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夫妻

徐慧在被押下警車的時候，看到了童欣。

童欣知道她會被抓到喻江分局的時候，就趕到分局門口等著。

徐慧的視線落在童欣臉上，捨不得移開。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童欣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轉角處。

「你為什麼要殺杜巍？」審訊室里，賀喻州憐憫地看着徐慧，嚴肅地問。

徐慧無不遺憾地說道：「還用說么？我本來以為安雅是我女兒，齊文旭是我女婿，齊文旭把安雅逼得跑去自殺，我只好把他殺了。前兩天我才知道殺錯了人，齊文旭白殺了，那我就要把這個過錯彌補過來啊。童欣才是我女兒，杜巍也經常打她，說不定哪天她也會被逼得去自殺，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你們怎麼就不能晚兩分鐘到呢？你們要是晚兩分鐘到，我就能砍死他了，我女兒以後就安全了。」

「齊文旭的案子你也參與了？」

徐慧冷笑了一聲：「什麼叫我也參與了？本來就是我計劃的，我是主謀，我老公只是幫把手。」

賀喻州聽得直皺眉頭，「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替陳浩頂罪？」

「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不只是齊文旭是我安排殺的，三十年前，崔友才也是我殺的。我那天跟你們撒了謊，因為我剛知道童欣才是我女兒，我還知道杜巍也是個魔鬼，我得出去幫我女兒消除隱患。沒想到，沒辦成。他真是命大。」

「你是怎麼殺的崔友才？」

「就是用板凳殺的啊。那個時候他追着我打，我怕肚子裏的孩子又被他打沒了，想把他打暈自救。我也不知道我哪兒來的那麼大的力氣，一下子就把他給敲死了。我是在去自首的半路上碰到成浩的。是，確實是成浩不讓我去自首，也是他幫我把崔友才埋了，但是崔友才的死跟他沒有一點兒關係。」

「你以為你現在說這些，我們會信？」這兩口子把他們警察當白吃乾飯的？一會兒你幫我頂罪，一會兒我幫你頂罪。

「我哪一點說得不對嗎？話又說回來，賀警官，請問你是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要去殺杜巍的？難道你不是查到了什麼才……」

「是因為童欣。」賀喻州打斷她的話，意料之內地看到她的臉色丕然一變。「童欣打電話給我，問我陳浩是怎麼交代的，她讓我安排她見陳浩，說她能讓我聽到另外一個版本，我就安排了，然後，聽到真相了。」

徐慧剛才還戾氣十足、咄咄逼人的模樣，現在突然就蔫兒了。

「你說齊文旭的案子你是主謀，那你說說這個案子的細節，我看看對不對得上。」賀喻州鬆了口。

徐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精打采地說道：「我本來也沒打算殺齊文旭，就是那天，我看到了安雅帶着孩子跳江的視頻，我后怕極了，我害怕齊文旭把安雅打死逼死了，就想把他殺了。我本來沒打算告訴成浩，他發現了我買的電擊器，問我是不是想殺掉齊文旭，我承認了。他說這樣不行，說我好不容易才躲到現在，要是再犯下命案，那就真的完了。說到底，他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當然不想為了孩子鋌而走險。我跟他吵了一架，說要是他害怕可以趕緊走，我一個人可以做。他被我逼得沒辦法，就答應幫我殺人。」

徐慧擔心自己說錯了，語速比她平時說話慢一些。

「我們提前準備好易容用的矽膠面具和車，……」

「車是哪兒來的？」賀喻州打斷她的話。

徐慧不知道，但她提前想好了說辭：「他去辦的，我沒問。」

「矽膠面具哪兒來的？」

「也是他辦的，我沒問。」

「車子做了什麼改動？」

「還是他……」

「還是他辦的，你沒問。」賀喻州幫她回答了。一問三不知，還敢說自己是主謀。

「這些細節上的東西，他說我知道得越少我們越安全。」徐慧找了個合適的理由。

賀喻州嗤笑一聲，「行，你繼續。」

徐慧繼續說道：「他用我買的電擊器把齊文旭擊暈，轉移到別處，開車把他軋死了，然後埋了。那天下大雨降溫，他風濕犯了。我比較小心，讓他走路的時候注意一點，別被人看出來了。」

「你讓他忍着他就忍着？」賀喻州插話。

「他很聽我的話，一點點痛，他能忍的。」徐慧說得很認真。

賀喻州不置可否，只問道：「還有呢？」

「沒有了，我說完了。」徐慧不敢說多了，擔心越說得多破綻越多。

「你很聰明。」賀喻州道：「你能根據我們的調查來推斷出當時的一些情況，但是，我們也不是傻子。你說的這些都是我們公開在外的信息，我們沒公開的你就說他沒告訴你。那我問你，你們提前準備的物件兒當中，除了矽膠面具，還有什麼？」

徐慧不知道賀喻州是在詐她，還是當真還有別的東西。她謹慎地說道：「快遞是他收的，我這個人馬大哈慣了，沒注意。」

「你是不知道吧？你什麼都不知道，好意思說自己是主謀？」

「當然是我。」徐慧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主謀，「一開始就是我要殺齊文旭，從頭到尾也都是我主導的。我是主導，他只負責聽我的話操作，我以前也是當公司老闆娘的，吩咐下去的事我沒必要每個細節都搞清楚吧？」

「崔友才是你殺的，但是，齊文旭不是。陳浩在發現你產生殺齊文旭的意願之時，確診了癌症，知道他自己活不了太久了，就瞞着你搶在你前面把齊文旭殺了。他擔心直到他死都沒人發現屍體，不能幫你頂三十年前的罪，故意返回埋屍現場，把屍骨給撈了一截出來。徐慧，我理解你想要讓陳浩的罪輕些、想讓他去更好的醫院接受治療的心情。說實話，我很感動，但是，幫人頂罪，也是犯法的。」

賀喻州讓人把徐慧轉移到看守所去。

徐慧掙扎著，大吼：「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怎麼就不信呢？」

賀喻州背對着她，嘆了口氣。

第二天早晨，賀喻州接到醫院傳來的消息，說陳浩突然不行了。他大吃一驚，「昨天不是還好好兒的，怎麼今天就突然不行了？」

打電話來通知他的同事說道：「醫生說，這種事也很常見。他沒有了求生的意識，就會很快。」

當天晚上，陳浩就故去了。

賀喻州親自趕到看守所，告訴了徐慧這個消息。

徐慧聽完噩耗，呆住了，久久沒有回神。賀喻州離開的時候，隔着遠遠的距離，聽到了她突然爆發的悲戚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