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職事官的安排;坑爹的秘密

第二百零七章 職事官的安排;坑爹的秘密

這晚直到天色黑定之後唐松才從歌舞昇平樓回家,沒敢走正門,而是偷偷摸摸從側門溜進去的,且特意叮囑負責值守此處門戶的下人,不得將他回來的消息告訴給老爺子。

聽到這話,那下人躬身含笑道:「侯爺但放寬心,今天賀客來得太多,老爺一則是有些累了,再者因為着實高興晚上多喝了幾樽,已由小姐服侍著早早睡下了」bxwx.org

明亮的月色下,值守下人面對唐松時臉上隱隱泛著光,這一天有太多的想不到,小主人封了侯,繼而來賀喜的人中多有那些洛陽城中最頂級的權貴,上官待詔派了人來,鎮國太平公主府也來了人,甚或就連政事堂首輔狄仁傑相公也譴人送來了賀儀。

且不說鎮國太平公主與上官待詔送來的禮有多重,單是能收到狄公與她們的賀貼與禮單,這在神都就得是多大的面子?遍數神都十萬人家,又有幾家能有這麼大的臉面?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自家這位小少爺還真是深藏不露,一鳴驚人!

其實也不怪這下人勢利,對於他這種連身籍一起投靠了唐府的僕役來說,其個人的命運已完全與主家的榮枯緊密相連,對唐松地位變化關心的實質還是關注自己的命運。

唐松此刻自然不知道這下人的想法,聞聽唐達仁已經睡下,當即長出了一口氣,腳步也端實了,腰板也挺直了,瞬時之間。剛才進門時的偷偷摸摸之狀已是一掃而空。

披着一身明凈的月輝回到房中,剛坐下不久,便見唐緣端著一甌庵茶走了進來。

環境對人的改造能力還真是強,唐緣進京雖然不過幾個月的功夫。但過往在襄州時總是鬱結在眉宇之間的那一份愁苦之氣已然盡數散去,數月理事的歷練又讓她看上去少了些天生的柔弱而多了幾分幹練,她的容貌原本就不差,此時再穿上最時新的衣裳,用上最好的胭脂水粉,赫然就是一個貌美動人的小娘子。

看到唐緣的變化,唐松雖沒說什麼,嘴角卻是微微翹了起來。雖然有着許多的艱難曲折。但生活本身總還是大體公平的,一份付出便有一份回報,身邊家人這種越來越好的生活狀態本身就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人終究不是只為自己而活着的,幸福感其實來源於許多個方面。而這種不濃烈卻淡而綿長的幸福感就是唐松繼續向前。迎戰更多艱難險阻時的動力之一。

人生的成就感、家人的幸福,其實僅此兩樣就足以讓一個男人鬥志昂揚。

唐緣將茶甌放下,為唐松斟了一盞后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阿爺今天真是太高興了」

感嘆著說完這句后,唐緣異常滿足的笑着搖了搖頭。「其實別說阿爺了,就是我也跟做夢一樣。這幾年咱們家的變化真是太大了,也太快了」

懂得知足便會懂得惜福,這就是唐緣的另一個好處了。聽着她這詠嘆調般的言語。唐松也沒接話,只是呷著茶水淺淺笑着。

自己的高興與感嘆卻沒引來唐松的應和。這讓唐緣有些未能盡興的遺憾,嗔怪的瞅了他一眼。「封侯這麼好的事情別人求都求不得的,你跑什麼啊!倒是讓別人代你受累」

「你們三媒六證都已經過了,現在就只差完婚這一步,還說什麼『別人』!姐夫給小舅子幫忙那是天經地義,怎麼?我這個美人姐姐就是那麼好娶的?」

聽着唐松這話,唐緣雖然沒有像小姑娘那般嬌羞,卻也微微側了臉,而後「呸」的輕啐了一口。

看到她這樣子,唐松哈哈暢笑出聲,笑過後正經問道:「這些日子也着實是忙,倒是忘了問,姐,你跟陳大哥到底什麼時候完婚?早些定下來我也好有個準備,你放心,這次我一定不躲了,定要將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什麼風光不風光的,姐不圖這個。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待你娶了親之後再辦」

這下子唐松傻眼了。

唐緣看着他正色道:「一個家裏沒個女人是不成的,何況咱家又是日漸興旺,這奴僕下人什麼的只怕也會越來越多。你日日要在外邊忙,阿爺又是痴迷於書,誰有料理家事的心思?我若是現在再一走,不定你們爺倆會過什麼日子,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阿爺想想吧,他豈是個能顧好自己的?別說有下人,那畢竟是不一樣」

唐松無言,唐緣見狀也就沒再多說。轉而說起了另一件關於陳玄禮的事情。

在前次發現武三思毒殺武承嗣的奸謀中陳玄禮實是立了大功,因是如此,這次封賞中他也佔了一份,加官進爵一樣沒少。如今他的武散官已是從五品下階的游擊將軍,雖然遊記將軍實乃將軍中的最低一等,但畢竟是邁過了將軍的門坎。

而其實授的職官亦升至為正六品都尉,對於彼時之軍中而言,校尉與都尉之間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坎兒,以陳玄禮的年紀來說,能在現在順利邁過這個坎,也就意味着他已是大唐軍中實實在在的後起之秀,未來前途一片光明。

陳玄禮現在發愁的就是自己的去向問題,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所在的萬騎禁軍原是前聖神皇帝武則天授意組建的,但在前次宮變中卻因袁文博的緣故而處境尷尬。

如此以來,現在的萬騎禁軍裏面就着實有些不好獃了,陳玄禮人既年輕又不是個甘於混著過日子的人,自然也就有了些想法。

是繼續呆在禁軍里等等看看,還是索性跳出來搏一個海闊天空?

以他現在的品秩若是到地方的鎮軍體系,那麼出任一州一府的鎮將資格足夠;就是到邊軍系統也能穩穩做個統兵官。但究竟該怎麼選擇,陳玄禮卻有些拿不定主意。

若依着他的本心自然是希望能到邊軍,但這樣一來的話,兩個孩子還有唐緣又該怎麼辦?

唐松聽完先問了一句。「姐,你是怎麼想的?」

唐緣在親弟弟面前也沒什麼好隱瞞,「我也不圖他封妻蔭子,一家人平安和樂比什麼都強。鎮軍倒沒什麼,但邊軍嘛,姐自然是不希望他去的」

靜靜想了一會兒后,唐松鄭重聲道:「你跟姐夫說一聲,讓他莫要着急。且等明年遷都之後,看看朝廷對長安禁衛力量的安排之後再做決定不遲。若是以我之見,我以為這三五年間姐夫還是呆在禁軍中要好些。即便朝廷要分拆萬騎軍,那還都長安之後總還是要組建新禁軍的」

聽了這話。唐緣忍不住面露笑容。如今父親與弟弟都在京城,他自然是希望陳玄禮也在京中任職的,這樣夫家與娘家皆得兼顧,多美!

看到唐緣這樣子唐松也笑了,「你跟姐夫說。他現在若是下去,到鎮軍能有什麼事干?剿個匪都沒地處。到邊軍雖說是個統兵官,卻無自主之權,只能任人驅策。這樣下去能有什麼意思?與其如此倒不如在禁軍再多熬幾年把品秩再提高些,屆時若邊關有事。他再下去就能獨領一路軍馬了,也算有施展將才的餘地」

頓了一會後。唐松又低低的補了一句,「再者,這幾年間他若在禁軍中,對我或者亦有助益」

聽到這句話后,唐緣顯露出了少見的豪氣,「自家人就該互相幫襯,咱就在禁軍了」

唐緣走後,唐松梳洗罷也就早早睡了,第二天早晨上衙到了尚書省門口時,卻被一個政事堂的青衣小吏給截住了,言說狄相要見郡侯。

政事堂狄仁傑的公事房跟陸元方的一樣大,裏面的陳設雖然遠遠稱不上奢華,但比之陸相的簡素卻是要好上了不少。

日理萬機的狄仁傑現在實在太忙,根本就沒有時間與唐松敘舊,見他到了只是伸手點了點胡凳示意他自己坐下。

坐定之後即刻談事,問的恰恰就是關於唐松職事官的安排問題。

「如今你既已封侯,那原本從七品上階的尚書都事就着實有些不相宜了。然則你年紀既輕,尤其是資歷太淺,這新職事官的安排着實讓人費思量啊。仆找你來就是想問問,此事上你可有什麼想法?」

唐松聞言,一點遲疑都沒有的徑直道:「相公既然召我來此,心中自已有了定斷,我沒什麼想法,但遵從便是」

「噢?那仆有意讓你出任秘書少監,你意如何?」

若只論品秩,秘書少監乃是正四品,着實不低。

但要說到含金量嘛……這個真心是有些要命。秘書監的職責就是典司圖籍,說穿了就是一個國家圖書館,秘書少監就是個圖書館的二把手副館長,下面能管着的唯一一個二級單位還是個更沒有實際權力的著作局。

秘書監在皇城各部寺監中是個實實在在的清水冷衙門,除非是那些老的等著乞骸骨告老還鄉和想曲線救國先圖品秩突破的官之外,這地方願意來的人真心是少,更別說時下正當紅的那些人了。

前四世家出身的鄭知禮就是因為在秘書監的位子上冷的太久,最終寧願鑽營著去工部當個侍郎,也不願意在此地當主官。

這回要是唐松真到了此處,那還真是開了皇城數十年間的一個先例。

聽了這個安排,唐松站起身來拱手一禮,「謹遵相公安排」

唐松的這個表現明顯是出乎了狄仁傑的預料,目光炯炯的將他打量了許久,「這幾日間,向仆薦你去吏部司做郎中的有之,薦你去禮部司做郎中的亦有之,你可想好了?」

聽了這話唐松才知道太平與韋播其實早有動作。

太平為什麼會薦他去吏部司做主官,唐松心知肚明的很。不過是想着一方面自己擴張勢力方便,另一方面也是想用他去堵截韋氏勢力的膨脹。

唐松真要坐到這個位置上,那就意味着直接衝上了太平與韋氏鬥爭的最前線。要麼往左,要麼往右,竟是半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至於韋播薦舉的禮部司郎中,當下對韋氏來說,韋妃晉陞為皇后乃是第一件大事,而直接承辦這件事的便是禮部主司。唐松要是接了這個位子,即刻就得衝上支持韋妃封后或者反對其封后的第一線。依舊是要麼往左,要麼往右,不會給他半點迴旋的空間。

這兩個位子雖然是權柄極重,但位子上的溫度之高不僅是燙屁股,那簡直就是要燙死人的。

聽着狄仁傑確認的問話,唐松什麼都沒說,只是再次拱手一禮而已。

「好!」狄仁傑這聲贊語里有一絲輕鬆,更有許多欣慰,「我等臣子既然食君之祿,便當忠君之事,心中但有君王就夠了!別的心思太多,既非純臣之心,亦非人臣之福啊」

聽到這話,唐松淺淺一笑,依舊是沒說什麼。

狄仁傑的心情明顯是好了許多,抬起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唐松坐下后,疲倦的臉上露出些笑容來和煦道:「你如今已經封侯,即刻又要出任四品秘書少監,再孤身一人誠為不妥。仆倒是想問你,可有訂親的人選了?」

如今一說到這個問題,柳眉與上官婉兒就會自然在唐松腦海中浮現,只是如今兩人一個在千里萬里之外的雪域高原,歸期未明;另一人暫時又還陷在深宮之中,不等遷都的事情安排妥當也難出來。鑒於她身份的敏感,唐松又不願提前把事情鬧的沸沸揚揚以免節外生枝。

所以說到成親之事時唐松便只能沉默,像現在這樣難以沉默的時候就只剩下搖頭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唐松感覺狄仁傑看到自己搖頭之後似乎笑的更歡然了些。

不過他倒沒像唐松擔心的那樣說仆給你紹介一位閨閣之類的,只是用罕見的溫馨口氣淡淡的說了一句,「這三五日間玉露公主就該還京了,屆時,你隨仆一起去迎迎,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

狄仁傑說的平常,但這句話對於唐松而言不啻於有人拿一把大鎚子重重砸在了他頭上,這可是真正的晴天霹靂。

玉露不是水晶的閨名嘛!坑爹呀,這個以前患有自閉症、天天喜歡拽着他衣襟,被他死命往丑里打扮的丫頭居然是公主?

她怎麼就成了公主?

她怎麼可能成為公主?

饒是唐松的心性堪稱堅韌,也被這個在他看來毫無可能的消息給震的五迷三道。狄仁傑見他有詢問之意,先自擺了擺手,「此事說來話長,仆卻沒時間與你細敘,待公主還京之後你自然會知曉。仆這裏要見的人還多,你便去吧」

唐松強攝住心神之後,才好歹沒把最該要說的事情給忘了——到秘書監可以,出任秘書少監也沒問題,但姚崇、宋璟那一班負責撰寫新的官員評定標準的寫作班子他要一起帶到秘書監。

聞言,狄仁傑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後點頭應下了。

走出政事堂大門,唐松抬頭看了看天,繼而又望了望不遠處的內宮。

尼瑪,這個世界,這處地方的秘密可真他娘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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