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虛假
唐堯看到葉柯一手拽著門把手，那張好久沒見的臉上多了幾分不悅，門外的感應燈亮了幾秒鐘，很快樓道里又成了黑漆漆一片。
「葉柯，你別生氣，你先把門關上。」
林木輕輕把手搭在葉柯手上，緩緩合上了門。
「唐堯，你是聽到什麼了嗎？」
唐堯看着林木那張臉，內心嫉妒到發狂。葉柯是他喜歡的女生，他除了學習沒有林木好，論長相論家世，他哪點比林木差。
就連不小心聽到爸爸和張叔書房裏的對話，第一時間跑回來，站在樓道里等了她兩個小時。
「我聽到什麼，為什麼和你說？我是來帶葉柯走的，跟你沒關係。」
「唐堯，你今天好奇怪，什麼也不說，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再說了，林木能有什麼危險，我們不過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葉柯，林木他一點都不普通，你倆...你倆認識這麼久，林木他連自己家的事，都沒和你說，看來林木也沒把你放在心上。」唐堯看得出來，葉柯的反應不像是裝出來的。
林木重重鎚了桌面，「你說夠了沒？」
唐堯看到林木的反應滿意的冷哼了一聲，「這就裝不下去了？葉柯你看到沒，林木平時對你都是假的，自己的家事還對你隱瞞了十幾年，葉柯你還得謝謝我，幫你識破了這麼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唐堯，林木是什麼人，我比你更清楚，我不明白你今天是怎麼了，但是你如果心裏不痛快，可以罵我，你再說一句欺辱林木的話，我們家不歡迎你！」
葉柯把林木護在身後，仰著頭死死盯着唐堯。
唐堯嘆了口氣，摔門之前留了句『後天，林木的徐伯伯會邀請他去生態館，到時你就明白了。』
徐伯伯？林木腦子裏一片混亂，他不敢相信，那個慈祥友善的中年男子，會和唐家有勾結。
「林木...你先去歇會兒吧。」
唐堯的一番話，葉柯一頭霧水。可他的話，葉柯一個字也不信。畢竟林木剛來福利院的時候，是那麼的弱小，無助。關於林木的家事，林木不提，葉柯便也不會問。
「葉柯，我想出去透透氣，一個人。」
「早點回來。」
徐伯伯既然和唐家有勾結，為什麼還會幫他給葉柯治病，難不成，治病是假的？林木一路狂奔到路邊，抬手攔了一輛計程車。
林木看到徐伯伯的書房亮着燈，便翻進了徐伯伯的院子，蹲在了一顆大樹後面，他記得徐伯伯別墅的院子裏沒有監控。
他不記得自己蹲了多久，但是再站起來時，腿一軟，重重摔在了草地上。
從別墅區出來，路上空蕩蕩，林木掛斷電話，終於憋不住蹲在路邊放聲痛哭。
就在林木蹲在樹后等了一個小時，書房才熄燈，徐伯伯送走所謂的幾個國外『專業人士』，林木聽到那人走到別墅門口，用流利的外語，說着『謝謝徐先生幫我們找到這個活體，我們發自內心的感謝您，等我們做成人體標本，會給你很大的酬勞』。
活體，人體標本，說給葉柯治病是假的，他以為葉柯會活下來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林木哭到渾身發軟，自從葉柯知道自己會好，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林木不想打破葉柯對未來的幻想，畢竟這樣的痛苦，他一個人承擔就好。
正如唐堯所說，徐伯伯第二天一大早就給林木打來了電話，說想邀請林木和葉柯明天早上八點，去他新開的生態園參觀，林木忍着噁心，謊稱葉柯發燒去不了，只能自己去，林木草草結束了徐伯伯虛偽的關心，狠狠掛斷了電話。
葉柯想說服林木陪他去，她明白唐堯不像是在開玩笑，明天林木或許真的會有危險，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林木一個人去。林木態度強硬，葉柯拗不過他。
林木下午出去了一趟，葉柯一個人呆在家裏一整天，半夜葉柯被噩夢嚇醒，出了一身汗，她夢到林木緊緊抱着一個東西在海里，自己只能在一旁眼睜睜看着林木，就在自己憋不住氣到時候，發現她可以在海里自由的呼吸。林木卻沒有絲毫的反抗，而是緩緩睜開眼，但林木看到她的時候，那雙好看的眼睛卻充滿著驚喜，可葉柯卻救不了他，有些心疼有些不忍又有些責備的眼神看着林木最後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葉柯，再無睡意，即便是夢，卻那麼真實。她來到林木的卧室門口，輕聲打開一條門縫，看着熟睡的林木，葉柯鬆了口氣，躺在床上，等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直到早上五點，葉柯從窗子上看到一輛小汽車停在樓下，汽車裏鑽出一個中年男人。葉柯看他掏出一包煙，熟練地用打火機點燃煙頭，葉柯沒想到他會抬頭，兩人目光相對。
葉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中年男子，他就是那天送小林木來福利院的人。那人像是沒看到葉柯一樣，轉過頭狠狠吸了一口煙，眼神轉到了別處。
直覺有時會很准。
葉柯想也沒想，套了件外套輕聲開門，衝下了樓。
「我記得你，你是那天送林木來福利院的人。」
「小丫頭，有些人，記得不如忘了好。」李警官點燃了第二隻煙，透過煙霧看到女孩還沒走。
「你不會傷害林木。」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我的直覺。」
李警官把煙頭熄滅扔到了垃圾桶里，有些好笑的看着直覺很準的女孩。
「你能帶我一起去嗎？」
「不能。」
......
葉柯鑽回被窩，六點半，林木卧室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林木腳步聲走到門口，迅速閉緊雙眼，『吱~』，很輕的腳步聲，葉柯感覺到林木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龐，痒痒的，即使閉着眼睛，葉柯也能想到林木那雙溫柔的眼神。
林木不捨得把手挪開，俯下身子，輕輕親吻了葉柯的額頭，在他關門離開時，沒有看到葉柯眼角的淚水。
關門的聲音很小，像是怕吵醒她，葉柯偷偷透過窗帘縫看到林木坐上了徐伯伯家的私家車，她似乎可以感覺到，林木從車窗望來的目光。
車一開走，葉柯套上衣服衝到樓下。
車內只有司機，林木捂了捂口袋，那裏有李警官給他的監聽器。
他希望今天不會白來。
車子開的不是特別快，林木甚至可以看到路上賣餅子商販忙碌的身影，有一個老奶奶攙著老爺爺的胳膊，手裏拿着兩個袋子，裏面裝滿了綠色蔬菜。
往往打動人心的並不是多麼轟轟烈烈的感情，而是兩個人可以幾十年如一日的平淡生活，或許那對老人不知道，他們這樣平凡的生活，卻是一個十八歲男孩一生的夢想。
－－－－－－題外話－－－－－－
老天就愛開玩笑，給了人希望，又給人絕望。心疼林木，心疼葉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