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歐冶鑄劍
秦王府內宅一處堆放雜物的偏院不知何時已被打理出來，裏邊的佈置，如今已與一個鍛造作坊無異。
院中安置著各種鍛造設施，一個高達一丈有餘的巨型鍛爐正矗在院子正中，透過火門，可以見到裏面炭火燒的正旺，發出的火光白中透青，顯然其溫度已達炭火的最高點。旁邊兩個精赤著上半身，胸前只系著一張黝黑皮圍裙的大漢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推擠著大風箱。隨着大漢的一推一拉，風箱也跟着哼哧哼哧歡叫起來，爐火也隨之起伏不停。
爐火中，兩塊奇形怪狀的黑條雖是架在發白的炭火上煅燒着，但其顏『色』只是隱隱透出暗紅『色』，火力似乎猶自不足以將其燒紅燒亮，讓人覺得倍感詫異。
院中另有兩人正悠閑地立在一邊，其中一人身着一襲青白二『色』的寬大道袍，兩鬢花白，赫然便是太虛子李一，另一人也是一名老者，鶴髮童顏，白髮白須白眉，面『色』紅潤，慈眉善目，身材較李一略矮，體形也沒李一保養得好，顯得有些臃腫發胖。
李一道：「聽說公孫先生已經不再鑄劍，這次又把公孫先生請出山來，讓李一也感到心懷歉疚。」
公孫歐冶道：「無妨，歐冶當年說不再鑄劍，那是因為歐冶曾經游遍天下，竟找不到心中理想材料鑄出一把絕世神兵。對於一個把畢生精力都傾注在鑄劍之術上的人來說，能夠在有生之年打造出一把絕世神兵，那就是此生最大的願望，就算死也瞑目了。說來好笑，我公孫歐冶這輩子就這點愛好。」
嘆一口氣又道：「韓愈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我們鑄劍之人卻說：鑄劍大師常有，而鑄劍之材難尋。正因為如此，我空懷一身屠龍妙術，卻是無龍可屠，心中一時意興索然，於是才退隱逍遙谷，與那逍遙六鬼整天品風賞月，不問世事，並放出話來說不再鑄劍。」
李一呵呵笑道：「這次是否可以一了先生心中夙願？」
公孫歐冶道：「其實王爺手中的材料並不齊備，王爺信中只說他得到一顆火石，當時我就猜到王爺並沒有準備其它兩樣東西，這也不怪他，畢竟他對鑄劍之術也不甚了解。這兩樣東西至關重要，少了它們，寶劍就算鑄成，也不過是一柄普通利器而已，毫無靈『性』，與絕世神兵卻是邊都沾不上。」
李一詫異道：「先生說的那兩樣東西又是什麼？」
「鳳羽，龍鱗。」公孫歐冶道。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
李一驚訝萬分道：「鳳羽，龍鱗？這些傳說中的東西，這世上哪有人親眼見過？我李一從來只相信自己的一雙眼睛，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傳說我道門中的祖師張道陵、呂洞賓等等曾經羽化仙去，說得有板有眼，言之鑿鑿，道門弟子也是信者甚眾，不過在我看來，這些都是騙人的，說的越神，信的人也就越多，嘿嘿，不用如此手段又如何能吸引更多信徒呢？若能讓更多平民百姓都信仰我道門，那麼目的也就達到了，呵呵......」李一話才說完，臉『色』便一臉古怪，心中暗罵道：怎麼我越扯越遠？我這不是自己揭了自己的老底么？我這嘴還真是口無遮攔。
公孫歐冶笑道：「太虛子真乃『性』情中人也，其實有些東西，你沒見過那也正常，宇宙紛繁複雜，奇妙無比，你我皆是肉身凡胎，沒見過的東西自然多了去了，你沒見過，怎麼就敢斷言那些傳說中的東西不存在呢？」說着打開錦盒道：「這兩樣東西便是鳳羽和龍鱗，這兩件寶貝便足以證明這世間的確是有龍鳳存在的。」
李一一臉驚異之『色』，往那錦盒瞧去，但見其中一片羽『毛』鮮艷奪目，五彩繽紛，發出七『色』毫光，另一物卻如一片魚鱗，大小如同孩童手掌，如玉般晶瑩細膩，經火光一照，竟是璀璨奪目，光芒耀眼。
李一一見此二物便知不是凡品，問公孫歐冶道：「這兩樣東西從何得來？」
公孫歐冶道：「這兩件寶貝我已珍藏多年，以前我所鑄就的寶劍，我都是捨不得用上它們的。萬物皆是有靈，天地分陰陽，人類分男女，寶劍則分雄雌，不陰不陽不男不女不雄不雌之物都是違背宇宙規律的，鑄劍時，劍中若是摻合了這兩樣寶貝的靈氣，寶劍便有了雌雄之分，因此便有了靈『性』，有靈『性』的寶劍與無靈『性』的寶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至於這兩件寶貝從何而來，說來話長，還是不說了。」
李一知道公孫歐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因此也不再多問。
公孫歐冶目不轉睛盯着火門觀察着火候，突然道：「可惜王爺今早便出去了，也不知何時回來，如今沒有他的三昧真火，這爐火火力尤顯不足，若是有三昧真火助陣，那就事半功倍了。」
李一一臉詭笑道：「不知我純陽的純陽真火如何？在老夫看來，其實與那三昧真火無異，若是先生有意，貧道或可一試。」
公孫歐冶忙道：「真人何不早說？既然純陽也有類似功法，那就趕緊施展出來讓我見識一番。」
李一聚氣凝神，沉身提氣，袍袖一拂，右手指法接連數變，半響才沉聲一喝，二指朝前點出，一道火焰便往火門『射』/了進去。
爐中炭火得純陽真火助陣，火焰一竄老高，立時把兩塊黝黑的玄鐵片淹沒於火海中，不見其蹤影。
公孫歐冶大笑道：「甚好甚好，只要持續施以純陽真火，一個時辰后便可以將其燒紅髮軟，到時又能進行一番鍛打了，只要反覆鍛打五千次，就能悉數去其雜質，粗坯就能出爐，然後再開鋒，拋光，絕世神兵便橫空出世了，哈哈哈哈......」
李一聽得叫苦連連，要持續用純陽真火灼燒一個時辰，自己勉力為之，也還做得到，但又聽公孫歐冶說還要反覆鍛打五千次，這不是要人老命么？既然如此，那自己只好濫竽充數了。」
片刻之後，火頭忽又降了下去，公孫歐冶皺眉道：「這純陽真火怎麼如此不濟？三昧真火都能燒上半天，這純陽真火卻只能燒上半刻，既然如此，不如不用。」
李一見他說話毫不留情，想來這老傢伙也是一個妙人，專註於某一件事時，也是心無旁騖，連說話得罪了人也不知。幸好自己宰相肚裏能撐船，也沒往心裏去，若是換了別人，說不得馬上就要翻臉。
李一苦笑道：「剛才我怕火力太猛烈了些，因此收回了幾成功力，先生若是覺得火力不夠，那我就全力以赴罷了。」
公孫歐冶道：「火力自然是越大越好，這玄鐵可不比凡鐵。若是凡鐵，片刻時間便能燒紅燒軟，但是玄鐵卻要花上數十倍的時間，幸好有三昧真火助陣，不然光靠這爐火的火力，沒有數年時間是不可能打造出神兵利器的，說到底，這鍛打的功夫才是關鍵所在，反覆鍛打，排除雜質，打造寶劍的功夫和時間幾乎大半都花在這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