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犯

「犯罪嫌疑人王志軍，男，漢族，三十二歲，生於一九八零年。日前，涉嫌組織、領導黑社會人員，在本市榭舞歌廳進行打砸破壞，並非法持槍殺傷數十人。對社會造成極大不良影響。經法醫鑒定，當場死亡者達二十二人，重傷不治者十三人，另有七人尚未完全脫離生命危險。目前嫌疑犯王志軍已潛逃，另警方懷疑，其與三年前4.12花園別墅特大爆炸案有關。現本省公安廳，本市公安局鄭重承諾，對提供重要線索抓捕犯罪嫌疑人或直接抓獲犯罪嫌疑人的，公安機關獎勵人民幣100萬元。」

巨大的海報上方，一張約莫10寸的彩色照片印在上邊。一個丹鳳眼的青年人微眯着眼睛，嘴角微微撅起，抽著煙看着前邊。一頭偏分的黑色頭髮橫住額頭，身着深黑色皮夾克。眼神靜默而深沉。看樣子便是個不簡單的角色。

k市各處，大到商場機關，小到犄角旮旯的破爛廁所，到處能看到張貼的巨大彩色海報。知情的人都知道，這次公安機關是下了大成本，光這些海報的彩印便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這就是我們k市大哥啊，果然英俊瀟灑，威武不凡啊。」

在大商場一處海報前，圍着不少的人。其中一個長得歪眉斜眼的青年，瞪着黑眼珠瞅著照片上的人，一臉崇拜的說道。

「海子哥，要是看到這人，舉報了可是一百萬啊！」斜眼旁邊是個大胖子，嘴裏啃著雪糕，邊啃邊嘟囔著嘴。

周圍聚著的眾人，聽后都微微點了點頭，兩眼灼灼地盯在最後尾的一百萬人民幣上。只是眼睛瞧到照片上的人時，卻是一臉的忌憚。

K市王志軍，他們就算沒見過，也是聽過的。

郊外一處山崖邊上，直挺挺站着一個人。這人穿着一身黑色夾克，嘴裏叼著一根雪茄，雙手插在褲兜里，靜靜地看着遠處，任憑山風吹來，衝進自己渾厚的胸膛。

山崖遠處是一片河灘，再近處是一片片小密林，各種雜草叢生其間。若是樹林裏面藏有人，肯定不會被發現。

許久之後，約莫靠近黃昏時分。一亮黑色轎車慢慢駛了過來，停在這人身後。車上下來三個人，都是穿着深黑色西服。當先一人戴着副墨鏡，手中提着個灰色皮箱，朝着這人走了過來。

「志軍哥，大哥現在來不了，他讓你先到越南避避風。」當先戴墨鏡的人伸出右手，拿下擋在眼前的黑色墨鏡說道。如今是黃昏時分，他若是不取下來，肯定看不見光。

穿着黑色夾克的青年人聽到聲音，轉過身，額頭上的頭髮被風吹起，露出一道深深的刀痕，讓本來清秀的臉多了分猙獰。

他就是市裏四處遭通緝的王志軍，如今潛逃到這人煙稀少的地方，多半是要通過叢林逃竄。

「大哥讓你把東西帶來了吧！」王志軍嘴角微微翹起，丹鳳眼一眯盯着眼前三人說道。

「不錯，這是兩百萬美元，您到那邊先花著，之後大哥會派人再送錢過去！」當先那人將手中墨鏡遞給後邊站着的人，隨即一抬右手，將灰色皮箱橫在胸前。皮箱上有密碼鎖，一般人打不開。

「志軍哥，越南那邊已經佈置好了，您到那邊便會有新的身份……」這人邊輸入密碼，邊說着話。

王志軍眯着眼睛，嘴角吐出一絲煙圈看着這青年，他跟了大哥這麼多年，知道了不少的秘密。難道他就放心自己簡簡單單的離開這裏。

果然，身後兩人在箱子打開的瞬間，猛地將手伸入懷間，摸出一把黑色手槍指向王志軍。

而帶頭打開密碼鎖的年輕人也緊退後兩步，手中的箱子往旁邊一拋，右手便摸向腰間。頓時無數的紙片從空中灑落，稀稀落落的落了一地。

王志軍冷冷的看着這一切，更驗證了心中的想法，「恐怕大哥為我準備的就是這三把槍吧！」

領頭的青年胸口一陣急劇的起伏，手中的黑色手槍緊握在手中，指著王志軍。「志軍哥，對不住了！大哥本來就沒準備讓你活着離開這裏。兄弟我這番動作也是逼不得已。」

王志軍深吸了口氣，平伏了下激蕩的心情，隨即嘆了口氣。外人都當他王志軍是k市老大，可卻不知道他也是跟着別人混的。老大都是在幕後下命令的，他只是明面上的照辦而已。

「大哥這樣做，就是怕我泄露了他的秘密嗎？」王志軍雙手依舊插在褲兜內，眼睛一斜，看着領頭的年輕人。他認得這人，以前跟着他在街頭打拚過。

年輕人登時一愣，眼前的王志軍太過淡定，可不像快要死的人。他以前干過不少這類活，哪個在臨死前不是一副驚恐失措的樣子，苦苦求自己放他一馬。可從王志軍的臉色上看不出丁點的恐慌。

身後兩人眉宇間也是微微緊張，齊刷刷盯着他，手指摸向了扳機。王志軍在他們**里可是頭號的戰將，從先前的街頭小混混拼到現在明面上的k市老大，一個單挑十個絕對不成問題。難道他想臨死反撲？

場面微微僵持了下，王志軍依舊帶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三人，嘴角不斷的噴出一股煙圈，似乎一直在等答案。

最後，還是青年人臉色慢慢鬆了一些。雖然王志軍打架厲害，可是來之前大哥告訴過他，王志軍身上沒有帶槍。這樣便足夠了，沒槍的人打架再厲害，都得在有槍的人面前乖乖舉起手來。

何況，王志軍先前也帶過他，對他們這些弟兄都很不錯，告訴他答案也算是做兄弟的一點回報吧！

「不僅僅是因為你知道他的秘密，這次在榭舞歌廳死的人中，有一個是省領導的兒子，大校身份，中央安全部隊都介入了調查。大哥也是為了自保才捨棄了你！畢竟，要是你死了，一切都斷了！」這青年眼睛盯着王志軍，上下打量了番，頓了頓，接着說道：「大哥也捨不得殺你，不過這都是無奈之舉。」

王志軍嘴角依舊掛着微笑，可眼神里卻多了分哀傷。無論怎麼樣，他是最重兄弟義氣的人，還記得當初和那所謂的大哥在一起拜把子的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之後便是在街頭狠命地拼打，有了不小的地盤之後，大哥和他的關係便有了些疏遠，整日不是喝酒就是把妹。只是他王志軍的心中依舊對這大哥盡心盡責，帶着一幫小弟整日搶地盤，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只是現在，大哥卻因為害怕中央的一個調查而賣了自己。難道他不知道就算他王志軍被警察團團包圍，也會拼到魚死網破嗎！出賣更談不上。

王志軍突然伸出右手，將嘴角的煙狠狠的掐滅，扔在地上。

他這一動作嚇著了拿槍指著自己的三人。尤其是當先的年輕人，以為王志軍要臨死反撲，手指的扳機都摳了一半。

「志軍哥，我知道你心裏不甘心，你是跟着大哥的元老，兄弟們資歷都不如你。一身膽氣兄弟也佩服，只是現在情況很明了，大哥要您的命，兄弟不得不執行。」青年人聲音變大了許多，手槍直指王志軍的眉心。

王志軍白了這人一眼，嘴裏突出一口白色煙霧，只是這煙霧很快被山風吹散。連帶着吹舞的，是王志軍飄飛的頭髮。

「大哥難道沒讓我說後事怎麼安排嗎？」王志軍看了下遠處的河流，語氣依舊很平淡，仿似根本沒看見眼前指著的三個烏黑黑的槍洞。

「額！」青年人頓時一愣，可隨即眼光一陣緊縮，他不敢和王志軍再糾纏下去，這人的冷靜超出了他的預期，拖下去恐怕有變。

來之前大哥是問過王志軍的遺言，不過到交差的時候隨便編個就行了。反正跟前就他們三人，都是鐵桿的兄弟，談不上出賣這種小事。

「大哥沒問遺言！他要的只是你的屍首！」隨即青年退後兩步，同時右手一揮，給身後兩人打個手勢。

兩人心中瞭然，多年形成的默契讓他倆知道，該行動了。右手扣動扳機，烏黑的槍口直指眼前人的眉心。

王志軍嘴角微微撅起，露出一股意味莫深的微笑，看着三人。突然身子猛地一動，朝着旁邊躍去。速度之快，讓得一直拿槍瞄準他的兩人愣了一分。

可他們兩個都是見慣世面的殺手，這點小場面可難不住他倆。果斷摳動扳機，朝着旁邊跳過的人影就是一陣猛打。

「砰，砰……」一聲接着一聲，響徹在這片幽靜的山崖之上，回聲驚起了密林中的一群白色飛鳥。

帶頭的年輕人鬆了口氣，同時心中嘆息，大哥果然是心狠手辣，跟他多年的王志軍都能隨意幹掉。他日後得小心了。回過頭，轉身朝着車子走去，拖屍體的事情可輪不到他來做。

只是轉過頭的瞬間，身後的槍聲戛然而止，意料之中的喊叫聲也沒有響起。這人眉頭微微皺起，再次轉過去想看個究竟，入眼的卻是一把亮晶晶的刀片，頂在自己的腦門上。

年輕人額頭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看着眼前的刀片，嘴角微微哆嗦了下。「他怎麼沒死？他何時跑到我身後的？」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轉頭再看向旁邊兩個弟兄，每個人額頭處都插著把飛刀，刀片上流下漬漬血跡，獃獃的站在原地，只是身子還沒有倒下。

王志軍嘴角依舊保持着莫名的微笑，「你是不是對我為什麼沒死非常好奇？」

年輕人看着王志軍，點了點頭，他右手還有着把手槍，可卻被王志軍一把奪走。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有任何異動，額頭的刀片就會下來，插進腦門。

將奪來的手槍扔在一邊，王志軍左手放在胸口，將夾克的拉鏈往下一拉，一件黑色的防彈背心露了出來。「我雖然不愛用槍，可防備中槍的東西還是有的，這件德國運來的超薄防彈衣，倒真在關鍵時刻起了作用。」

青年人閉上了眼睛，心中暗道原來如此。要是他開始不廢話，三人的手槍直接向王志軍的額頭開火便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不過世間本就沒有真正的如果，一切事情做了自己就要承擔。

王志軍看着這人的臉色，微微有些驚訝，多少人在臨死關頭醜態百露，眼前這人年紀輕輕倒看的比較開。

饒是王志軍殺人無數，一時間倒也不願下手。「你應該知道，出來混遲早要還的。」王志軍輕輕說道。

青年人閉上了眼睛，只是嘴角抿起流露出一絲的遺憾，「我早做好了這個準備，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要是活得久一點，說不定他也能當個大哥。

王志軍嘆了口氣，隨即右手一抖，手中刀片瞬間飛出手腕，插入這人額頭。他們三個要殺他，王志軍自然不會留。

他閑暇時間便會練習飛刀，從出道到現在已經有十來年了。槍火縱橫的都市，有一把飛刀也能立足。

看了下天色，太陽已沉入地平線有一半深，西邊燒起火紅的雲霧。散發着最後的輝煌。

王志軍轉身準備下山崖，這地方他是呆不下去了，**白道都在抓他，說不得真得到外國避避難。

只是剛下山崖，頭頂上空一陣的轟鳴震動，本來昏暗的天色登時更暗了一分，一瞬間，陰雲密佈遮住了西邊的火燒雲，裏面隱隱有電閃雷鳴。

王志軍心中有些驚喜，這樣更好，通過邊防關卡的時候更容易混過去。於是快步走進密林之間，朝着更偏僻的遠處走去。

下雨天不要躲在樹底下，連小孩子都知道的知識卻被王志軍忽略過去，只聽到頭頂一道驚雷炸響，王志軍抬頭瞪眼看向上空，一道紫色的閃電從陰雲之中劈下，打在密林中的樹枝上。樹下邊的王志軍只感到渾身一陣的麻痹，便漸漸的失去了知覺。意識消散前，王志軍腦海中只回蕩著一句話，「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