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理念之爭
男人靜靜站在原地，抬頭而望，看着刻有八極門的牌匾。
「多少年了……」
一聲輕嘆，從男人的口中出現，語氣中帶着唏噓不已，還有無盡的懷念之情，讓這個男人充滿了憂鬱。
「大師兄，我們還是進去吧，時間不多了。」
身後沙啞的聲音傳來，讓這男人眼神微動，邁開腳步。
一行人，魚貫而入。
院子內。
姜太原端坐在太師椅上，看着進門的一行人。
昔日練武的學員早已被遣散，只留下空蕩蕩的院子。
四目相對。
姜太原一身青色長衫，一頭鶴髮被打理的一絲不苟。
而那男人，一身黑色長衫，腰間搭著一塊武字令牌，一頭短髮讓他那英武的臉龐，更加的威嚴。
「悲歌……」
姜太原輕聲開口，隨後看向燕悲歌身後的冷臉男人。
「左蒼……」
語氣中有着說不出的複雜情感，讓姜太原好像老了幾歲。
「沒想到是你們上門，真是讓為師惶恐不安啊。」
聞言。
燕悲歌向前一步，抬手彎腰行禮，面色恭敬，沉聲開口。
「師傅……您老人家威震天下，如今更是老當益壯，今日想要拿回八極鐵令，弟子不敢不來。」
這話。
讓姜太原微微搖頭，從那太師椅上站起身來。
「你們還認我這個師傅，那就今日退去，我不想做出清理門戶的事，也不想再妄造殺戮。」
「弟子恕難從命，還請師傅交出八極鐵令，不要讓八極門的傳承斷在這裏，左蒼！」
隨着燕悲歌的聲音，身後的左蒼心領神會，帶人離去。
姜太原並沒有出手阻攔，而是凝望着台階上的燕悲歌。
「你當真要如此？」
「這話不該問我，而是師傅您，到底想做什麼？」
說話間。
燕悲歌緩緩脫下身上的黑色長衫，露出衣服下面的馬甲。
一雙看不清模樣的槍械，被燕悲歌從背上取下，握在了手中。
黯淡無光。
這槍械的全身，都是一種吸光的材質打造而成。
讓人一眼看去，只覺得燕悲歌手中握著一團陰影。
姜太原看着燕悲歌手中的槍，隨着認出槍身的材質，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凝聲開口。
「霧隱山，吞日石，你找到了八極鐵令上的東西？」
「是的，可惜這東西只有一點點，讓我多年來的心血，只能被打造出一個半成品，實在是太可惜了。」
抬手。
看向手中的雙槍，燕悲歌有些遺憾的說道，最後看向姜太原。
「這四十年間我嘔心瀝血，日夜無眠，走遍了天南地北，搜尋了無數資料，直到三年前它終於誕生了。」
話音未落。
燕悲歌手中的槍械泛起紅光，一股波動升起。
「嗡！」
沉重的嗡鳴聲在槍身中響起，絲絲縷縷的紅色線條。
一瞬間，直接佈滿整個槍身，讓燕悲歌好像握住了太陽。
耀眼的紅光。
從燕悲歌手中映照而出，讓院子裏一片血紅。
而那紅色絲線。
開始從槍身上蔓延，一路順着燕悲歌的手臂，朝着身體延伸而去。
最後。
一團暗淡的紅光，在燕悲歌的心臟處亮起，在衣服的遮擋下，這紅光閃爍不停明暗不定。
「呼！」
燕悲歌神色痛苦的呼出一口氣，那如玉的臉龐，微微扭曲。
看向一直不為所動的姜太原，燕悲歌抬起手中的雙槍，微笑開口。
「師傅您看，這就是我多年來的心血，我叫它離火神源，用機械取代武者的要害，來讓人更強更厲害。」
看着燕悲歌有些扭曲的臉，姜太原心中微微一痛。
這個曾經舉世無雙、意氣風發的得意弟子，如今竟然變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悲歌，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算人嗎？」
「人？哈哈哈哈……」
燕悲歌瘋狂大笑起來，對於姜太原的話，笑的流下眼淚。
「師傅，您作為天下第一，自然看不上這種格物之道，但是您有沒有想過，您的一身武學，能否救得了這天下人於水火之中？」
說到這。
燕悲歌神色變得猙獰起來，對着姜太原怒吼出聲。
「不能！！！」
「那瓊州一年死亡幾百萬人，為什麼會死？是為了朝廷那些畜生的貪慾啊師傅，那紫金礦輻射那麼高，他們還如此大力開採，至那些死去的黎民百姓於何地？」
「那西北之地，望風之谷，屍骨血水染紅了大地，那又是為了什麼？平定外地嗎？」
「不！！！」
「那是為了黑油，你看看每年有多少贏夏兒女死在望風大地之上，你讓那些痛失兒女之人，如何自處？」
「哈哈哈哈哈……我苦讀聖賢書，銘記聖賢語，嘔心瀝血造福百姓，但是他們拿着我的東西，去殺戮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說到此處。
燕悲歌已經淚流滿面，整個人身心悲痛到幾乎站不穩。
「這些您可曾聽聞過？」
「哈哈哈哈哈……也是，師傅您作為天下第一人，朝廷拉攏您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讓您看見這些事情。」
燕悲歌神色悲哀，抬頭望天，看着天空中升起的旭日，悲痛開口。
「從朝廷向那些無辜的百姓落下屠刀時，我燕悲歌就曾發過誓，我要這天下再無朝廷，讓這天下黎明百姓，不再遭受壓迫……」
「我，燕悲歌，如若死在這條路上，我死而無憾！！！」
「夠了！！！」
姜太原臉色冰冷，看着想要逆反時代的燕悲歌，整個人再也不復剛才的悲情，而是冷酷的如同神人。
「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黎民百姓，但是你看看你當年所做之事，讓多少人流離失所，讓多少百姓無家可歸，這就是你口中的為萬民開太平嗎？」
「不，這不過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天下百姓求得是安穩，不是你口中的大同社會，你不配與聖賢比較。」
姜太原神色冷酷，並沒有因為燕悲歌憐憫天下人，而改變自身的立場，只是否定了他的所說。
理念之爭。
就如同水火不容，無法共存。
燕悲歌想要開闢新時代，讓天下的黎明百姓活的自由。
但是。
在姜太原看來，這種想法就如同小孩子的臆想一樣，帶着不可實際的奢望，只會讓百姓更加的痛苦。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一句話。
道盡了多少黎明百姓的痛苦。
他們只是想要一個平穩的生活，而不是所謂的大同社會。
燕悲歌看着姜太原一如四十年前一樣，將自己所做的事全部否定，也是心灰意冷。
臉上的悲哀消失，整個人的神色變冷，沉聲開口。
「師傅，四十年過去了，您還是這樣不願意支持我，那我只能對不住了，相信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話到此處。
已經沒有什麼可商量的餘地，二人間氣氛漸冷。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今日不得不含淚清理師門了。」
面對姜太原動了怒氣的話，燕悲歌並沒有在接話，只是微微搖頭，朝着院中走來。
來到院中。
燕悲歌立足於青石之上，看着台階上的姜太原，緩緩抬手。
「師傅，還請像四十年前一樣，讓我敗退而去。」
「好膽！」
這明目張膽的嘲諷，讓姜太原神色一冷，口中爆喝一聲，整個人的衣袖無風自動。
「你既然執意尋死，那就讓我打醒你的大同夢！」
「八極修羅神！！！」
「轟！」
神威如獄！
燕悲歌的身子一沉，整個人的雙腿深陷地面。
青石磚朝着四面八方炸裂而去，整個院子裏幾十道裂縫張開。
台階上。
一道三頭六臂的猙獰神明，在姜太原的身後沉浮。
其身上青藍紋路遍佈，手持八極六大開招式。
心相顯化！
宗師的最高境界！
院中。
燕悲歌抬頭直視那八極修羅神，神色平靜，並沒有被這股心相力量影響，顯得無動於衷。
「師傅，心相對我無用，如果你還是止步於四十年前，-那今日我不得不做出弒殺恩師的事。」
燕悲歌的聲音傳來，讓雙眼只剩下一片白色的姜太原，緩緩閉上了雙眼，口中沉聲開口。
「心相由心生，八極恣遊憩，六合定乾坤！！！」
「八極·乾坤六合！！！」
猛的睜眼！
姜太原向前一步踏出，無形的威壓從天而降，讓燕悲歌身子再度一沉，整個人七竅之中鮮血流淌。
「轟！」
一拳到來，白色氣流反卷而起，讓姜太原若隱若現。
燕悲歌手中雙槍一轉，雙臂向內一收，用槍身擋了下來。
看着一拳無用，姜太原身子一扭，那腿如同戰斧一樣，從側面橫掃而來，轟擊在燕悲歌的腰身上。
「轟！」
那轟在腰身上的腿下，堅硬的感觸反饋而來。
預示著燕悲歌的不同尋常，也意味着姜太原的一腿毫無建樹。
絲絲縷縷的氣流在二人間逃逸，燕悲歌身形不動，硬生生接下來一腿，並且沒有絲毫傷勢。
「師傅，當年您一拳讓我敗退，如今四十年過去，您還止步於此，而我早已踏上了新的道路。」
「廢話少說！再接我一拳！」
燕悲歌這輕鬆寫意的模樣，讓姜太原怒髮衝冠，口中爆喝一聲，整個人身子一沉，轉身一肘襲來。
「轟！」
一團白色氣流在臉上炸開，燕悲歌單手握住姜太原的手肘，臉上帶着笑容輕聲開口。
「師傅，感受到這股力量了嗎？這就是離火神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