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相見等同未見

蕭安挾持「引路」婢女走在去往錦繡房間的路上。途中為了不讓經過二人身邊的人有所察覺。他只能與「引路」婢女保持一定的行走距離。這樣的距離在他人眼中只是恰巧同行。不過對於蕭安來說卻能實時掌控他的「獵物」

長廊中，蘭馨從二人身後走來經過二人。

「引路」婢女因被挾持過度緊張忘記向蘭馨行禮。不識蘭馨身份的蕭安只當蘭馨是府上一個普通婢女並未將其放在眼裏。自然也談不上行禮一說了。面對二人的無視。向來覺得自己在千歲府毫無地位的蘭馨自是火冒三丈。

「大膽！」突如其來的一聲呵斥使得「引路」婢女嚇得「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嘴裏不停重複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蘭馨疑惑於「引路」婢女此舉的同時，目光無意間對視上蕭安凌厲的雙眸。

「你……你是什麼人！」蘭馨意識到情況不對，下意識懷疑蕭安身份。蕭安一掌擊暈「引路」婢女。拔出藏在袖子中的匕首抵住蘭馨喉嚨威脅「想活命，給我乖乖聽話。不然……」

為了不讓蘭馨輕舉妄動，蕭安在蘭馨喉嚨處劃出一道淺淺血痕作為恐嚇。蘭馨在千歲府生活許久。對於這種場面早已見慣不怪。因此對於蕭安如此威脅，她又豈會同剛剛的「引路」婢女一般嚇得手足無措。

「你錯了。這句話應該我送給你。想活命最好放了我。不然我保證你會豎着走進千歲府橫著被人扔出去。」

面對蘭馨回懟式的反擊，蕭安瞬間清楚眼前這個被自己挾持的女子與剛剛的女子是不同的。至少她在這個府里有着一定的地位。

「小丫頭。我是否會被人橫著扔出去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是有一點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若是你不聽我的。你現在立刻馬上會被我橫著扔出去。」

「你敢！」

蘭馨眼神威脅。蕭安得意一笑。

「想活命，帶我去見錦繡。」

聽到錦繡的名字。蘭馨眉頭一皺懷疑蕭安身份。

錦繡的仇家不少但知道她名字的人幾乎沒有。錦繡沒有朋友。唯一的親人只有我。看他的樣貌談吐想來出身不錯。聽黑鷹說，錦繡失蹤的兩日是在褚南王世子蕭安身邊做貼身丫鬟。難道他是？

「你是蕭安？」

蘭馨問出心中猜測。蕭安心中一驚「你知道我？」

蕭安的回答給了蘭馨解釋。得知蕭安身份，蘭馨瞬間放鬆警惕。

「你可聽說過錦繡有個妹妹？」

「妹妹」二字讓蕭安鬆開挾持蘭馨的手。他的面容由冰冷變得有了一絲笑容。

「你是蘭馨？」

蘭馨點頭證實蕭安所猜為真。隨即拉住蕭安手臂警惕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蕭安沒有遲疑跟隨蘭馨而去。二人來到蘭馨房裏關上門開始了新一輪談話。

「蘭馨見過世子。」

新一輪談話，蘭馨的態度有了三百六度大轉變。她變得異常乖巧。乖巧的就像剛剛那個面容兇惡，言語傲慢的女人不是她一般。

「蘭馨姑娘客氣了。快快請起。」

蕭安扶起蘭馨，蘭馨輕咳兩聲展現體弱。然後道：「我早聽姐姐提起過世子。想不到今日竟見到了本人。果然是一位俊朗不凡的公子。難怪姐姐會將你的名字常掛嘴邊。」

「你說錦繡時常跟你提起我？」蕭安急切問道，蘭馨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事實上自從那日錦繡從薛闌珊府上離開后她們兩姐妹已經許久未見。更別提錦繡跟蘭馨談及蕭安了。此番蘭馨的話不過是想為錦繡牽線罷了。

「錦繡。她還好嗎？」蕭安滿眼擔憂問出這句話。蘭馨向旁走了幾步淡淡道：「不好。她很不好。」

「不好？她……」蕭安還想再問，蘭馨搶話道：「她很想你。」

聽到蘭馨如此說，蕭安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姐姐她受傷了。」

蘭馨緊接着說的這句話讓蕭安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她受傷了？怎麼會受傷呢?她傷了哪裏？嚴不嚴重？我想見她，請你帶我去見她。」

蕭安的迫切給了蘭馨想要繼續說下去的動力。只聽她道：「姐姐這會兒有主公陪在身邊。別說是你，連我想見她一面都難。」

蘭馨的話深深刺痛了蕭安的心。他清楚的知道，蘭馨口中的主公是誰。他也清楚的知道這個他便是錦繡一直在他面前欲言又止的那個他。

「錦繡……錦繡跟金玉樓……他們……」蕭安不想問出口又想知道答案。欲言又止的他看着蘭馨等候解答。

「姐姐從前深愛着主公。而如今主公在姐姐心中不過是一個相見等同未見的陌生人。」

蘭馨的回答給了蕭安一個大大的安心。同時也令蕭安感受到了一絲希望。

「主公原是解救姐姐於水火之中的神。他本可受到姐姐的崇拜和敬仰。奈何這個神掌管的不是人間而是地獄。像姐姐那樣的凡人對他只有恐懼根本不會有愛。三年前，我娘帶着我和姐姐來京城投奔親戚。途中我們遇到搶匪。失去了全部財產也失去了我娘。沒了銀子，也不知道娘要帶我們來京城投奔的親戚住在哪裏。為了生存，我們只能到大戶人家做丫鬟。在我們上工的第一天，那戶人家的管家見色心起。想要輕薄我。我為了自保失手殺了那管家。為此我惹上了官司。被抓進大牢。姐姐為救我不得不答應當時抓了我的昏官以白銀千兩換我一命。為了籌錢姐姐賣身青樓。同樣惹了人命。不過姐姐是幸運的。因為她遇到了主公。主公救了姐姐。也救了我。在此之後姐姐便將主公視為了她心目中的神。她敬他，愛他。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同樣的主公也愛上了姐姐。他愛她，護她。不舍她受一點傷。在主公心中姐姐就像是一個瓷娃娃。美麗，珍貴且脆弱。他對她保護的小心翼翼，呵護的無微不至。婢女為姐姐梳頭時無意扯到姐姐的頭髮，弄疼了姐姐。姐姐不過是眉頭皺了皺。主公便命人砍去了那婢女為姐姐梳頭的手。每次用膳姐姐就算毫無胃口也必須勉強自己吃到撐。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保住府上的廚子。姐姐常年騎馬從不坐車。主公以為姐姐喜歡騎馬便搜羅天下好馬送與姐姐。可是事實上姐姐根本不喜歡馬，更不喜歡騎馬。她之所以強迫自己騎馬是為了保護府上的車夫。我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姐姐學騎馬的日子。那是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所有的人都睡了。只有姐姐醒著。她偷偷牽着馬出門然後傷痕纍纍的回來。她不敢讓任何人看到她身上的傷。因為那傷很有可能會帶給一群無辜的人新的災難。就這樣經過了幾個夜晚的努力。姐姐終於學會了騎馬。府上人皆誇讚姐姐天賦異稟，卻不知她為了學騎馬受了多少苦。主公對姐姐的寵愛成了人人畏懼姐姐的理由。往日那個喜歡熱鬧喜歡笑的姐姐漸漸變得冷若冰霜難以親近。」蘭馨越說越傷感，不禁輕輕一嘆接着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在姐姐臉上看到過笑了。即便偶爾敷衍的笑都看不到了。我真的很心疼姐姐。可是我又能為她做什麼呢？有時候我真想一死了之。還姐姐一片海闊天空。可是我死了姐姐怎麼辦？姐姐沒有朋友。我是姐姐唯一的親人。若是我死了。誰來照顧她？誰會像我一樣在乎她，關心她？她是那麼的讓人難以親近。有誰會為了想要去了解她而被她傷的遍體鱗傷？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怕是沒幾年光景了。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又有誰能幫我照顧她？你嗎？可以嗎？你可以幫我好好照顧她嗎？」

蘭馨突然抬眸看向蕭安，一滴傷感的淚隨之滴落。此時蘭馨楚楚可憐惹人憐惜的模樣就算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都不忍拒絕何況是對錦繡早有愛意的蕭安。

「傻丫頭。像你這麼善良的姑娘。老天怎麼捨得讓你離開這五彩斑斕的人間。」

蕭安溫柔安撫隨即展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道：「我才不會幫你照顧錦繡。她可是你的姐姐。自己的姐姐要自己照顧。你這樣把她託付給一個陌生人可是很不負責的表現。」

「你……」蘭馨稍顯緊張想要爭辯，蕭安突變深情接着道：「我愛錦繡。我會用盡一生愛護她。呵護她。保護她。我愛的人我會自己照顧。我不會像你一樣不負責的將她託付給其他人。我會愛她到生命的盡頭。不是她生命的盡頭。而是我生命的盡頭。」

蘭馨被蕭安的話觸動了。她不確定眼前這個男人是否會說到做到。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她此刻是嫉妒錦繡的。她嫉妒錦繡又一次遇到了一個愛她入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