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秋風裏,歸鞘在京城

抽刀秋風裏,歸鞘在京城

秋風初起,天意微涼、漸落的殘陽帶來了一絲倦意。

可並無影響京城依舊人聲鼎沸,街上嘈雜湍急。有商賈忙着招客、有稚童小跑歸家、巡城的官差與同僚換班。甚至還有遊俠兒抱着個酒壺就這倚著客棧門柱伶仃大醉,急的小二是不知所措。

這就是燕京,建安城、燕地偌大疆域的權利核心中樞。是豪門將種的門庭處,也是寒士究極一生想要跨過的龍門。

更是燕地百姓所嚮往的安樂天子都。從那場春秋霸戰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大燕結束了諸國亂戰上百年的硝煙。甚至收復了西疆。使得普天之下上只能有一面王旗,那便是燕。

京城東郊有一座寺廟,名叫半福寺,是京城百姓津津樂道的一座怪寺。裏面出家的和尚剃度卻留須、誦佛卻食葷腥。說來奇怪、即便如此來此參拜結緣的人們依舊絡繹不絕,香火依舊旺盛。

半福寺天王殿內,一個身穿白衣的俊逸公子哥和一個略微佝僂的老僕駐足於一座西方廣目天王像前嘖嘖稱奇。

「老財,你說這天王像這般威武霸氣,若是搬回家放在院裏鎮宅豈不是妖魔望而怯步,邪祟不侵」

「公子可不敢這般言語,這要是被老夫人聽了去、又該說公子您大不敬。」

「怎的,我也是心誠求佛、想帶回家求個保佑哪有錯嘛」

「用老夫人的話說、已善心誠,人人皆是真佛。自有福相、不用向外求。」

公子哥笑着用扇子輕輕敲了敲老僕的腦袋說到:「奶奶的話就你最常掛在嘴上,怎的去那富春樓喝花酒最勤的也是你。你就這麼求福報的呀?」

「公子,佛門聖地可不敢瞎說哈、老財我可沒有哈。」

「聽說春富樓來個新頭牌,叫賽什麼來着,賽……」

「少爺叫賽春紅,西疆人氏,臉蛋和腰肢那叫一絕,那胡笳彈的更是沒話說。公子若是報我老財名號,那少說增公子一壺上好花雕。」

「行啊老財,門清的很嘛」

主僕兩人不像主僕更像是叔侄一般搭肩而笑,甚是有趣。

此刻殿內走入一位僧人,高大魁梧須長搭胸,對着主僕二人施禮誦了聲佛號道:「李施主久等,寺中事務繁忙還請贖罪。」

公子哥鬆開老僕肩膀回禮笑道:「無妨無妨,聽說半福寺廟奇僧也奇。特來參拜隨便與佛結個緣法,住持莫怪。」

僧人聞言輕聲笑道:「施主向佛是好事,只是天色漸晚,再過半個時辰就要閉寺。若是要祈福誦經怕是有些許不巧了。」

公子哥道:「那倒是我冒昧了,不過我既然已經來了,能否麻煩住持容我送上緣金,容我在這上柱香再走。」

「阿彌陀佛,自然是可以的施主」

老僕轉身出了殿門離開,殿內只剩下了白衣公子哥和身穿紫紅袈裟的僧人兩人。公子哥走到天王殿前點燃了香火,低頭閉目參拜發問道:「住持可否解惑為何貴寺名曰半福,又為何僧人皆是蓄鬍食肉」

僧人輕掐佛珠回答道:「寺名半福是因初代主持創立這座寺廟時所主張,「事無大圓滿,人無常如意。勸誡世人當行善人善己之道,莫被塵世間無休止的慾望蒙蔽了雙眼」徒增妄業。

公子哥起身敬香完畢,走向下一尊神像取香點燃。

「那食肉蓄鬍呢」

僧人雙手籠進袈裟道:「僧人僧人,既是僧,也是人,佛說來世可去西天極樂。可我們卻覺得既已一世為人,也當身體雄壯無病無災才能多為世人誦經佈道求的平安,如此才對得起這世養我的父母親人。」

「那你們可夠貪心的,不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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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佛家來世極樂,也求現世安穩」

僧人聞言不為所動接着道:「佛法里食肉畢竟是一種罪障,有得必有失。蓄鬍只是為了告誡我寺僧人所造的業。」

公子哥嘴角輕輕勾起徑直走向第三尊天王像說到:「住持所言,小子恍然大悟,對半福寺的尊敬更深更真切,不過小子我有個不同的愚見,主持可願一聽」

僧人點頭示意,掐起了念珠默誦了經文起來。

公子哥點燃香火開口道:「春秋爭霸末期,燕帝大局已定。春秋五國所滅其三。最後與齊國逐鹿於邵原,齊大敗,齊國遺族上至皇親下至百姓共計三萬人皆一率坑殺。齊國政權宣佈滅亡。」

僧人雙手籠袖更深,只有念珠依舊轉動。

「阿彌陀佛,這些事作為燕國子民貧僧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施主說這是為何意。」

「那我與主持說些不知道的。」

公子哥走向最後一尊北方多聞天王剛好與住持背對而立。

「世人都以為說齊國已經滅亡,但是從燕帝一統中原稱帝之後,便成立了專門爭對春秋亡國餘孽的清洗和追查。得知包括齊國在內的各國餘孽仍是流忘進江湖或者是豪門世家裏。而專門肅殺這些散落在江湖裏的反賊的組織便叫「游鯉」」

殘陽漸落,最後一絲餘暉曬在住持的臉上,天王像怒目圓瞪,香氣悠悠揚揚。

「我只是個出家人,施主所言之事,聞所未聞,也不願去了解。」

「我?大師這會是從佛門回到了塵世間嗎?不當那出家人了嗎。」

「還是說,此刻這殿裏的不是半佛寺的繼空法師,而是舊齊征西將軍之後常繼春?

僧人念珠越掐越慢,乾脆閉上了眼睛不言語。

公子哥接着開口到:「吃肉為了強壯的體魄沒錯,但不是為了宣傳佛法。是為了掩蓋每日操練演武所日益強壯的體魄。續胡是因為方便收納各種江湖各種高手不被人發現。我說的可對?」

夕陽完全落下,只剩下殿內搖曳的燈火,承托的天王像顯得生動可怖。僧人鬆開雙袖,一百零八的菩提子念珠竟就這麼斷線灑落一地。大珠小珠落玉盤滴答做響不停。

「我叫李天恆,江湖游鯉總司之子。」

李天恆話音剛落異相便起。僧人向後一臂橫掃,直衝李天恆後腦而來。李天恆扭身提肘擋下,順勢就是一腳踢在僧人胸口。僧人只是踉蹌一下便穩住了身形,雙手青筋暴起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右腿向身前拉扯過來,隨即就是一拳砸向胸口。李天恆見狀便是抬起另外一腳向僧人面門踹去,兩人互換一招倒下,又幾乎是同一時間翻身而起。李天恆率先發難,抓起地上念珠激射而去一邊順勢前沖。

僧人額頭挨了一念珠呈現一處淤腫,卻是依舊是一計兇悍肘擊之沖對面男子面門。

李天恆微側臉堪堪躲過肘擊,順着僧人大臂搭手黏打過去就是一拳轟在面門,順勢又是一膝狠狠釘在其腰間,一擊得手便接力彈開時又是抓起一粒念珠射出手,既是精準的又轟中之前額頭的傷口。

常繼春止住退勢,腳下驟然發力,其將腳下踩到的念珠瞬間碾成粉末前沖。

一拳轟在年輕人面門,更是一腳躍起向胸口踏下。地面瞬間龜裂,又是勢大力沉的重拳向地下砸去。年輕人吐出一口鮮血,堪堪擋住拳勢。

常繼春居高臨下的看着被自己碾在腳下的年輕人眼神玩味,「既然你們能查到這裏來,說明那空有野心卻沒半點腦子的廣安王趙軒已經被你們控制住

。」「可我不明白,你是憑的什麼敢自己獨自來這裏。真以為是那游鯉共主的兒子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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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這麼肆無忌憚嗎?那你的天真可能就得害死你了。」

李天恆深吸了口氣說到:「我是不是那尾你們口中說的紅幼鯉不重要。」」

「」你們這些喪家犬亡國前就是這般話多的德行,沒想到亡國后這這種生死廝殺之時還有閑情放厥詞,才是真的天真。」

說罷李天恆手腕一抖,一把青色袖刀竟是瞬間出鞘,抬臂就是一劍刺進僧人膝蓋骨恨恨一擰,繼而一腳狠狠踢在要害,得以解脫向後翻滾而去捂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

常繼春臉色漲紅單膝跪在地上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李天恆待氣喘勻,從腰間掏出一粒藥丸服下,臉色呈現出病態的紅潤,隨疾沖而去。

用袖劍狠狠刺入常繼春枇杷骨攪爛經脈手臂,又是一掌打碎了下巴。這才嘔出一口鮮血踉蹌的走到門檻坐下。

此刻他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連呼吸都帶着全身刺骨的疼。結束廝殺后甚至連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

就在堪堪倒下之時,由近而遠傳來一陣呼喊。

「公子!公子!老奴來也!賊人休傷我公子!

只見老僕人從院落而來,嘴上喊的勤快,腳下步伐卻不緊不慢的走來。

「驢操的,老財,你不是轉身喊人去的嗎!「你要是晚一點來,你家少爺命都得沒了。」

老財憨憨笑道:「我是喊人去了,可這不是路上遇到那些賊人圍殺而來,老奴我這是被纏住了嘛」

年輕人斜眼看着老僕人背着的麻袋鼓鼓囊囊,不用猜,裏面必然是賊人的首級,最為可氣的是看見老財右手悠然提着個酒壺。

想必是早早就瞬殺了這些人然後順了壺酒蹲在庭院角落看着這裏的廝殺。

一切應該是父親的授意。作為游鯉,那怕是條幼紅鯉,也得在死戰中廝殺,生死間開悟這是規矩壞不得。

不到生死存亡之時老鯉不得出手。「幾個一品高手呀?」老財憨憨笑道:「四個一品,兩個二等,七個雜魚。

」李天恆破口大罵:「驢操的就這你還是滴溜瓶酒打殺的?那你豈不是一開始就看公子挨揍了。」老財憨憨不說話只是眯着眼傻笑。

李天恆看着躺在地上掙扎的常繼續春一臉沉思,自己對上個二品瓶頸的武夫差點就把命丟了,看來差距還是大呀。

「少爺,這邊既然清理完了,該放信號了。」李天恆艱難轉身挪到門外柱子靠着從腰間掏出一個煙火筒,拉響之後一發煙火向天激射而去渲染炸開一片紅色煙火。

片刻沉寂后,京城許多角落裏相繼升起各色煙火噼啪作響。

老僕人靜靜數着煙火的數量,一十二響,說明其他的黃游鯉也任務也順利完成。這場從去年春風起時就開始的謀划完總算是收工了。

無一復國餘孽有逃脫。李天恆拉完信號彈就這麼昏睡靠在柱子上不省人事,只是嘴裏仍在念叨着什麼,老財封住了他血液逆流的穴位,眼神溫柔的摸著少年的頭。

老財不用聽都知道這是在罵他老財不厚道,嚷嚷着要扣他花酒錢呢。「好好好,扣錢扣錢。看小恆出息了,老財不喝花酒都高興」

此刻東門城樓上一位獨眼的農家翁打扮的老人,左手裏捧著一碗酒,看着升起的紅色煙火,眼神溫暖輕笑道:「臭小子,現在知道不容易了吧。」

而後抬起手向後一揮,城樓陰暗處響起了一陣抽刀的聲音便沒有了動靜。

然後從幽暗處走出一隊腰懸黃鯉魚令牌的甲士,個個懸刀負甲英武不凡。

只是有點突兀的是每個人都背着一口麻袋,而每個麻袋都鼓鼓囊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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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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