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81 甚深魔境 長生元神

窺性大師道：「好！此事我知道了！」

戚澤道：「此法完善流布，也算了卻當年月惠禪師一樁心愿！」

窺性大師道：「居士能行此法，證就阿羅漢，便是最好之榜樣，此法一出，定能勸人修持，乃是一大功德！」

戚澤佛光化影向其施了一禮，當即消散。

靜室之中，戚澤喃喃道：「如今也該當全力助道身證就長生了！」於是潛心運神，循着佛門三身之法那一線冥冥之意，只覺一點真如佛性瞬息之間，已然無限拔高，霞舉而入九霄，繼而直入域外虛空……

悠遠深寂之間，似有無窮黑暗之意藏於其中，又有無窮魔性魔意化為森然怪獸，並無形體，唯有無窮魔影，肆意翻飛搖動，發出桀桀魔嘯。

深入此魔境之中，無神無我，無念無意，不知過得多久，宛如天地重開之時，忽有一點靈光顯現，現出一位少女，正是趙靈涵。

她被吞心老魔半是逼迫半是引誘，要尋求六欲奪心魔功最高境界，證就長生，便需引動奪心道人一點輪迴靈識，將之煉化吞噬，其中兇險不言而喻，但趙靈涵為了長生境界，只能冒死一拼。

她以一點元靈入得甚深魔境之中，甚麼六根六塵皆無所感，唯有一點先天靈光，此為修士最重要之物，便似佛門所稱的真如佛性。

趙靈涵靈光顯露，依舊是少女模樣，隻身外現出六色魔光，正是所修六欲奪心魔功一點真意所化，亦是她唯一能帶入甚深魔境之中的物事。

趙靈涵游目四顧，警惕之極，不知奪心道人最後的靈識究竟潛藏何處，只能全力施展六欲奪心魔功，化為道道魔光，照澈甚深魔境，想將奪心靈識揪出來。

六欲魔光重重發散之間，甚深魔境之中全無動靜，趙靈涵始終繃緊心神，將魔光刷了一遍又一遍。就在她運煉魔光之時，忽有一道極細極淺魔影於魔光之外顯化而出，緩緩滲入魔光之中，向她一點真靈涌去。

待得趙靈涵察覺，那魔影已穿透四道魔光，與她元靈幾乎近在遲尺！

趙靈涵大驚之下，真靈忙即移形換影，想要擺脫魔影，但那魔影竟似與六欲魔光融為一體，她真靈到哪魔影便到哪，根本擺脫不得。

趙靈涵挪移無數次，見擺脫不得那魔影，心下反倒坦然，喝道：「奪心前輩，還是出來一見罷！」

那魔影扭動幾下，化為一道人影，莫辯男女，只是冷冷沉默。

趙靈涵能察覺那人影一雙目光森冷到了極點，儘是赤裸裸的慾望，要將她生吞活剝！

趙靈涵亦是心思果決之輩，立刻發動六欲奪心魔功，六道魔光化為道道光圈，將魔影淹沒，想將之煉化。

但那魔影如水如煙，任由魔光刷落，卻不能撼動分毫，反而發出聲聲奸笑！

趙靈涵將六欲魔光運使到了極致，魔光森嚴，但那魔影宛如與魔光一體，根本不受絲毫影響，其一聲低嘯，終於穿破魔光向她疾撲而來！

趙靈涵大難當頭，心思卻異乎尋常的靈敏清晰，奪心道人千年前就是憑藉六欲奪心魔功成就長生，以六欲魔光轟擊，自是難能起效。

趙靈涵一點先天靈光靈動之極，四面挪移，好在甚深魔境乃元神深處憑空造立之所，上下無極，四方無量，隨心而動，盡可隨意馳騁，但那魔影如跗骨之蛆，長在魔光之中，趙靈涵越發動魔光，魔影越是堅韌，幾乎是她帶着魔影換位移形，總是不能擺脫。

趙靈涵也試着減弱六欲魔光之力，換上其他煉魔宗神通，她早將煉魔宗所有法門盡數修習了一遍，心念一動，便有無數神通蜂擁而出，向魔影打去。

但煉魔宗神通落在魔影之上，宛如抽刀斷水，全無作用，趙靈涵暗嘆一聲，看來奪心道人也精通煉魔宗所有魔法神通，凡是煉魔宗的手段皆是無效。

趙靈涵真正有些慌亂，她一身所學皆出自煉魔宗，不脫此宗藩籬，便意味着她那奪心道人魔影毫無辦法。

那魔影魔嘯連連，往來衝突，只在魔光之中盡情釋放魔威。

趙靈涵冷眼觀瞧，忽然心中一動，忖道：「奪心道人一點真靈似乎靈智殘缺？是了，吞心老魔也曾說過，奪心歷經千年輪迴，元神印記每轉世一次便要損失不少，如今……」

六道輪迴何等偉力，就算佛菩薩入輪迴，亦有胎中之迷，何況區區長生？奪心道人歷經輪迴多次，漸漸迷失自我，只剩一道殘存元神碎片，甚至只是一道印記，全無靈智，只憑本能行事。

其感應到只要吞了趙靈涵元神便能尋回自我，因此勐力撲擊，但其靈智已散，攻勢全無章法，就算六欲魔光對其全然無用，也撲不中趙靈涵元神。

趙靈涵微有感嘆，隨即將這抹難得的慈悲之意掐滅，化為一腔冷意，此為元神之爭，生死之戰，容不得半點假仁假義！

一道靈光與一道魔影在甚深魔境之中糾纏不休，趙靈涵奈何不得魔影，神通全然無用，但那魔影數次撲擊，盡皆不中，反而有些滑稽之意。

但趙靈涵絲毫不敢大意，就在方才，她被奪心魔影掃過，立覺痛徹心扉，元神核心的一點先天靈光竟少卻了一成！

先天靈光蘊含修士自性、記憶、念頭等等一切最根本之物，若被打滅，等於抹去修士在世間存在的一切痕迹，連入輪迴修補的機會都沒有。

趙靈涵的先天靈光被奪心道人魔影吞噬了一成，當即天旋地轉，有許多記憶念頭被生生撕裂了開去，再無恢復的可能！

反觀那魔影煉化了一點先天靈光，立刻變得靈動許多，內中一道人形微微清晰了一些，晃將一晃，便化為無盡魔影魔風襲來！

一座山洞之中，趙靈涵肉身憑虛而坐，滿面痛苦之色，眉心一道魔影來回擎動，猶如邪魔幻舞，卻是正自元神內守，與奪心道人殘念意識殊死爭鬥。

魔光閃動之間，吞心老魔已然回歸此地，揚手發出一道離魂魔光，將臨去之前佈下的一座魔陣死死加固一番。那魔陣是煉魔宗秘傳陣法，唯有一個用處，便是遮掩修士氣息。

趙靈涵正自天人交戰，根本收束不住渾身魔氣，一位待詔境界修士若是魔氣暴走，足以掀翻方圓百里之地，那樣一來，定會有無數正道修士立刻趕來除魔衛道。

吞心老魔魔光之後的面色陰沉到了極點，好容易挑動焚香道人動念圍殺戚澤，本是萬無一失，沒想到戚澤竟會直接招來一座無上佛國，破解殺局，連兩頭無常劫降劫都奈何不得，心頭郁怒可想而知。

但當吞心老魔返回此地，欣然發現趙靈涵竟真的尋到奪心道人殘存靈識，還在試圖吞噬煉化，這一喜非同小可，先加固了煉魔禁制，跟着手掐一道法訣，只等最後一刻到來。

甚深魔境之中，趙靈涵的先天靈光已然有些暗澹下來，自從奪心魔影得了一小片靈光煉化，便變得越來越難以對付，趙靈涵心有所感，似乎那魔影正在慢慢恢復成千年前那位不可一世的奪心道人，忍不住心膽皆寒。

此消彼長之下，趙靈涵慢慢膽氣喪盡，另一方奪心魔影卻愈發魔焰囂張，趙靈涵如墜十八層地獄，知道只要她心氣一散，便是被魔影抹去靈光，徹底不存於世上之時！

吞心老魔饒有興趣的觀望趙靈涵眉心，離魂魔光閃動不停，似乎十分開心，說道：「無論是趙靈涵吞了奪心，還是奪心吞了趙靈涵，本座都是勝者！哈哈！」

甚深魔境之中，趙靈涵靈光只剩五成，已有些昏沉，若再被魔影煉去一絲一毫的靈光，她就再無任何勝算！

魔聲啾啾，魔影繚亂，又再度撲來，趙靈涵元靈終於下了那一個決心，而這個決心是她為自己打算的最後之後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願去走的一條路。

「就算我再非我，也總好過魂飛魄散！」趙靈涵如是思索，隨即整道靈光忽然放開了六欲魔光神通，竟是直撲奪心魔影而去！

靈光與魔影在半途相遇，狠狠撞在一處！霎時之間，甚深魔境之中一道狂風憑空生出，帶動無窮魔嘯之聲，呼呼啦啦，吹動整座魔境！

只聽嘩啦嘩啦之聲不絕，一座甚深魔境竟如一面鏡子般碎裂了開來！隨即有一道無上魔意生出，如龍飛九天，昂然而起！

吞心老魔滿腹期待，此時一道無上氣勢忽自趙靈涵肉身之中升起，卻是精氣神三花合一，要證就長生之相！

吞心老魔大笑道：「來罷！本座倒要瞧一瞧，究竟是趙靈涵還是奪心！」

那一道無上氣勢化為森冷魔意，山洞之中立有六種魔音響動，又有六道魔光光色舞動，若有若無，若邪若魔，若即若離，一股無形魔風自趙靈涵體內吹拂而起，吞心老魔身外離魂魔光忽然晃動不休，顯是那魔風連離魂魔光都有些抵擋不住！

「哈！好！好極了！」吞心老魔卻是不驚反喜，只是死死盯住趙靈涵眉心，只因他太熟悉證就長生而生出的種種異象，知道此時趙靈涵的元神正自升華，待得撞破天地之間那一層自無始以來便存在的生死界限，便會生出質的變化！

而那時，一道嶄新的長生元神將得到新生，自舊的肉身之中脫離，解脫一切束縛，逍遙於天地之間！

而彼時才是他行動的最佳良機，為了等待那剎那時限的到來，吞心老魔不惜用了數百年時間推演出奪心道人轉世之身的下落，又費盡心思將其引渡入煉魔宗，傳授其魔法。一切的算計與努力，稍等片刻就會開花結果！

果然六種魔音與六色魔光之後，一道神光生自虛無，照徹趙靈涵肉身，眉心之中一點金芒躍躍欲試，忽的一躍而起，吞心老魔已能感到那道元神撞破生死界限，演化無盡長生之意，接着便是那縱情一躍！

一聲低沉魔吼震蕩無盡虛空，趙靈涵肉身周遭忽有無窮魔光閃動，碧綠森然如同鬼火，正是吞心老魔先前佈置下的層層禁制。那煉魔禁制能遮掩氣機，自也能將趙靈涵成就長生時所發異狀統統遮掩下去。

吞心老魔行事周密謹慎，早有一番佈置，不然證就長生動靜太大，聲聞千里，定會招來不測之事。

果然禁制閃動魔光，整座山洞如同雨中浮萍，搖動不休，終究不曾將絲毫異象放了出去。

就在趙靈涵一道長生元神躍起的一剎那，吞心老魔嘿了一聲，將手中法訣一指，一道慘綠魔光飛起，迎向趙靈涵元神，正落於其眉心之中！

趙靈涵修成長生，元神撞破生死界限，從此得享逍遙，本該是一件無上歡喜之事，但被吞心老魔施以暗算，被種下一道魔意禁制，仍令其如墜寒冰，整個長生元神都抖了三抖！

吞心老魔終於狡計得售，多年籌劃一朝成就，忍不住放聲大笑！

一道長生元神穩穩立住，正是趙靈涵的模樣，只是面目之間似有一層煙氣流動，生似臉上的肌膚與皮肉之前隔了一張面具一般。

趙靈涵長生元神出竅，閉目片刻，似在查探吞心老魔的那一招手段究竟是甚麼，片刻之間，她已睜開眼眸，眸子之中卻是無盡憤怒之意！

吞心老魔大笑不止，見了趙靈涵如此憤怒，緩緩止住笑聲，終於問出心頭盤桓良久的疑問：「你究竟是趙靈涵還是奪心？」

「趙靈涵」的長生元神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是趙靈涵之音，不過其中似是摻雜了其他雜質，她譏笑道：「是趙靈涵如何？是奪心又如何？」

吞心老魔哈哈一笑，說道：「不錯！不錯！趙靈涵也好，奪心也罷，於我而言，全無意義！只要你中了我的離魂魔咒，便需乖乖為我效命！哈哈哈！快慰之極！快慰之極！」

「趙靈涵」長生元神澹澹說道：「千年未見，吞心，你還是這般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