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串子案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串子案

梅用不緊不慢地鹿丹兒道:「鹿姑娘稍安毋躁,梅某這便遂了姑娘的心愿。」説著已經徑直走到觀音像前,俯下身在白玉觀音像下一陣摸索,但見啪地一聲,看似平整地觀音像的蓮花座竟然毫無徵兆地便彈出一個小抽屜,梅用伸手取出安穩放置其中的玉匣子,幾步來到鹿丹兒面前道:「你念念不忘不就是此物,如今可滿意?」

鹿丹兒只是顫聲道:「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用哥救我!我……我不想死。」説著只是低頭死死地看着那沒入身子的梅花針,卻又哪裏得暇曾向著那玉匣子瞥來半點目光?

楊蒙始終注視着梅用的一舉一動,正要發問,一旁蒙杯然忽地雙膝一屈,跪下道:「楊前輩,是我騙了你,我……我根本不是你的兒子,這位才是您的兒子楊用!當年我一念之差將他打落懸崖,又為了一時的溫飽自己偷梁換柱做了楊用,這一切都是我的罪惡,我萬死不足以贖罪!」

鹿丹兒在一旁聽聞這番話,不由得喜形於色,急忙道:「用哥你聽到了,他承認了,他承認了,當年一切事情都是他做的,他承認了,便與我……與我無關了。用哥,我們才是不折不扣的青梅竹馬,想想當年我們一起楓葉谷那些日子,想想每次你病了我徹夜地照料你,這些你都忘了么?只要還記得一星半點,便求你看在這一星半點地情分上救我!我還不想死,我不想就這么死在梅花針下。」

梅用此刻不由得火往上涌,怒道:「住口!不要再提什麼往日的情誼!若你還有半點良心,這蒙杯然對你這么多年又是何等情誼,剛才你不是還因為做賊心虛要置其於死地么?你不想死,難道我大哥梅念、陸凌刀陸伯伯、夏雨晶、辛苦他們那時就想死么,但是你的奔馬毒不是一樣毫不留情地招呼在他們身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點淺顯的道理難不成還需要我教你不成么?」轉頭對蒙杯然道:「你不必多説,其實從那日在并州客棧你與鹿丹兒重逢開始,直到方才你與謝琴音在一起,我都始終躲在暗處跟蹤着你,説起來,蒙兄不必將一切攬在自己頭上,為了這樣一個惡毒自私的女人當真不值!再説她下毒害死我義兄酸齋生梅念,只此一點我二人之間的帳便已經需要好好算算了。」

蒙杯然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邊的鹿丹兒卻淚流滿面,聲嘶力竭道:「用哥,我是真心的愛你啊,那個……那個梅念想要拆穿我的身份,進而拆散我們,我不想……不想失去你這才出手將他殺了,這個蒙杯然我從來沒有半分喜歡他,其實我從三年前并州城我們重逢那時起,我對你這位俊美的梅神醫便已經心動了,直到當我知道你便是我的用哥,我更加不顧一切甚至不顧廉恥的要與你在一起,我不過是愛你,為了你而殺個把人,這又有什麼錯!」

梅用臉上神色一寒道:「你也配談愛么?你愛的不過是我這副皮囊和楊用這個價值連城的名字而已!」

「我……我……」鹿丹兒終於哽咽著再也説不下去。

楊蒙此刻盯着梅用道:「他説的可是事實?你才是我的兒子楊用?」

梅用此刻幾乎不敢抬頭面對老父,只是略略避開楊蒙如利刃一般的目光黯然點點頭,從包袱中取出那串一直帶在身邊的珠鏈遞與楊蒙道:「這個是爹與娘的定情信物,我十五歲的生辰禮物,這么多年我一直帶在身邊。」

楊蒙顫抖著接過珠鏈,急忙向著搭扣處看去,見到那幾個細若米粒的小字,終於不得不接受現實。直到這時這才面色沉重地又低頭看看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蒙杯然道:「你騙我騙得好苦!就算我不與你計較,但是你害死了陸凌刀、夏雨晶及辛苦三人,這筆賬卻不能不算。」

蒙杯然此刻頹然道:「爹爹對我的好杯然永記不忘,我多希望真的便是您兒子。」仰頭閉起雙眼,又道:「您動手吧。雖然我這條命不是你生的,卻希望可以死在您掌下。」

一滴淚水忽地從楊蒙眼中奪眶而出,楊蒙舉起手,緩緩向蒙杯然頭上拍去。

「不要!」

「不要!」

一連傳來兩聲,先一個是梅用所發,后一個聲音梅用聽來卻也很是熟悉,頃刻間便就認出——是語妹!

梅用急忙回身向門外看去。

突然一柄拂塵從門外徑直飛入,瞬間便分開楊蒙與蒙杯然,又轉頭向門外飛出。

梅用見此情景,忙向窗外高興道:「冷叔叔也來了么?」

忽地房門一開,謝鶴語第一個衝進來,笑嘻嘻來到梅用身邊,對梅用竟然不再閃躲,反而輕輕地上來牽着梅用的手,與其十指相扣道:「還有我姨娘和姐姐也都過來了。」説話間冷重早已信步走入,緊接着只見烈玉攙著謝琴音也緩緩步入。

此刻謝鶴語滑嫩一雙小手就這樣被自己牢牢扣住,能夠這樣緊緊地抓着自己所愛,梅用只覺得此時自己當真是這世上最幸福之人!見到隨後而來的烈玉和冷重,知道謝鶴語定然乃是二人所救,只覺此刻見到二人分外高興,忙施禮道:「娘,您怎麼才來,用兒都已經在此地找了你們大半天了。」卻見烈玉也不回答,只是痴痴望着自己,又轉頭對冷重道:「冷叔叔,多謝你幫我救出語妹。」冷重也只是上下打量自己,竟然也不回答。

梅用雖不知二人究竟為何忽然如此怪異,但一時也顧不得許多,眼見剛剛冷重的拂塵已然分開楊蒙與蒙杯然,忙轉身對楊蒙道:「爹,孩兒求你放過他,當年他也是走投無路才會出此下策,其中曲折改日我定詳細説與你聽。」

未等楊蒙回答,只見謝琴音顫巍巍地從一旁走過來跪下道:「楊前輩,我知道我爹當年對楊家大開殺戒,很是對不起楊家,但是求你網開一面,冤冤相報何時了,不要再記怨恨。」

楊蒙怒道:「這小子又不是我兒子,他要喜歡你這個魔教妖女,我自然無法過問,但是他竟然將老夫玩於股掌之間玩了這么久,你應該求我莫要殺他!」

謝琴音卻仍不緊不徐,繼續道:「我與小杯子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非他征戰受傷離開祆教,必定不會與我如此疏遠,不過這也不要緊,反正我這身體已然沒有幾日好活,我只是求您能夠用我這條命來了解謝楊兩家的恩怨,從今往後不要再讓小杯子活在仇恨之中,我實在不忍心再看到他活的如此痛苦!」

楊蒙聽聞此言,不禁雙目一寒,對蒙杯然道:「這么説你……你也是魔教的人?」

蒙杯然黯然點點頭,默認下來。

楊蒙仰天大笑道:「哈哈!這真是大笑話!我楊蒙仇視魔教一生,到頭來竟然在身邊養了個魔教徒當兒子,還一養便樂此不疲地養十年,我當真是天字型大小第一的大傻瓜!」

謝鶴語在一旁本來始終偷偷地看着梅用,此刻聽此言卻再也忍不住,不由得白了楊蒙一眼道:「楊前輩説反了吧。明明便是祆教養了您兒子十年,您不感激涕零已是不該,竟然還這般胡説!」

梅用忙在一旁拉住謝鶴語道:「語妹,他畢竟是我爹,不可這般無理!」急忙轉頭對楊蒙道:「孩兒之所以姓梅乃是認一位祆教門主為父,當年孩兒跌落懸崖多虧有他才救孩兒一條命,我知恩圖報才……」

謝鶴語上來止住梅用道:「用哥哥,他才不是哩!其實……」

未等謝鶴語説完,一旁的烈玉已然走上前,顫抖地伸出手撫摸著梅用的臉頰道:「好孩子再叫為娘一聲,為娘等這一聲等了整整二十四年了。」梅用不知其意,只順從地喊道:「娘!」

烈玉雙目含淚,哽咽著連連應答。

片刻烈玉終於抹抹淚水,轉頭對楊蒙道:「妾身綉玉谷烈玉,楊大俠對妾身可還有印象么?」見楊蒙上下打量自己,眼中現出迷茫之色,又道:「我便提個醒,卻不知二十四年前仲秋,令公子產在何處?」

楊蒙忽地眼光一亮道:「我記起來了,你……你不是……不是那個冷嫂么?」見烈玉點點頭,楊蒙這才道:「記得當年我與身懷有孕的愛妻倆人單獨出來遊玩,卻不想竟然迷路,就這般走上岔道,一路顛顛簸簸下愛妻竟動了胎氣,導致我的用兒早產,當時便是在您家生下的用兒!説起來當年着實不好意思,我記得您那時正好也剛剛生產完,卻要拖着疲憊的身體,不但因此顧不上為令公子洗澡,甚至由於地處偏遠沒有產婆,明明也是剛剛自己生產完,竟然還要勞煩您為愛妻接生,結果就因為我們這對不速之客,弄得您那日手忙腳亂的,很是狼狽。」

烈玉嘆口氣道:「實不相瞞,當年妾身乃是未婚先孕,實在為世俗所不容,這才會躲到人跡罕至之處,打算避過耳目,偷偷生下孩兒。因為我孩兒的爹爹姓冷,所以你們到來之時,我由於不敢以真名示人,這才化名冷嫂。」

一旁冷重道:「貧道乃是武當冷重,我便是那個孩子的父親。説起來慚愧,武當師門不幸,當年我師兄郭真——一位被貶黜的弟子由於不服掌門師父的判決,始終伺機報復,就在我與未婚妻情不自禁下有了男女之歡的第二日,我便接到師父那封親筆書信,命我即日繼承衣缽成為武當掌門,以抵禦郭真一次次如狼似虎地對武當的瘋狂報復。其實當時我連都不知經歷那一夜烈玉竟然便有了我的骨肉,只是聽聞江湖傳聞師父他老人家病重,急忙趕回武當,而郭真卻不知從哪裏竟然得知烈玉身懷有孕一事,當年便曾經妄圖綁架烈玉與我剛出生的孩兒脅迫我就範,放棄武當派,從今往後任其蹂躪。」

楊蒙道:「難怪當年愛妻生下用兒不久,你便催促我夫婦二人上路,片刻也不容多待。」

烈玉點頭道:「只因當年我察覺到郭真的來襲,恐因此牽連二位,這才顧不上許多禮數,也顧不得尊夫人產後虛弱,急忙催促你們上路。」忽地烈玉沉默下來,深深嘆口氣道:「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忙中出錯,就在我為我們的兩個孩兒洗澡之時,竟然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我忙中出錯竟然會互相抱錯了孩兒!」

楊蒙、梅用聽聞此言不禁均大吃一驚!

楊蒙還兀自有些不信,問道:「這串子之事非同兒戲,你可有證據?」

烈玉此刻聲音有些顫抖地道:「我的孩兒只比令公子大不到一個時辰,雖然自他出生到你們前來我尚且來不及為其洗澡,但在他出生之時我便已經仔細看過,我的孩子身上並無任何胎記、痣痕,但是待你們走後我卻驚覺懷中孩兒頸后竟然多了三顆紅痣!那時我心中便已知曉,我們的兩個孩子必定是在為他們洗澡之時定然陰差陽錯!」

蒙杯然不由得用手撫摸頸后,雙目圓睜,吃驚地抬頭望向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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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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