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開

經常有人問我，愛是什麼？

我想愛是依賴，是習慣，是忠誠。

林木：愛是黑暗裏的那束微弱的光，是救贖，是生命的全部。

葉柯：愛，是希望他健康，開心，快樂。

「各位旅客朋友們大家好！歡迎乘坐本次列車，本次列車是gxxxx次列車...」

葉柯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抬眼看了下空蕩蕩的車廂，她取下挎在身上的保溫杯，走到熱水區接了杯熱水，回到位子上時，對面空座位坐了一對中年夫妻。列車平穩行駛着，葉柯從口袋中掏出一部老年機，輕輕摁了幾下，別過頭托著下巴看向窗外，湛藍深遠的藍天像極了大海，葉柯腦海里翻湧出很多的回憶。

回憶里她看到一個小女孩走進海里，伸出手拉住了前面的小男孩，小男孩用詫異的眼神望着她，女孩沖他笑着，漲潮的海水向他們翻湧而來，小男孩停頓了一下，拉着小女孩兒往岸上跑去。

「葉柯，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生日？」

「生日就是你......」

小林木期待的雙眼變得暗淡，他想到，自己來福利院一年，都沒見趙媽媽給這裏的小孩過生日，他們和自己不一樣，是孤兒，葉柯也是。

「葉柯，你記住了以後六月三號就是你的生日！」

六月三號，葉柯猛地拿出老年機看了下日期，二零一五年六月三日，今天竟然就是她的生日，第十二個生日，也是第一個沒有林木陪她過得生日。

「滴滴滴滴滴滴。」

那部老年機在葉柯的口袋裏瘋狂的震動，葉柯感覺整個身子都跟着抖起來，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輕輕一摁，接起了電話。

「葉柯，我剛看到你給我發的短訊，你到了就找個酒店住下，錢不夠了和我說我給你打。」

「錢夠的。」

「林木今天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他說你今天沒去學校，他去找李叔，李叔把你給他寫的信給林木看了，林木現在知道你走了，急着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兒，我聽你的，沒告他。」

「阮秋，謝謝。」

「哎呀，你就別和我客氣啦！還有個事，那個唐堯不知道從哪兒找到我的酒店房間，一大早瘋狂砸我門，給我塞了張銀行卡，說讓我交給你，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跑沒影兒了，我給你打錢的時候捎帶看了眼，他那張銀行卡里居然有五十萬！葉柯，這......」

「卡你存着，等以後麻煩你找機會還給他吧！」

「這卡沒密碼，要是弄丟了不好說，但我要是跑你們學校還他，被林木撞見了，可是要把我活活吞了的！葉柯，這錢我打給你吧，你需要，你得拿着。」

「這錢，我不能要。」

「好，那我回去前把卡還了，葉柯你要照顧好你自己，你...我...葉柯...我下個月就得跟着家人出國了，下次回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你不能讓我聯繫不到你...好嗎？」

「嗯，小丫，我知道了。」

阮秋在電話那頭強裝平靜，可終究還是被葉柯的那句『小丫』崩了弦，她捂著嘴，不讓對面聽到自己更咽的聲音。

這麼多年，阮秋一直覺得，自己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葉柯讓給她的。她始終記得那天早上，一對打扮光鮮亮麗的夫妻來到福利院，在一堆孩子中，一眼就看上了葉柯，還從豪車裏抱出一個比人還大的毛絨玩偶哄葉柯，葉柯看了眼低頭坐在角落的林木，對他們說『他很聰明，我能不能和他一起跟你們走？』那對夫妻只想要女孩，趙媽媽看有人看上葉柯，條件也是來領養里最好的，抱着葉柯勸了一上午，可葉柯看了眼毛絨玩具又看了眼林木，還是搖了搖頭，轉身拉起她的手，

「小丫很乖很聽話，不愛哭。」

最後自己抱着大玩偶，坐上了那輛車，看着窗外葉柯朝自己揮手告別。

「小丫？」

「那個隱形眼鏡掉地上了，我剛剛在找，葉柯，你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嘟嘟嘟...」

葉柯聽到對面慌裏慌張掐斷了電話，這個小丫還是毛手毛腳的，葉柯輕笑了一下也不惱，把老年機重新放回口袋，窩在座椅上眯了起來。

「前方到站d市，到站的旅客請拿好自己的貴重物品，有序下車......」

葉柯不慌不忙從座椅下抽出一個黑色行李箱，從口袋中拿出車票，帶好鴨舌帽，緊了緊外套推著行李箱跟在人群中出了站。

d市比c市溫度高，人們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這個推著行李箱穿着長袖外套的女孩兒，葉柯抬頭對上了一雙嘲諷的眼神，她拉低了帽檐，抬手打了量空車。

司機很熱心的幫葉柯把行李箱抬到了後備箱裏。

「小姑娘，去哪兒？」

葉柯剛坐上後座，才想起來之前忘了搜酒店，d市也是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只知道有個d大。

「師傅，去d大。」

「好嘞，小姑娘去d大看男朋友啊？」司機看葉柯推著行李箱，順口問了句。

葉柯沒反應過來，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司機見後座小姑娘不愛說話，也就靜靜開起車來。

「姑娘到了，快去吧，別讓男朋友等着急了。」

葉柯被司機這麼一說愣了一下，她可沒說是來看男朋友，但也懶得同他反駁，看了眼計價器，48.3，她從口袋裏抽出一張50，遞給了司機。

收好找回的一塊五，葉柯推著行李箱看着d校大門，進出的大學生朝氣蓬勃，充滿著活力。還有幾對情侶摟在一起，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想林木考上大學，也會和他們一樣。

大學附近有很多酒店，葉柯拉着行李箱看了幾家，後來進了一家從門頭看像是新開的酒店，葉柯走到前台，睜大眼睛看着上面貼著價目；大床房358元/雙人床258元/標準大床房238元/鐘點房98元。

葉柯從行李箱裏拿出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

「你好，麻煩一間標準大床房。」

「好的，請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證。」

前台工作人員錄系統時看了眼身份證信息，今天才剛滿十八，葉柯被前台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渾身不自在。

「您好，入住手續已辦好，這是您的房卡，電梯在前面直走十米就能看到。」

2208，葉柯看了眼房卡的房間號，摁亮電梯，看到電梯里走出一對手拉手的情侶，葉柯挪了挪步子讓了讓道兒，等他們走了葉柯拉着行李箱進了電梯。

「叮。」

葉柯用力推開厚重的房門，把房門鎖緊，回頭看到左手邊衛生間開着門，右手邊是一套木質落地櫃，櫃門鑲著一面落地鏡，直走裏面有一張一米八的大床，靠近有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床頭掛着一幅長方形的田園畫，對面掛着一台超大的液晶電視，房間的窗帘是葉柯喜歡的米白色，房間整體確實幹凈。

她把行李箱打開，拿出一包洗漱用品，一套睡衣，又拿出一個大袋子，猶豫了一下又把大袋子塞回去了。

葉柯渾身乏力，換了睡衣，走進衛生間，被鏡子裏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嚇了一跳，看着自己的臉頰都凹陷進去了，之前的嬰兒肥也都沒了蹤影，她嘆了口氣，簡單梳洗了一番。窩在被子裏，葉柯從床頭柜上拿上老年機，累的不想說話，輕輕摁了幾下，『我在d大附近找了家酒店，已住下。』發完看了眼手機，兩點四十五，葉柯從被子裏掏出右手數了一下，也就四個半小時的車程，自己身子骨就像散架一樣，沒有食慾，躺在被窩裏不一會兒就睡著了，老年機在旁邊枕頭上瘋狂震動，葉柯也毫無知覺。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做噩夢的葉柯，她心臟跳動很快，走到門前才發覺身上黏糊糊的出了一身汗。葉柯打開貓眼眯着眼睛看出去，門外站着下午給她辦入住手續的前台的臉。

「有事嗎？」門內傳來一個沙啞又低沉的聲音。

「葉女士你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酒店特意為您準備了一個蛋糕。」

蛋糕？葉柯又看向貓眼，那個前台手裏確實捧著一個蛋糕，第一次住酒店的葉柯，沒想到住酒店可以遇到這麼好的事情，還給慶生的。

「葉女士？」門外的前台顯然端著蛋糕有些不耐煩。

「不好意思。」

葉柯打開房門露出一條縫，雙手接到了蛋糕盒，是個八寸的小蛋糕，蛋糕盒是透明的，可以看到整個蛋糕的樣子，蛋糕上包裹着白色奶油，有幾個草莓圍成一個圈，正中間插著一個穿着白色長裙的長發女生。

她望着這個蛋糕，想起了林木，上個生日他就送了自己一條和這個一模一樣的白色長裙，那天她穿着這條新裙子被林木拉到了海邊，兩人在海邊放肆的奔跑，跑累了就一屁股坐在軟糯的沙灘上，那一天是她最快樂的一天。

人到了最黑暗的時候一旦想起最美好的回憶，總會讓人不自覺地留下眼淚。

「生日快樂，葉柯。」

林木戴着黑色鴨舌帽，遮掉了大半個白皙的臉蛋，穿着白色半袖，黑色運動褲，背着黑色的大書包，渾身散發着熱氣，滿臉的疲倦不堪，卻還是用最明亮的眼睛看向葉柯。

葉柯抬頭看到林木站在門外，平靜的一句生日快樂，沒有埋怨，沒有生氣，更沒有一堆責問，葉柯騰出一隻手掐了一下胳膊，痛感傳到大腦，她『嘶』了一聲，不是做夢。

林木輕輕用手敲了敲葉柯的腦袋，抱起她懷裏的蛋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題外話－－－－－－

第二本小說已開啟，這是一個全新的故事，希望大家可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