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三多，你也去競選副班長

8許三多，你也去競選副班長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喧鬧了一天的新兵連終於是安靜了下來。

勞累了一天的新兵們，終於有了休息的時間。

夜裏，十一點。

二排的大通鋪宿舍里，大頭兵們都呼呼地睡著了，一個個都睡得十分香甜，辛苦了一天的他們，只有這個時候是最為放鬆和幸福的，很多人都很疲憊，才躺上床不一會兒就鼾聲如雷了。

當然，也有人沒能睡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

比如許三多。

他瞪大了兩個銅鈴一般的眼睛，無神地盯着天花板。

其實他什麼都看不見的，因為宿舍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哪怕他挨着窗，扭過頭，也只能見到外面有星星點點的光亮，大多的地方都是一片片的黑色。

「三獃子——」

他正發着呆，窗外忽然傳來了低聲的呼喚，許三多聽到那個聲音后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那是成才。

成才之前就跟他說了，叫他熄燈后出去一趟。

「要出去嗎？」許三多偏過頭，看了看門口，那裏安安靜靜的，排長和班長都沒在，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是不是就藏在門后。

他正在猶豫，成才有些不耐煩了，壓着嗓音，惱火地喊：「三獃子，你到底出不出來？」

「我怕查鋪！」許三多猶猶豫豫地說。

「沒事，排長班長都走了，而且你白天都答應我了，你現在出爾反爾，三獃子，你算不算男人！」

終於，你還算不算男人這句話刺激到了許三多，他把牙一咬，偷偷摸摸起來，窸窸窣窣地穿了衣服，做賊一般下了床，抹黑走出了宿舍，為了不被人察覺，他連鞋子都不敢穿，光着腳，提着鞋子，躡手躡腳走出了宿舍，這才開始穿鞋。

門口，成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許三多一眼：「你個笨蛋，你沒見他們都睡得跟死豬一樣嗎，你怕什麼？」

許三多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沉默著把鞋子穿好。

「跟我來！」

成才招了招手，率先小跑出去，他貓著腰，腳下如風，嗖的一下就跑遠了，就像一個偵察兵在執行任務一樣，透出了一種乾淨利落的味道。

許三多抬起腳，正要小跑，忽地聽得不遠處傳來了兩個老兵的聲音，其中一個喊道：「站住，口令！」另外一個道：「高山，回令！」「白雪！」遠遠的口令聲傳來，許三多頓時又嚇得一個激靈。

「三獃子，快點啊——」成才在那邊不耐煩了。

許三多賊頭賊腦地四處看了看，這才連忙小跑了出去，兩個人在宿舍背面找個安全的地方坐了下來。

許三多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手拍了拍胸口，剛才的那一段經歷在他看來，堪稱諜戰片里最為危險的片段了。

成才表面雲淡風輕，其實也有點兒小小的緊張，他不太麻利地從身上掏出一盒煙來。

「三獃子，來，抽一支。」他抽出一支小紅河遞給了許三多。

「我不會抽！」許三多擺了擺手，頭也搖得撥浪鼓似的。

「不會抽你得學啊，不會抽煙，你以後怎麼給班長排長發煙？」

許三多眨了眨眼睛：「我們排長可不抽煙。他去我家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爹遞煙給他，他都沒接！」

「那你就給連長抽嘛。」成才不滿地瞪了許三多一眼，對眼前這個不識趣的傢伙，他一肚子怨氣，覺得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就像是對牛彈琴，所以他自己點了一支，吸了一口，卻一下嗆得連連咳嗽。

「咳咳咳咳——」

成才和許三多都嚇著了。

許三多不知所措，驚恐地四處觀望着，生怕排長班長如天兵一樣猛降下來。

成才也嚇得連忙捂住了嘴巴，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他扭頭看了一眼許三多：「三獃子，你想做騾子還是想做馬？」

許三多猶豫了一下說：「我也想做馬，只是......只是我大概做不來馬了，你知道的。」

成才有些恨鐵不成鋼，發着狠，或者說發着憤：「我不知道你怎麼想？想回下榕樹？跟你說吧，打車到站，看那滿站台轟轟隆隆的坦克，我就拿定主意，再也不回下榕樹，發財也好，小土皇帝也罷，我不惦記，我就明白，男人該在這轟轟隆隆中干-他-媽一輩子。」

這樣的成才讓許三多感到新鮮：「你說粗口？新兵連不讓說粗口。」

「我就說了，咋的？」成才哼了一聲，粗口在某程度上似乎成了一種炫耀，一種反抗新兵連規矩的象徵，一種擺脫新兵感覺的炫耀。

「老兵還他-媽說呢！連長還他-媽說呢！一天吃進二兩土，練脫三層皮，說句粗口算什麼？我就問你想不想幹下去？」

許三多想了好一會，答得比任何時候都更認真：「想……剛剛開始想……越來越想。」

成才皺着眉：「痛快點好嗎？想什麼？」

許三多憂心忡忡地道：「不想走人，不想我爹被鎮里罵，不想多繳錢？」

成才聽得一頭霧水：「什麼被鎮里罵什麼多繳錢？」

許三多幽幽地說：「飛哥跟我說了，要是我在部隊里拖了後腿，要是我訓練不優秀，部隊就會把這個情況通報回去，我爹就會被叫到鎮里被人家罵，還會被罰款！」

「放他-媽的屁！陳飛那狗-日的騙你呢！」成才聽了，一下就激動了，直接開罵。

許三多愣愣地看着成才，好一會兒，這才悠悠地說：「可是班長也是這樣說的......」

「班長也放他-媽的屁！」成才脫口而出，不過很快他就把後面那些不堪的語言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裏，他藉著旁邊微弱的燈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許三多，當他發現許三多憂心忡忡的時候，心中轟然一下就明白了，他訕訕笑了笑：「那你還不趕緊努力！」

「我也想努力！可是——」

「有什麼可是的，你看人家陳飛，剛來的時候比你還慫呢，人家現在怎麼樣，都要去競選副班長了？」成才憤憤地說，說到這兒，他用手肘拐了拐許三多：「三獃子，明天你也去報名參加副班長的競選！」

「我？」許三多嚇得驚恐地往後縮。

「你怕什麼？人家陳飛都敢去，你有什麼不敢的？陳飛前幾天跟你一樣，都是順拐呢，他現在雖然不順了，可你沒見他那正步走的樣子嗎，他都敢去，你有什麼不敢的？三獃子，只有敢競選副班長的人，才不會被部隊通報，明白嗎？你要是不去競選，上面就會把你的情況通報回去，你爹就要去鎮上挨批，還得被罰款！不然你以為我吃多了撐了，要去競選！」

「真的？」許三多驚恐地看着成才。

「我騙你幹什麼，就你這種呆貨，把你騙了也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

「可是......」許三多低下頭，聲音就像蚊子哼哼。

「沒什麼可是的，去競選副班長，不是讓你真的要被選上，而是要證明你自己有想法，不是一個慫兵！你要是不去，我明天就寫信回去舉報你爹，讓鎮里罰你爹的款！」成才連哄帶嚇。

「不要！」許三多嚇得不輕。

「那你明天就去報名！」成才威脅。

他早就有了競選副班長的打算了，可是哪兒知道卻被陳飛搶了先。

陳飛一步快步步快，現在什麼都比他強，尤其是聲望，比他大多了，他不甘心，所以他想鼓動大家都去參選。

只要參選的人一多，陳飛就不至於鶴立雞群了，連許三多這種慫貨都敢去參選，那你陳飛——也就沒什麼特別了嘛！

許三多猶猶豫豫，成才見了，十分不滿，抬起手就給了他一下，許三多唉呀的一聲慘叫，有些瘮人，成才還要威脅，不想遠處忽的傳來了人聲，他嚇了一跳，連忙收住了動作，同時噓的一聲，示意許三多不要再哼哼唧唧了，趕緊閉嘴。

兩個人大氣也不敢出，像賊一樣心驚膽戰地趴在了草地上。

遠處的人聲越來越近了，很快，他們做的事，他們說的話，都能清晰知曉。

過了一會兒，成才和許三多發現，從那邊過來的人是史今和伍六一。

但史今和伍六一不是沖他們來的。

來到他們面前時，伍六一突然一個撲地。

伍六一做了一個卧射的動作。

史今看了看伍六一的樣子，糾正說：「肩下沉得太過了，你上那邊沙坑體會體會。這麼再摔兩次，我看你胳膊肘子也差不離了。」

一向驕傲和威嚴的伍六一在史今面前溫順如羊：「是啦是啦。要讓七連那幫小子落下了，我自費買豆腐撞死！」

兩個人一邊說着一邊向遠處走去。

他倆一走開，幽暗處就冒出兩個賊頭賊腦的人來。

「以前一直覺得班長天生就很厲害，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也是這麼刻苦訓練出來的。」許三多喃喃自語。

成才也頻頻點頭，「你現在明白了嗎，要想家裏不被罰款，要想轟轟烈烈過一輩子，就得用心，就得努力，三獃子，你也要努力了。」

「......」許三多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伍六一和史今消失的方向。

遠處。

伍六一和史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慢慢地走向沙坑。

「等一下！」史今忽地拉了一下伍六一。

「怎麼了？」

「你看！」史今用眼神指了指遠處。

沙坑附近，暗淡的月光下，一個消瘦的身影正在一絲不苟的訓練著正步走。

「陳飛？」伍六一怔了怔。

「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努力？」史今感慨地說。

伍六一皺了皺眉：「這小子不會真的想當副班長吧？」

史今沒說話，只是眯着眼睛觀察了一陣：「你還別說，他的進步還挺大的，比以前協調了不少，至少看起來不那麼彆扭了！」

「可這也不夠啊！」伍六一說。

「現在是不夠，以後也許就夠了！」史今笑了笑說，片刻，他看了伍六一一眼：「走，過去指點指點他，這小子......我越來越喜歡了！」

沙坑邊，陳飛勤奮地訓練著。

「正步——走！」

他自己喊著口令自己訓練。

【叮——你的戰友們都在呼呼大睡，但你還在勤奮地訓練著，你為了讓自己早一天成為一名合格的士兵而奮勇向前，你的隊列+4，體能+1】

悅耳的聲音在陳飛的腦海里響了起來。

他正練得熱火朝天，有人忽地在身後喊了一句，把他嚇了一跳。

「陳飛？」

陳飛急忙停下動作，轉過身：「排長？班長？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來看看你。」史今笑笑，走上前來，上下打量，然後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拍完后，他抬起頭看着伍六一：「還別說，比以前結實多了，怪不得能吃那麼多！」

伍六一也走了上來：「陳飛，你的動作還是有些僵硬了，身體要放鬆，不要綳那麼緊！」

陳飛撓了撓頭，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覺得他已經夠放鬆了啊，可是——

還是史今有經驗，他拍了拍陳飛說道：「根本的根本，還是你太心急了，隊列是不能速成的，得慢慢來，你一心想在三五天內練成標兵，那怎麼可能呢？你越是心急，身體就越發緊張，所以你首先要改變一下心態，不要那麼急於求成！」

史今的一番話剎那令陳飛茅塞頓開，他心裏一陣轟鳴，就像突然有一扇窗子被打開了一樣。

「排長，我想我有點明白了！」

「來，你再試試，我再幫你看看！」史今說完，向後退了五六步。

陳飛呼的一聲吐了口濁氣，然後開始一絲不苟地訓練了起來。

果然，當他不再去想今天一定要達到什麼水準之後，他的身體慢慢就放鬆了。

「對，就這樣！」史今見了，大喜，他上下左右看了一會兒，連忙快步走到陳飛身邊，蹲下，用手抬起陳飛的一隻腳：「高度不夠，再往上抬兩公分，對，就這樣，這裏要繃緊！」

旁邊，伍六一看得連連感慨：「班長，還是你更有經驗！」

史今笑笑：「我畢竟當了八年兵了嘛！」

陳飛在史今和伍六一兩個人的幫助下，努力的訓練著。

這一天晚上十一點三十時，系統的聲音又在陳飛的腦海里響了起來。

【叮——你在排長和班長的良苦用心指點下勤奮訓練，你不氣餒，也不懈怠，而是堅持着，努力着，一邊訓練一邊思考，一邊總結教訓一邊歸納經驗，你的隊列+7，體能+1】

聽到系統的聲音后，陳飛吃了一驚，竟然增加了七個點，這進步也太神速了吧？

看來有高手指點、有高人手把手教導，效果就是不一樣啊。

陳飛剎那總結出了一個經驗，那就是自己埋頭苦練，效果其實是大打折扣的，除了苦練，還要學會巧練，尤其是要學會向優秀的人學習。

「不錯，以後我得把目光放到連長和排長的身上了，向他們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