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古往今來第一衙內

第536章 古往今來第一衙內

第536章古往今來第一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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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下面的官員來說,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跟嚴東樓打交道。因為嚴世藩這傢伙,實在是千古難遇的怪胎,也不知嚴閣老是怎麼把他生出來,又是怎麼教育的。

這傢伙五毒俱全,卻又聰明蓋世,絕不是不學無術,但凡官場上的門道,他都瞭若指掌頭頭是道,而且精於算計,心智過人,對陰謀以及人心的把握,更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是個誰也沒法糊弄的主。

隨便舉一個例子,便能讓人不得不服,比如他當了工部尚書後,管着全國的工程……在他的眼裏,工程就等於貪污,工程越大,可貪的程度就越大,工程越多,可貪的地方也就越多,所以二十多年來,嚴世藩先生都堅守在工部,從不挪地方……嚴世藩在成為全國總工頭后,對下面的各個工程明碼標價,把該孝敬他的銀子,該你自己拿的,都寫的清清楚楚,童叟無欺。

有一次,有個巡撫不信邪,想從虎嘴裏搶食吃,京城發款十萬兩白銀修築河道,最後工程結束,用了五萬,還剩下五萬。這個巡撫上供給嚴部長兩萬,剩下三萬打算揣到自己腰包里。

嚴世藩當場大怒道:「為什麼只有這麼點,那三萬兩你都吃了嗎!」那巡撫大駭,只好如實上交。但驚愕之餘仍想知道這傢伙怎麼神到這種地步?見對方乖乖就範,嚴世藩得意洋洋的拿出一張業績考核表來,得意地告訴他,是這張表出賣了他。

那巡撫一看,不過是一張工部河工考核表,根本沒有涉及任何銀錢方面,更看不出哪裏泄密了。見他還是沒法理解,嚴世藩這才揭開謎底道:『我每次審查河工時,都格外留心,仔細觀察。久而久之,總結出了一個規律:其實一直以來,工程的預算總是虛報的,也就是說,朝廷修河堤的錢總是綽綽有餘。甚至只要拿出一半,考核成績就能合格,如果用到七成,考核就可以達到優秀。」

說着一指那張考核表上的評價道:「你的考核成績不過是合格,難道費用會超過一半?」

這個故事的最後,是嚴部長仍然按照自己定的標準,給了那巡撫一部分錢,上頭吃肉,下面喝湯,也算是皆大歡喜吧。

可你要是因此以為嚴世藩還算仗義,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給你的錢,他會從別處撈回來!

他的辦法就是多娶老婆。

跟他爹在那方面的自律相比,嚴世藩簡直就不像嚴嵩的兒子。嚴閣老至今只有一位夫人,堅決不討小老婆,而嚴士藩光有名份的妻妾便有二十七房。

一般老百姓聽了這個,只會又羨慕又嫉妒道:『這日子過得,比皇帝還過癮哩……』可在大明朝的官員們看來,嚴東樓的多妻多妾卻是一場噩夢!想想吧,當你從外地回來,定然要給閣老家帶孝敬吧?嚴閣老夫婦那裏好打發,不過是一件名人字畫,和一些當地土特就行了。可到了嚴世藩這裏,除了給他的之外,還得預備那些妻妾的……甭管什麼,都得是二十七份,保管你想跳河的心都有了。

比如,當年趙文華從江南回來,送給嚴世蕃的見面禮就是一頂價值連城的金絲帳……以及給他二十七個姬妾每人一套江南首飾,其實一套也就值四千多兩銀子,可架不住數量太多,直接花了他十萬多兩,差點把老本蝕上。

提督江南、撈錢無數的趙大人都快吐血了,其餘的官員更是得破產不行,甚至還得借錢給他送禮,撈錢撈到這個份上,嚴世藩確實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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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到日上三竿,外面傳來『篤篤』地敲門聲。被吵醒的嚴世藩十分不悅,大聲斥責道:「什麼事?敢驚擾本公的清夢,天塌下來了嗎?」

便聽外頭的管家嚴年壓低聲音道:「少爺,老爺叫您馬上過去。」

「噢……」嚴世藩身着睡衣,揉着惺忪的眼睛,腆著隆凸的大肚皮,從寢室中出來,道:「老頭子又有什麼事兒?」

往嚴嵩書房去的路上,嚴世藩聽了嚴年的講述,面色已經陰沉似水,再沒了在後宅時的輕鬆。

到了書房門前,他深吸口氣,敲敲門道:「爹。」裏面沒有反應,只好再敲,才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進來吧。」

嚴世藩便推門進去,叫一聲『爹』,就往他邊上的椅子坐去,卻聽嚴嵩沉聲道:「跪下!」嚴世藩愣一下,站在那裏。

但聽嚴嵩又一聲:「跪下!」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跪在老爹面前,小聲嘟囔道:「好好說話不行?還非得跪着,這地多硌人啊……」

「住口!」嚴嵩突然鬚髮皆張,一拍扶手,怒氣沖沖道:「你這個缺少管教的畜生,再敢多言我撕爛你的嘴!」

「您發這麼大火幹什麼呀?我都多大的人了,您還要打?再說了,您還打得動么?」這幾年來,嚴嵩年事太高,已經沒有精力管事兒,在內閣里,都是由嚴世藩代為看奏章、出票擬、寫青詞,掌握了實際權勢,又何況是家裏。闔府上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得聽嚴世蕃的安排,然後才敢去干。如此一來,嚴世藩竟然為老爹是依附在自己羽翼下的『昏聵老朽』,對他也越發失去了恭敬。

「好、好、好……」嚴嵩哆哆嗦嗦著連說三個『好』字,嘴都在顫著,連帶着頭髮和鬍子都在一起抖,一下子顯出了老人中風時的癥狀。

嚴年露出驚慌的神色,趕緊奔到嚴嵩的身邊,扶着他,撫着他的背,小聲道:「老爺,千萬別急,身子要緊啊……」

見老爹氣成這樣了,嚴世藩也硬不起來了,他也生怕這老頭一下子被氣反了,那自己還真的撐不起這個局來,便閉上嘴,老實跪在那裏。

嚴年又是按摩又是喂水,使嚴嵩終於停住了顫抖,兩眼卻還在發直。嚴世藩順着他的目光,看見了書案上的那道手諭。

嚴世藩便探探身子,伸手拿過來,展開一看,登時就變了臉色……原先那一臉的不耐與厭煩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蒼白的恐懼。

這時,嚴嵩也終於回過神來,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見兒子沒有跳腳罵娘,他就知道這事兒跟嚴世藩脫不了干係,便深深嘆了口氣道:「七十三、八十四,這條老命也該送在你手裏了……」嚴世藩聞言深深俯首,一句話都不反駁。

看兒子默認了,嚴嵩又是一陣生氣道:「我告誡了你多少次了,撈錢的路子有很多,有些但作無妨,有些卻不應觸及,出賣考題這事兒,太犯皇上忌諱了,不要再幹了,你為何非但不聽,還變本加厲,廣為傳播呢?」說着氣喘吁吁道:「真嫌自己死得慢,是不是?」

嚴世藩可是受不得委屈的主,被他爹一通訓斥,終於忍不住抬頭道:「考試之前,我確實給吳山打了招呼,讓他給我傳出考題,照顧今科的幾個考生。」說着提高嗓門,一臉委屈道:「但我哪裏有大肆傳播了?我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嗎?就是照顧的那幾個,都是咱們的鐵桿莊稼,礙於往日的情面,我實在不好推脫……而且,在交給他們考題的時候,我都囑咐過,要絕對保守機密的,他們也都下了保證。再說,他們也都是有身份、有分寸的人家,買題的目的是中舉,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可能為了賺倆騷錢,轉身就把題了的。」

「說這些有什麼用?」嚴嵩怒氣沖沖的瞪着他道:「事實擺在眼前,那些人沒有遵守對你的承諾,他們無休止的擴大了泄題的範圍……當然,也有可能是吳山,他有樣學樣,也賣了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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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嵩說的聽起來合情合理,但嚴世藩卻不這麼看,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無論吳山,還是買考題的那些人,都是他夾袋裏的人物,他自信對這些人了解的很,不可能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便把前程甚至性命給搭上的,他覺著這裏面一定有貓膩!

「父親少安毋躁,」嚴世藩說着自己起身道:「我這就出去查,看看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儘快給您老答覆!」

嚴嵩點點頭,卻又道:「那皇上那裏,我怎麼答覆?」

「怎麼答覆?」別看嚴世藩平時飛揚浮躁的樣子,但遇到事情卻冷靜的一塌糊塗,只聽他道:「現在不能答覆!」

「為何?」嚴嵩不安道:「皇上生了那麼大氣,咱們還裝作沒事兒人,這樣會不會惹得他更生氣。」說着小聲道:「聽說昨天晚上,皇上氣得把腳趾甲蓋都踢斷了。」

「那是他趾甲太長。」嚴世藩哂笑一聲,正色道:「如今這事兒,咱們是越描越黑,皇帝也好,百官也罷,都先入為主的認為,是我們泄露的考題了。」說着喟嘆道:「不論我查出什麼結果,這顆苦果咱們都得先咽下去了……」

「那還查……」嚴嵩確實老了,腦子轉得太慢,已經沒了當年的厲害勁。

「當然要查!」嚴世藩的胖臉翻著自信的光,自信笑道:「老爹你放心,這顆苦果毒不死人,最多也就是讓咱們難受一下而已。」

「哦……」嚴嵩等他的解釋。

「道理太簡單了,」嚴世藩笑道:「你想啊,如果皇帝真的要撕破臉,早就派官兵包圍貢院,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會審了,又怎麼發中旨,語焉不詳的叱責您呢?」

「哦,」嚴嵩點點頭道:「這說明皇上還不想動我,只想給我一個教訓?」

「正是如此!」嚴世藩拊掌道:「對的,有道是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咱們吃了這一虧不要緊,要緊的是咱們還立着!所以咱們得把眼光越過這個坎,往遠處看,為將來算計。」

「你要幹什麼?」嚴嵩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腦子已經跟不上了,只能聽兒子獨自演講。

「找出罪魁禍首,給他最嚴厲的懲罰,」嚴世藩咬牙切齒道:「以泄我心頭之恨!以儆後來之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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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割——

半夜寫着寫着,實在太困了,便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下,結果睜眼就五點半了,趕緊接着寫完,實在不是故意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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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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