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試探
屋裏很快有人來清理這一地的狼藉，那些瓶瓶罐罐，包括那套香器一起被收走，不用想，這肯定是唐氏吩咐的。
榮瑤瑾神情冷漠的看着這一切。
沒一會兒，東西收拾好，茹晴也回來了。
「姑娘。」茹晴喚了一聲，放下手中的盆，擰了帕子仔細為她敷起來。
惠夫人是下了狠手的，那一巴掌打得乾脆又利落，不過片刻，榮瑤瑾那半邊臉就微微有些腫起，看的茹晴心疼不已，她不明白，這世上哪有不疼孩子的母親，但偏偏這位惠夫人就是個例外。
茹晴一邊為榮瑤瑾敷著臉頰，邊想着。
她是三年前進的榮府，原是在榮五姑娘身邊伺候，沒得一年就被喚來伺候榮瑤瑾，這伺候的人一下從嫡女變作庶女，心裏說沒落差那是不可能的。
但好在榮瑤瑾並不是個難伺候的主，唯一難伺候的，就是她的生母惠夫人。
說起這位惠夫人，茹晴忽然想起別人在說起時滿臉的羨慕，雖說是榮二爺身邊的妾侍，可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比著正室夫人來，不差絲毫。
她第一次看見惠夫人，還以為她才是榮二爺的正夫人，那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的貴氣，都讓人覺得她才應該是正夫人，但事實卻與之相反，這讓人不禁有些疑惑，這般身纏貴氣的人，真甘心屈居她人之下做妾嗎？
後面她第一次看見惠夫人對榮瑤瑾動手，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之後她找人打聽過才知道，這位惠夫人在生下榮瑤瑾后就精神有些不太正常，她待榮瑤瑾並不好，尤其是見着榮瑤瑾與府中別的姑娘走近后這種古怪脾氣更盛。
「茹晴，你走神了，在想什麼？」覺察到茹晴走神，榮瑤瑾冷聲開口問道。
這一聲，直把茹晴嚇得手一抖，手裏的帕子也應聲掉在了地上，她忘了，重新醒來的榮瑤瑾，和以前相比似乎有那麼一點的，不一樣了。
「沒，沒想什麼。」茹晴顫著聲音回道。
榮瑤瑾知道她在想什麼，沒繼續往下問，彎腰撿起地上的帕子，遞到她手裏，隨後對她說道：「下去吧，這裏不要你伺候，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姑娘。」茹晴不敢說什麼，捏著帕子，端著盆下去了。
屋裏只剩下她一人。
榮瑤瑾伸手摸了下臉，指尖剛碰上，那火辣的痛感就讓她忍不住倒吸一聲，「呵，下手倒是狠。」她笑說了一句，而後下了床，挨個將窗打開，散一散味道。
明明那些都不是些味道濃郁的香粉，可混在一起后那味道卻沖的直叫人難受，榮瑤瑾站在窗邊向外看着，雪后的院子裏透著一股子頹敗的氣息，這讓她不禁又回想起在賞雪宴上那些人的話。
陳關長公主已死，大周這繁華富饒的假象還能維持多久？
沒過多久，陳關長公主的死訊就從溱漳傳到了雍國地界，雍王立刻派了使臣前來商討後續事宜。
榮瑤瑾聽到這事時，她正坐在院裏的石桌邊，自己一人支了個小爐子喝茶。
「阿瑾，你有沒有在聽我的話？哎呀，你就不要喝了，都這個時候了。」坐在對面的人見榮瑤瑾不說話，有些着急的一把奪過她手上的杯子猛一下拍在桌上，語氣嚴肅的補了一句，「我在和你說話呢。」
榮瑤瑾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帶笑，沒接話，而是拿過一個杯子倒了杯茶遞給她，說道：「那個杯子是我用過的，這是沒用過的，嘗嘗？雖說是舊年的茶，但味道還是不錯的。」
她睜大了眼，見她臉上神色未變，最後嘆了一聲，在她對面坐下，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口。
茶中略帶着點澀味，雖說和新茶不可比，但在陳茶里算是不錯的了。
一杯茶喝完，她又把話扯了回來：「阿瑾，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榮瑤瑾不急不緩的喝完一杯茶，再看面前那張略帶焦急的臉，不由得笑道：「四姐姐，這事你問我做什麼？問我，我也不該怎麼辦，對於這事，最主要的，是要看宮裏那位是怎麼想的。」說完，又給自己倒了杯茶。
她這話說了就和白說一樣，她能不知道這事得看宮裏那位的意思？可問題是，從陳關長公主死到現在，宮裏都沒有半點表態，並且到現在陳關長公主的屍身還停在宮裏沒有發喪。
「阿瑾，那日賞雪宴，你就沒有聽到什麼？」她沉默了一會兒，有些不甘心，覺得不能白走這一趟，隨即又問了一句，只不過她這回問的是那日賞雪宴。
聽了她的話，榮瑤瑾抬頭看了她一眼，不解道：「四姐姐，你能否告訴我，你這麼着急想知道是為了什麼？」
榮四姑娘聽了她的話，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偏頭看了眼邊上，猶豫了一下，才說：「你知道陳關長公主為什麼和親嗎？還不是為了牽制雍國，眼下長公主死了，婚約作廢了，雍國沒了牽制那還不要打過來？」
她這話，說是杞人憂天還過了點，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榮瑤瑾看着她，總覺得有些奇怪，這話，聽着不像是榮四會說的話，她雖和她接觸不多，可她對這人多少也知道點，和尋常人家裏的閨閣女子沒什麼兩樣，怎突然一下像開了竅一樣？
「四姐姐，那日賞雪宴，確實沒人說過這事，你想想，這說得上是私下妄議王室，這若是傳出去，就算是有幾個腦袋也不經砍的，不過我聽四姐姐這擔心也不無道理，只可惜四姐姐問我，我也無能為力，若雍國真因此撕毀約定打過來，那也只能說是命中注定有次一劫，誰也逃不過。」榮瑤瑾抿了口茶，語氣不疾不徐的說道。
榮四姑娘見從榮瑤瑾口中什麼也問不出來，最後冷哼一聲走了。
茹晴看到榮四姑娘走了，還有些奇怪，問了一句：「四姑娘怎麼走了？」
「沒聽到自己想聽到的，所以就走了吧。」榮瑤瑾低聲笑了一下，對茹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