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拱火

第119章 拱火

「李定國治廣西,張名振治廣東是吳貞毓和鄭允元率先提議的,他們還說」馬吉翔頓了頓,瞥了一眼端坐在上位,面無表情的孫可望,心中一顫,然後又說道:「他們還說,待時機成熟,即可封李定國為奉天討逆大將軍,張名振為靖難倡義大將軍,討伐」

「討伐孤是嗎?」孫可望身子前傾,微微笑道,看得王尚禮都不寒而慄。

馬吉翔一聽,連忙跪下,然後整個人趴在地上:「攝政王殿下,臣請斬內閣大學士吳貞毓,武安侯鄭允元,以正朝臣視聽!」

永曆朝廷中,以執掌司禮監的太監王坤、龐天壽,文安侯馬吉翔為首的一派,意識到永曆並無實權之後,一心歸附於孫可望,企圖藉助孫可望的實力排除異己,甚至積極鼓動孫可望稱王稱帝,取代永曆皇帝,以獲得從龍之功。

而以內閣大學士,首輔吳貞毓為首的一派,一心擁戴永曆皇帝,並團結了宮廷內外殘明的大多數朝臣,更是積極鼓動李定國和張名振合力伐孫,恢復朝綱。

「哈哈哈哈!」孫可望忽然起身,笑道:「吳貞毓是不是內閣大學士都是孤說了算,斬不斬他,也不過是孤一句話的事情,可孤豈能容這等肖小之輩壞了名聲?」

「馬吉翔!」孫可望走到殿中,馬吉翔的身前,挑眉笑道:「你現在管着皇上的護衛,皇上身邊的大小事情,大小官員,你都有機會接觸,平時你也得費些心思,和他們處理好關係,讓他們好好為皇上效忠,多出出李定國,張名振分治兩省的好主意,明白嗎?」

馬吉翔一聽,馬上就明白了孫可望的意思,這是在暗示他繼續拱火,把事情鬧大啊,立即拍馬屁道:「攝政王殿下果真是天縱之才,如此妙計臣無論如何都是想不到的,臣和攝政王相比不,臣該死!」馬吉翔馬上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後跪下道:

「臣微小卑賤之身,如何能與攝政王相提並論,攝政王便是那天上的日月,普天之下,皆為所照,一席話聽得臣醍醐灌頂,受益終生」

「好了好了」孫可望一臉嫌棄,擺手讓對方停下:「此事你知道如何做就好,孤會讓龐天壽接替你的位置,你暫時委屈一下,好好演,趁著換防,以後不用防得那麼嚴了,讓皇上的使者出城吧,也好讓李晉王和張名振收到皇上的英明指示。」

馬吉翔聽罷,眼珠子一轉,當即又叩頭拜道:「攝政王英明,臣於攝政王,便是那地上的一粒泥沙,攝政王讓臣死,臣也在所不惜,又何談委屈,能為攝政王效力,那是臣十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總之,

你把事情處理好。記得,張名振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柱國之臣,李定國首鼠兩端,賊心不改,恐怕早就有了曹莽之心,絕不能將廣東重地交給他!」孫可望特彆強調了一下。

馬吉翔磕了一個頭,繼續奉承道:「臣知道如何做了,攝政王殿下」

「打住!」孫可望一聽馬吉翔那語調變化,就知道對方又要開始傳統技能了,趕緊把人給打發走了。

孫可望看着馬吉翔離開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怪不得原來歷史上,李定國會被這傢伙哄得暈頭轉向,神魂顛倒,這拍起馬屁來一套一套的,什麼好聽說什麼,根本不要一點臉,誰能頂得住?

不過,馬吉翔這人,可以利用,但絕不能信任,孫可望藉著派他四處拱火的機會,將他的實權交給龐天壽和王坤,便是要旁敲側擊,讓他好好做事,不要偷奸耍滑。

送走了馬吉翔之後,一直在旁邊站着不說話的王尚禮才終於發言:「國主,李定國和張名振會上當嗎?」

孫可望轉過身來,冷哼一聲道:「張名振上當不上當孤不知道,但孤的那個傻弟弟,若是真的收到了皇上讓他退回廣西的詔書,那一片赤膽忠心,肯定是要被傷透了。」

「國主,依老臣之見,吳貞毓之流,早就該殺了,留着也是浪費口糧,還不如多養幾個將士,到了前線還能殺敵。」王尚禮憤憤不平,他一直以來都極其厭惡永曆朝臣和所謂的皇上的。

「提督,再等等,等咱們打到了南京,這些禍國殃民的庸臣,孤一個也不會放過。」孫可望的語氣忽然變得兇狠起來:「若是讓他們得逞,多少將士又得死於內訌,白白犧牲,這些人便是千刀萬剮,也不過分。但是,現在還不行,現在抗清為重,咱們還得繼續忍一忍,」

王尚禮聽罷,臉上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點頭了。孫可望見狀,輕聲笑道:「提督難道還不信孤嗎?孤可不是李定國,孤可不管他什麼三百年正統,你我君臣才是這天下的未來之主!」

說罷,孫可望想到了什麼,臉上依舊帶着笑容,下令道:「提督,吩咐王自奇,一旦發現皇上的使者前往四川,軍情司不必上報,格殺勿論,前往廣西廣東的使者暫且放過!」

「是,國主!」王尚禮拱手道

「對了,提督,你剛剛說到了借糧收糧之事,是有何良策要和孤提議嗎?」孫可望原本正要聽取王尚禮關於督察司的工作彙報,但卻被突然出現的馬吉翔給打斷了。

「國主,老臣斗膽,如今廣東大勝,軍需壓力已大大減弱,借糧收糧的指令必須要調整了,不然再過一個多月,夏糧收割之時,還是這般重的課稅,恐怕湖南廣西各地都會爆發鄉紳農戶暴動!」

王尚禮拱手抱拳,神情激動:「現在各地鄉紳家中都沒了餘糧,農戶更是勉強維持,而國庫已然充實,足夠三省二十萬大軍半年之用,不可過分索取啊!」

「嗯!」孫可望點了點頭,「孤其實早就有此意了,當初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不嚴苛,一時難以搜集糧草,也是要用苛政,將那些懷有異心的,全部殺光流放。

現在局勢大變,廣東幾乎全部收復,攻取廣州亦指日可待,大軍可就地征糧,無需湖南,廣西長途運輸。『借糧』確實該停了,不能餓死百姓,這是底線!

不過,糧食可以不借了,但是營莊農兵和宗族間的糾紛械鬥,先不要管,死人了也暫時都壓着,讓他們鬧,鬧到了一定程度,咱們才有足夠的理由收拾他們。

而且,只有等那些地頭蛇,胥吏,鄉紳大戶的精力都耗完了,咱們後面重新丈田,清算侵佔田畝的時候,這些人才會安靜順服。

總是要先大亂一陣,人心才會思定,等穩定下來了,咱們再把各項政策,田租農稅都稍微調低一點點,再給點小恩小惠,這樣才能收買人心,他們也才會明白誰才是可以決定他們生死,決定他們富貴的人了。」

「是,國主英明!」王尚禮抱拳道。

「只要軍戶站在咱們這邊,養肥一點也好;只要農戶不被餓死,苦一苦也沒什麼;只要咱們的糧草充足,工匠賣力,士兵賣命,其他的都不是什麼問題!」孫可望繼續說道,便是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提督,你安排督察司的人做好準備,之後咱們要趁著夏糧收割的時機,出手打擊胥吏和鄉紳貪污壓榨普通農戶,重整地方秩序。」

原主治理雲貴的時候,便不遺餘力地打擊貪污腐敗,王尚禮的督察院就是以那些暗訪的人員為基礎建立的。

不然,孫可望如何能以雲貴養得起十幾萬大軍?又如何能把稅收到五成,六成,七成都不餓死人?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官府清廉高效便是其中的秘訣之一。

「國主,那現在查出的那些貪官該如何處理?」王尚禮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現如今湖南,廣西各地,各級官吏中飽私囊已然成風,再不徹查處理,恐怕會危及根本啊!」

之前官員緊缺,征糧任務又重,孫可望便讓王尚禮謹慎處理,打擊依舊是要打擊,但只打擊一些突出現象,做做樣子給百姓看,以免耽誤了糧草軍需的籌集,但現在局勢不一樣了,孫可望自然不會再大範圍地容忍這樣的事情。

「按照律例,記得,一定要按照律例,然後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只是要注意循序漸進,先抓哪些,再抓哪些,分寸要把握好,不要過於嚴苛,也不要把這些官員都逼反,讓朝廷癱瘓了!」孫可望意味深長地叮囑道:

「他們貪心點,吃點回扣,挪用些公費,孤還不至於殺人,但如果為了充實自己的腰包,把朝廷的牆角都挖塌了,惹得民怨沸騰,那便怪不得孤了。有本事的人多得是,若不是之前是非常時候,孤不缺這一兩個貪官。」

其實,這個時候,大西軍內部的貪腐問題隨着地盤的擴張,已經十分嚴重,而相對應的打擊力量卻沒有相應增長。孫可望為了擴軍,籌集糧草,更是一時騰不出手來治理,以至於越來越猖獗。

孫可望是不信貪官特別有能力這種說法的,撈錢而已,只要有特權,沒本事也可以撈錢。這種說法不過是一群政治白痴的意淫罷了。

而且,正是貪官污吏毀壞了政治體系的公平公正,破壞了權力的相互制衡,破壞了正常的人才選拔,使得整個政治體系的效率和執行力不斷減弱,公信力和創新力,自我改良力喪失,然後轟然「垮塌」。

孫可望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杜絕貪官,杜絕腐敗,但他絕不允許自己的政治體系被這些蛀蟲吃掉,你可以貪,但一旦被查到,就得論罪,受罰,甚至是受死!

原主當初在雲貴就是那麼做的,效果顯著,而今天孫可望有了更多的錢財糧食,沒理由做得更差。

當然了雖說是打擊貪腐,但也是分階級的:有的人要殺頭,有的人自然是抄家,還有的只能是自罰三杯,以儆效尤,就像之前在雲貴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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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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