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皮膚科

我和劉倩分在了一個李老師的名下，楊曉曉和冉姐一組。後來聽冉姐說，曉曉私下和劉倩換組，劉倩沒有同意，倆人很合不來。我說那時倆人為什麼互不讓步，你來我往的看不對眼，當時還互相勸過，兩人都沒給好臉。唉，女人。

皮膚科是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病患，不分年齡大小男女老少，真正的做到了人人平等。主要的病變還是從皮膚開始，它是人體最大的器官。經驗豐富細心觀察根據病情發展因素來診斷。病變也都是表現在皮膚上或者是與其相關的綜合征，但其所涵蓋的範圍很廣泛。有病毒性的過敏性真菌感染遺傳免疫等等多重因素引起，在治療期間一定要根據病情自身情況針對性的治療。

皮膚科相對來說不是很忙碌，查完房以後我倆分到了幾個病號，其中另一個老師的病患引起了我的注意，icu病房，張笑笑，男，九歲。重度燒傷感染。查房的時候他對我們說了哥哥姐姐再見，也是第一次看到渾身上下纏滿紗布的人。寫完手裏的病歷以後我走向了icu，去看望他。

笑笑是特重燒傷住院，伴有休克、呼吸衰歇。病史：無。會診科室：外科，呼吸科、心內科，耳鼻喉、icu。可見當時的情況很嚴重。笑笑現在處於急性感染期，是一個很危險的階段。

三三三五六七，十三，十三，二十一。雙臂佔五會陰一，小腿十三雙足七，女性足減臀加一。是成人計算燒傷的武功心法，醫護人員熟悉的用九分法來劃定燒傷的面積和分度。兒童的和成人略有不同。

走入icu，走到笑笑床前，看到護士在準備着換藥前的工作，劉倩也在。

「怎麼？哭了？真脆弱的小心臟」。

「要你管。」

「怎麼樣？」

「一會睡一會醒，護士準備給她換藥。」

「那咱倆也幫忙吧。」我走到笑笑面前，看着他禿禿的腦袋，一縷陽光映在上面，太陽努力的突破窗帘遮擋，給予他世界上最溫柔的溫暖。

「笑笑，換藥了，笑笑，」

「在讓他眯會吧，他很辛苦」，護士看着他心疼的說到。

笑笑的燒傷面積達到了50%以上，除了頭部沒有用紗布包裹，基本上都隱藏在血跡斑斑的紗布下。

也許是感受到什麼，笑笑醒來了，看到我們，勉強的又刻意的露出了最好看的笑容。

」哥哥姐姐好，又要換藥嗎？笑笑不怕的。」

」笑笑是最乖，最棒，最勇敢的」，護士紅着眼說道，又一個脆弱的小心臟。

「嗯嗯，大哥哥，下次來你能給我帶根棒棒糖嗎？」

「好呀，沒問題，哥哥一定給你帶來。」

「嘻嘻，有糖吃嘍，謝謝哥哥。」

又過來一個護士推著便捷車上面滿滿的物品，眼睛也紅著說「齊了，咱們開始換藥吧。」得，又一個。

一層一層的拆掉最外面浸著血的紗布，一圈圈的剪掉不便移動的部位紗布。看着她們輕輕的好像在拿一件藝術品，輕拿輕放。笑笑一直在不停的和我們聊天，嘴裏就沒有一刻停歇。

「姐姐，我不疼，」已經到了接近皮膚的紗布。更多血浸濕著，粘連在破損的皮膚上，附着在滲著血的傷口，有的已經乾涸，有的新出粘液，有的已經開始結瘢。一點一點的清理，小心翼翼地清理，生怕打擾什麼。

「我不哭，我最勇敢了，」

「姐姐不怕，我不疼，」

「姐姐你笑一笑，你看我都在笑」。

「哥哥你眼睛紅了喲，爸爸說男人不能哭，要堅強。」

「哥哥你答應我的別忘了呀」。

「姐姐最美了，哭了就不好看了噢」。

「姐姐，我不疼，真不疼，一點都不疼，」

笑笑臉上的眼淚就沒斷過，連拳頭都不能握，更不能翻身，緊繃的身體從來沒有放鬆下來，一切都是在強忍着。

「哥哥我想喝酸奶，」我脫掉手套，找出酸奶插進吸管，片刻的停頓，讓笑笑如如釋重負。重新換上新手套繼續換藥。在一次又一次的翻轉、上藥、包紮等操作下笑笑已經精疲力盡。

「姐姐，快好了嗎？姐姐我不疼的，姐姐，笑笑是最勇敢的。」

「哥哥，你哭了喲，沒羞喲，你看笑笑都沒哭呢。」

原諒我，我不要臉了，我特么也是脆弱的小心臟、玻璃心，誰愛說誰說去吧。

整個換藥快結束時，笑笑已經徹底的沒有力氣說話了，口裏囔囔的說着我不怕，我不疼，笑笑最勇敢，笑笑是最棒的，笑笑不怕，不怕……

在結束后，我們四人好像都跟水裏撈出來似的，我們的手都在輕微的顫抖著，就好像在用力在時間久點，笑笑就會碎一樣。笑笑已經疼到睡著了，小嘴中呢喃的說着不怕，不疼，吃棒棒糖不疼……

出來以後，我倆互相看來一眼，沒說一句話。我走向樓梯間，給老詹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位置後幾分鐘他就找了過來。

「咋了，偉哥」。

「你在特么叫偉哥信不信我踹你樓下去。」

「好，好，不叫了，怎麼了？」

「給我顆煙。」

「上班呢，你瘋了。」

「廢什麼話，給我」。

「走，去廁所，這不安全」。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