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九章 立威

噹噹當

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王鐸笑了

是吳秋燕

王鐸對吳秋燕的印象越來越好，但不是因為吳秋燕美麗，而是因為吳秋燕的行事作風

當然，美麗也是會加分的

「進來」

猶豫了一下，門開了，吳秋燕走了進來

吳秋燕特意打扮過

王鐸眼裏露出玩味的表情

吳秋燕的右手不由握緊了些

對王鐸，吳秋燕現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王鐸有時候的賊眉鼠眼也不那麼可恨了，反而有些得意，只是一想到王鐸已經結婚，又難免失落

「秋燕，坐」

吳秋燕坐下后，王鐸道：「過年好啊」

吳秋燕一下子笑了，道：「過年好」

王鐸也笑了，道：「有事兒？」

吳秋燕遲疑了一下，道：「王縣長，鄭工不能來了」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道：「單位有壓力」

鄭文海是通過吳秋燕介紹來的，鄭文海的妻子和吳秋燕有點親戚

「沒事兒」說着，王鐸拿起了電話

電話是打給薛子陵的

通了，王鐸道：「薛記嗎？」

薛子陵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道：「王縣長，過年好」

「好」王鐸道：「薛記，你和私人的建築隊熟嗎？」

薛子陵道：「認識幾個」

王鐸道：「你給我找一個人，最好是熟悉修路裏面的勾當」

薛子陵語氣有些無奈道：「我看看」

王鐸道：「鄭工不來了，讓這個人頂上，這件事你負責」

王鐸帶着一絲笑意放心了電話

薛子陵是意外之喜

調走連鎮三，除了打擊邱大才的影響力之外接任人不大可能是梁繼平的人，因為梁繼平沒有爭的底氣，也因為他也不是市裏權力最大的

不是梁繼平的人就好辦多了

但是，接任人是薛子陵

常委會結束那天，組織部長李進才就給他掛了電話李進才沒說別的，只是如實轉述了常委會的情況

李進才這個電話是惠而不費

王鐸感到李天遠或許從哪個渠道知道了一些他的事兒，這樣，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李天遠沒挑明王鐸沒有接觸李天遠，薛子陵也一樣

看得出來，薛子陵什麼也不知道，他只是聽李天遠的配合他的工作既然如此，他也樂得使喚薛子陵

―――――――――

放下電話，薛子陵很無奈，很鬱悶

他不知道王鐸是何許人物，李天遠沒告訴他只是讓他不要刻意接近王鐸，但要不折不扣地完成王鐸交代的每一件事

不管是大事兒，還是小事兒

王鐸也是，使喚他使喚太順手了

鬱悶了一會兒薛子陵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道：「找老三」

過了一會兒，有人接電話道：「誰啊？」

薛子陵道：「我是薛子陵」

老三立刻無比熱情，道：「薛局長，啊，不，薛記」

薛子陵道：「立刻到輝縣來，我找你有事兒」

老三道：「行，我這就走」

放下電話，薛子陵心道，他使喚老三也很順手，不由又是一陣鬱悶

下午兩點，老三到了縣公安局

薛子陵是政法委記兼公安局局長，雖然政法委記比公安局長大，但他常駐公安局，縣委的政法委記辦公室很少去

老三四十來歲，黑瘦，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那伙的

老三自然案底很厚，但年紀大了，想改邪歸正，一次被人栽贓，使改邪歸正功敗垂成，是薛子陵救了他

打那以後，老三孝敬薛子陵跟親老子一樣

老三進來，低頭哈腰，道：「薛記，什麼事兒？」

薛子陵道：「縣裏要修路，你盯着點，別讓他們玩什麼貓膩」

老三是搞工程的，自然知道是市一建的活兒，不由呲牙

他們這些私人的工程隊，都是靠着這些國營大企業賞口飯吃，要是得罪了劉大友，還有他的好果子吃？

薛子陵清楚老三的難處，道：「以後你少了一處活，我給你找兩，你怕什麼？」

要的就是薛子陵這句話，老三等時眉開眼笑

薛子陵一言九鼎，雖然現在到了輝縣，在凃州還是賊好使，有薛子陵罩着，劉大友越給他穿小鞋越好

―――――――

劉大友正用糖衣炮彈轟炸張楚和邱大才

都喝高了

張楚和邱大才依舊對工程質量不鬆口

實際上，張楚和邱大才不鬆口，原因是怕，他們不知道王鐸在哪兒埋着地雷

現在，這二位太難了

想想看，一個對頭，喜怒笑罵，那哪兒都似乎藏着炸彈，都可能把自己炸個皮開肉綻，鼻青臉腫

他們就是

這個原因太丟人，自然是不能對劉大友說的

不鬆口，將來出事就查不到他們頭上

酒喝完了，送走了張楚和邱大才，劉大友回到辦公室

辦公室主任給劉大友沏上茶，然後道：「經理，老三接替那個鄭工，今天去工地了」

劉大友喝多了，道：「你說什麼呢？什麼老三，什麼鄭工？」

辦公室主任道：「老三就是私人建築隊的頭兒，鄭工被我們弄回去了，老三……」

劉大友一激靈，酒醒了不少

把辦公室主任打出去劉大友邊喝茶，邊思索

老三是流氓，能使動老三的，不用問是薛子陵

他一直不明白，張楚和邱大才怎麼那麼怕王鐸，雖然讓梁繼平吃了憋，但那是趕上了

老三是小事兒，但觸動了劉大友，別他也趕上了

梁繼平是市長，趕上了只是面子受損，要是他可能就不是面子受損了

想到這兒，劉大友拿起了電話

市組織部長有個科長，他熟，一問王鐸科長滔滔不絕，最後，鄭重告訴劉大友：不能得罪王鐸

――――――――

隨着公路建設順利進行，輝縣又恢復了平靜

很多人以為的王鐸和張楚、邱大才之間的鬥爭沒有出現，不僅大大鬆了口氣不用提前站隊的煩惱

張楚和邱大才忙着搞企業，這一次，他們學乖了，不在王鐸面前顯擺了

果然王鐸根本不理他們，隨他們搞

王鐸又開始下鄉這一次，對各鄉鎮的情況了解的細緻

一轉眼到了五月，大王村成了全縣的矚目之地

看着金色的麥浪，大王村的人臉上笑開了花

開鐮了

畝產六百八十斤

而後，立刻開渠灌水，種水稻

輝縣沸騰

不用宣傳，輝縣的老百姓無人不知大王村的事兒

憑空多得近一倍的收成，這次的震動，其力度只有解放后的分地能比

無數人湧向了大王村

大王村，有省里的專家解答他們的問題

總之，省里的專家極力闡明一點，就是一戶幹不了，成片地才可以搞，最好是一個村統一建水渠，那樣花費最少

所有人，相干的不相干的，全在議論這事兒

――――――――

邱大才臉本就黑，現在黑了

雖然修路被王鐸弄了個燒雞大窩脖，但在搞企業這事兒上，是他邱大才說了算，王鐸沒插手

有時，邱大才都嫌自己賤，修路要不招惹王鐸，可能就不會出後來的那些噁心事兒

這些日子，邱大才很爽，人人睜著拍他馬屁，那股勁頭和以前大不一樣

以前也爭着拍，但和這次感覺就是不一樣

可是，爽了沒幾天，王鐸就又放了一顆衛星，把他的風光搶了個乾淨

那聲勢，他連打對台的勇氣都沒有，跟王鐸比，不是一個量級的

邱大才依舊不喜歡張楚，修路的事兒也讓張楚在邱大才心裏的地位大大下降，但遇着了撓頭事兒，邱大才還是得找張楚

張楚正在辦公室澆花，看樣子清閑的很

張楚的清閑是真的

弄清了冬小麥的事兒，他當時手腳冰涼，渾身無力，及至聽到王鐸的宣傳，他就從地獄到了天堂

張楚知道，王鐸要想把冬小麥搞成了，就必須走回頭路，走包產到戶的回頭路，而王鐸顯然也是要這麼干

在張楚看來，不管王鐸有什麼背景，都是找死

一進來，見到張楚的樣子，邱大才這氣就不打一處來，他道：「張記，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這個閑心澆花」

張楚笑了，道：「我為什麼沒有？事情很順利嗎」

張楚跟自己打起了官腔，邱大才氣，嚷嚷道：「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張楚又道：「老邱，不要着急，這是好事兒」

什麼？還好事兒？好你奶奶個腿

邱大才大瞪着倆牛眼珠子，看着張楚，道：「什麼他媽的好事兒？」

張楚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忍着，道：「老邱，我簡單點說，王鐸要把這個搞成了，就必須把地全收回來，繼續搞集體那一套，也就是說，他要走包產到戶的回頭路」

邱大才迷糊了，道：「什麼走包產到戶的回頭路？走包產到戶的回頭路又怎麼了？」

這個二百五

心裏罵了一句，張楚道：「現在改革派當家，他要是走包產到戶的回頭路，那他不論有什麼背景都得完蛋」

這回邱大才聽明白了，興奮地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張楚陰陰一笑，道：「沒挑明之前，一點不管甚至暗中幫一把」

邱大才道：「那挑明了呢？」

張楚道：「挑明了就堅決反對，要怎麼堅決就怎麼堅決」

―――――――

下午一點，大會開始

大會在縣重點高中的操場上召開

除了縣重點高中這個主會場，還有許多的分會場，每個鄉鎮、村子都有

這時，在主會場的鄉鎮幹部、各村村長神情凝重；在各個分會場，人們都聚集在大喇叭下面，也都神情凝重

這個會是縣政府召開的張楚沒來，邱大才也沒來

會議的內容只有一個，就是種冬小麥的事兒

這是好事兒，大好事兒但是，卻弄成一團亂麻，沒一個村子干成的，誰也協調不了

種不了冬小麥誰都急，急得上火一年少收入一半誰不急？但是，一家有不同意見就幹不成，何況，又豈止是一家有不同意見

所以人人都想靠政府，靠王鐸

一點一分不差，王鐸準時站在了麥克風前

時至今日對王鐸的印象，全縣的人都已經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他也成了輝山無人不知的名人

王鐸開始講話，全是乾貨，沒一點水

第一，如果農民願意，修水渠，可以只出人工暫不出錢

第二，農民冬小麥的收成每年拿出百分之五，作為修水渠和維護水渠的費用

第三，王鐵根的公司負責修水渠，也負責水渠的維護

第四，成立一個委員會，委員為各村村長，負責監督、協調公司的運作

第五，委員會的性質為村民自治，沒有官方性質

王鐸的講話太有開創性了，雖然簡單明了，雖然這些位村鎮幹部都久經考驗，狡猾大大地，但一時間，也全都暈了

暈了那麼一瞬，反應過來后，都在心裏快地合計起利弊來

合計利弊的是村幹部，至於鎮幹部，都面色不善地看着台上的王鐸，因為很明顯，裏面沒他們什麼事兒

王鐸講完了，道：「大家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

地溝村的村長趙子祥站起來問道：「我們監督那個……為農公司是不是全都監督？」

以王鐵根為經理的公司叫為農公司，已經運作起來了，已與不少農戶簽訂了橘子一條龍協議

「全部」王鐸道：「為農公司雖說是私人公司，但它是為農民服務的，一切都要受委員會的監督，它所賺的錢必須合理」

沒有什麼好說得了，只要是個農民，沒有人會不同意

村長算是比較特殊的農民，他們比一般農民熱心，因為他們多了一項權力，很重要的權力

顯然，這個為農公司也是王縣長為農民做的好事，要不怎麼會有這種事兒？

輝縣的農民比過年還高興

老百姓這麼高興，自然有真正的幹部不高興，其中的主體是鄉鎮一級的幹部，他們感到權力被剝奪了

他們不敢直接跟王鐸叫板，大都聚在邱大才這兒罵娘

邱大才不在，他在張楚那兒

這會兒，張楚蒙了

開會之前，他們不知道王鐸講話的內容，雖然他們以為他們知道

張楚和邱大才沒到大會現場，他們和很多人一樣，聽大喇叭廣播

張楚和邱大才激動，只要王鐸講出那些話，王鐸就完了，但是，他們萬沒想到，王鐸整這麼一出

張楚腦子亂，他分不清王鐸這麼做能不能和路線鬥爭掛上邊最後，張楚想明白了，得給王鐸按一個改革開放闖將的頭銜

張楚感覺，上面不會喜歡王鐸這麼做

不管喜不喜歡，得動手了，這事兒要是讓王鐸搞成了，輝山縣就沒別人說話的份兒了

――――――――

王作仁放下電話，心裏很不痛快

王鐸讓他去縣長辦公室

他是銀行行長，不是王鐸的下屬，何況，王鐸有事求他

張楚還行，估計到了王鐸下一步的行動

全縣修水渠，再省，也得五十萬所以，王鐸或是找上邊撥款，或是以縣政府的名義找銀行貸款

王作仁是邱大才的親戚，張楚和邱大才已經找過他，本來答應過的，現在不會貸給王鐸了

王作仁沒去王鐸的辦公室

你牛逼，我偏不鳥你

――――――――

王鐸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來

資料都是日本、南韓和台島的農協的

王鐸看了看錶，和王作仁約定的時間已過了半個小時

――――――――

吳忠海剛回到辦公室，電話響了

拿起電話，吳忠海道：「喂，哪位？」

王鐸道：「三姐夫，王鐸」

不知不覺，吳忠海從椅子上站起來，道：「王鐸，你怎麼給我打電話？」

王鐸笑了，道：「我怎麼不能給你打電話？」

吳忠海盡量自然些，道：「你給我打電話一定有事兒」

王鐸道：「我們這兒有一個行長，能不能給他調換個工作？」

是升是降？吳忠海道：「沒問題」

王鐸道：「越快越好」

吳忠海道：「我馬上辦」

王鐸道：「給我三姐帶個好」

放下電話，吳忠海坐那兒愣

王鐸雖是他小舅子，但這個小舅子可不一樣，面對王鐸，他甚至想不起來王鐸是他的小舅子

在他看來，王鐸是一個神跡

三十齣頭的處長，而且是在人行總行，他是獨一份

這個歲數，這個職務，到哪兒不用別人說啥，沒有不高看他的

這些，王鐸連一句話都沒說

忽地，吳忠海一激靈，趕緊拿起電話

―――――――――

王作仁從市人行出來，失魂落魄，有如行屍走肉

他得罪人了

得罪誰了？

王作仁想了一遍，只有王鐸

昨天得罪的王鐸，今天就能把他弄下去，王鐸是什麼人啊？

消息傳得要多迅就要多迅，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