廳，分主賓坐好。

果不其然，王方翼開口就是：「昨日真人仗義執言，某特來道謝。」

陳景恪道：「王兄客氣了，說起來我們也不算外人，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況且昨日王修齊也是因為和我有私仇才會如此，理應我向你們道歉才是。」

王方翼道：「來者是客，王修齊敢在我祖父忌日鬧事，就是對我家的羞辱……」

共同的敵人有助於兩人更好的展開話題，很快他們就把話題轉到了京中趣事上面，然後又談起了人生抱負什麼的。

陳景恪旁敲側擊的打探了一下他的學識，發現確實有真才實學。武藝方面不方便考察，但從他的語氣里也能感受到滿滿的自信。

這讓他更加的放心，能在歷史上留名的大佬，果然沒有幾個是簡單的。

畢竟是第一次接觸雙方也沒有深談，都是點到即止。不過都覺得對方的脾氣挺合拍，是個可以深交的對象。

坐了一會兒王方翼就提出告辭，陳景恪一直把他送到大門外才返回。

武舒已經在客廳等着他了。

陳景恪問道：「如何？」

武舒剛才就躲在隔壁觀察，聞言點頭道：「您法眼無差，確實是個出類拔萃之人。」

陳景恪得意的道：「我別的本事沒人，看人的眼光還是挺準的。」

「噗……」武舒失聲笑了起來，見他瞪了過來，連忙敷衍道：「啊對對對，您看人最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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