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春歸第104天

第104章 春歸第104天

嚴華凌忍不住道:「你就不害怕?!」

容穆回頭,一身綠意站在百花叢中,不與之爭芳鬥豔,反倒顯現出了一股高雅不墜世俗的風姿。

嚴華凌一瞬間以為自己看到了一支挺得筆直的花桿。

「我怕,但陛下寵幸我,各位小姐們心中若是已有良人就不必害怕了,陛下眼中只有我,不會瞧見其他人,」容穆聲線極其溫潤動聽,「你們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他這段話不卑不亢,周圍的貴女們或多或少都聽了個清楚,其中含義稍作理解,就知道這位侍君是怎樣一番玲瓏菩薩心思。

嚴華凌神色複雜,正要回頭和小姐妹說話,就見一圈平日裏高不可攀的小姐妹們粉面飛霞,痴迷的看着容穆遠去的身影……她們分明剛才還在傾慕陛下!

甚至就連亭子裏那三個基本不與旁人走動的侍君,都不由自主站起來,瞧著那人離開的方向。

嚴華凌深吸了一口氣。

她們這些人從小就開始嚮往將來會嫁一個怎樣的兒郎,恨不得將所有美好想像都堆砌起來,只可惜如今男子大多狂妄自大總想着以夫為綱,因此貴女們只能做做閨中小夢,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遇見一個溫文爾雅尊重妻子的好夫郎。

以前確實只是想像,但現在,卻好像夢中人從境中出來了一樣。

這位容公子,好一個「籠絡人心」的本事。

-

容穆走得極快,甚至什麼時候將明春拋下了都不知道。

離開春日賞花宴,一方面是因為他心底因為嚴華凌的話莫名浮躁,一方面是想儘快回到紫垣殿。

時日已到正午時分,他出來已經快一個時辰,第六感告訴他必須儘快回去蹲在碧絳雪身邊補充太陽能,否則很可能會出現大白天大變活人這樣恐怖的事情。

心念百轉之間,突然又想起了今早皇帝出門前遞給他的那杯晨露。

那是皇帝知道他早晨起來要喝露水后,特意吩咐郎喜收集準備的,以免他每天都得蹲在花叢中神經病一樣的「吃早餐」……

這暴君,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容穆搖了搖發痛的頭,剛喝下肚的那杯酒這個時候才開始作怪,只是一個眨眼的間隔,就朝前面本該能避開的樹上撞去。

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未襲來,額前被墊上了一個佈滿薄繭的手掌,容穆暈暈沉沉的抬頭看去,就瞧見了一張分外面生的臉。

但下一刻,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是誰。

「侍君別來無恙。」男人收回手掌,抱拳行禮。

容穆慢吞吞的「哦」了一聲,瞧著面前這身精緻的黑甲,「原來是李少將軍……少將軍在這裏,是在等什麼人嗎?」

李隋川並未看容穆的臉,而是側眼瞧著旁邊的一棵樹,「只是恰巧路過。」

或者說陛下吩咐他查探這個人,他實在查不出來什麼東西只好再來接近一次。

容穆點了點頭:「那我就不堵將軍的路了,先告辭。」

李隋川剛要張嘴,就眼睜睜看着容穆身形筆直的走出了一個曲線,直直衝着路邊的小湖而去。

他看着那搖晃的身影瞳孔緊縮一瞬,剛伸出手,旁邊一截華貴的黑色衣擺就比他更快的探出去,一把拉住了那稀里糊塗闖禍的少年郎。

李隋川怔住,隨即反應過來低頭道:「陛下恕罪——」

說着他眼尾餘光不經意看見容穆袍角上的暗紋,繁複又獨特的重瓣蓮花圖案在李隋川眼中閃了一下。

商辭晝沒理他,面色微妙的將蔫了吧唧的容穆揪著轉了一圈,往前嗅了嗅,「郎喜。」

郎喜連忙上前:「陛下。」

商辭晝:「先回去準備醒酒藥,一顆糖都不準放。」

郎喜連忙告退。

又被皇帝拎了起來,容穆的衣領將脖子勒住,他不舒服的拉了拉領口,像是才瞧見商辭晝一樣。

「嗯?陛下好哇,吃飯了嗎?」

商辭晝面上沒有一絲笑意:「孤是讓容侍君去參加賞花會,不是品酒會。」

容穆擺了擺手:「現在什麼場合不得先喝兩杯打開話題嘛。」

內侍們離的遠,只有清晰聽見這句話的李隋川又將頭低了低。

容穆後知後覺頭昏腦漲,只想趕緊回去曬太陽充電,於是一把將象牙球拍在了皇帝的胸口,開口道:「臣幸不辱命,從嚴小姐那裏為陛下騙……呃贏回了賞花宴獎品,陛下可以盡情和朝臣秀恩愛了,包括陛下那三個藍綠紅,沒一個美得過臣。」

一旁的李隋川實在站不住了,告了罪轉身沒了身影。

皇帝身上可能是沾染了碧絳雪的味道,容穆覺得自己離本體太遠而產生的不適感稍稍平復了一點,隨後他抬手拍了拍商辭晝的胳膊:「陛下,會不會抱?兩個手都動一動,不要跟拎着一個盆栽一樣。」

商辭晝沉默了一瞬,最終還是將另一隻背在身後的胳膊穿過容穆的腿彎,毫不費力將人攬了起來。

少年口中發出一聲舒適的喟嘆。

商辭晝冷臉:「不要用這個嗓子發出奇怪的聲音。」

容穆又用象牙球拍了拍皇帝的肩膀:「我倒是也想……回寢殿……走陽光下,臣要晒晒太陽,好長高。」

商辭晝掌心滿是清瘦的壓感,他像是從沒有這樣抱過人,渾身都散發着一股彆扭的黑氣,腦中又閃過這人剛才差點摔進小池裏面的畫面。

李隋川從小看似沉穩實則心眼多的厲害,從不會多管閑事,商辭晝都快忘了他着急起來是什麼模樣。

從宮女到內侍,再到他的少將軍,這宮中誰不是人精——難不成真是因為這張臉?

好像除了他,容穆與誰都能融洽相處。

皇帝嘴角下壓:「你還敢與孤提條件,若不是孤正好路過,你的午膳就吃池塘里的黑泥吧。」

容穆正想說李隋川也在,就想起這人醋起來真要命,於是默不作聲的將話茬咽下去。

他感受着碧絳雪的氣息越來越近,心中更加安定下來,睜開被太陽曬得暖呼呼的眼皮,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暴君。

這皇帝長眉鋒利,其下生了一雙極致的薄情眼,冷心冷肺還瘋批,真是想像不出來這人若是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模樣。

商辭晝也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對視的一剎那,容穆瞳孔中好像有紫色的光流轉了一下。

那股極其好聞猶如蓮花一般的清淡香味又繚繞在鼻端,商辭晝腦海中卻針扎似的疼了一瞬。

他皺眉邁過寢殿的門檻,懷中的少年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口。

「陛下。」

商辭晝嗯了一聲,「說。」

容穆看着他,語氣輕輕問出了一直憋在心裏的一句話:「陛下萬人之上,但有沒有那麼一刻,是真心對待過他人的。」

商辭晝猛地頓住了腳步。

容穆啞然的站在原地,見商辭晝冷冷的收起長刀,李隋川就要將人就地正法之時,聽見皇帝漠然道:「沒聽見侍君說的話嗎?」

容穆一愣,商辭晝接着道:「容侍君為人純善,孤不想在他面前見血,這些南代細作,從哪裏來的就送回哪裏去。」

說着他走近看了在地上艱難喘息的男人一眼,突然沉着嗓音開口:「你說碧絳雪是南代王的東西……你們南代王孤高無比,怎麼會小氣到一朵花都不送與孤?還要追到大商來要,孤原本對碧絳雪還沒什麼興趣,現如今看來,這花對你們國君的意義不小啊。」

那人狠狠喘了一口氣,說了一句只有商辭晝才能聽見的話。

「我王養此花養了多年,碧絳雪靈性無比,強行擄走只會遭到天譴!」

商辭晝低低笑了一聲,緊接着忍不住笑的更明顯,他幾乎是愉悅的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細作,「天譴?孤期待的很,孤今晚就將南代王珍視的碧絳雪挪入廢宅,看會不會遭到天譴呢?」

「你真是個瘋子……」

商辭晝像是失去了逗弄的興趣,「孤饒你一條性命,回去告訴你那國君,要花就自己來要,大商的漢口河陳兵三十萬,隨時恭候南代王大駕光臨!」

「……下次再敢伸嘴巴,孤就先割了你的舌頭給南代王下戰書,聽清楚了?」

「李隋川。」

李隋川上前一步:「臣在。」

商辭晝眉眼垂下,像在看幾隻螻蟻,嘲諷道:「把這幾個人扔回去,給南代王修書一封,就說碧絳雪還未開放,待開放之日,孤可以邀請他這個前主人一同觀賞。」

李隋川低頭拱手:「是,陛下。」

幾個南代的人被黑甲衛拖了下去,剩下死的差不多的西越蠻人也被夏侯燕帶着紅甲衛處理了。

深黑的牢房中一時間只剩下了容穆與商辭晝二人。

容穆看着商辭晝轉身走過來,不著痕迹的往後退了一步。

皇帝霎時停住腳步,「怎麼,怕孤?」

容穆頓了頓,「陛下要將碧絳雪挪入廢宅?哪裏的廢宅?環境怎麼樣?」

商辭晝眯起眼睛:「你這麼關心,是想和碧絳雪一同進去?」

容穆吸了一口氣:「陛下就算是將碧絳雪扔在這詔獄,我也是要一起的。」

商辭晝「哦」了一聲,「那孤可捨不得……你知不知道,只有南代人才會愛蓮如命,就算你不張口,孤也能大概猜出你的來路。」

容穆靜靜看着暴君:「陛下說完了嗎?」

商辭晝彈了彈衣角:「說完了。」

容穆吐出一口氣,道:「好,那換我問陛下一件事,你是不是暗中叫李將軍探查我的來路?」

商辭晝動作一頓,眼神幽深道:「是又如何。」

容穆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每次在他以為自己和商辭晝可以搞好關係時,這人總是會給他意外「驚喜」。

「不如何,陛下一國之君位高權重,做什麼事都沒有別人置喙的餘地,只是如果還要繼續,陛下可以直接叫少將軍來找我,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協助他探查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確實腦子不好,只有大商皇宮的記憶,李將軍若是真能調查出我的來龍去脈,我反倒要感謝他。」

……能查出來才有鬼了!

容穆的認知中,自己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任這群古人再怎麼折騰,也只會原地打轉,除非他們能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人。

否則永遠也不可能有人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

這是容穆第一次在商辭晝面前露底,他要是再不說點什麼,難保不會被商辭晝暗地裏探出碧絳雪的古怪,先拋出一點搪塞一番,免得這人老是盯着他不放。

商辭晝果然在原地沉默不語,一雙幽深的眼眸看着他,不知道信了幾分。

容穆忍住胸腔對陰冷牢房的不適,轉身獨自往外走去。

他越走越快,幾乎不把身後的皇帝放在眼裏。

詔獄大門的光就像是陰暗世界裏唯一的出口,容穆朝出口走去,留商辭晝一個人在黑夜中逐漸隱形。

突然,那黑色人影開始動作,腳下點了幾步,就追上了前面的少年。

容穆知道商辭晝一定會跟上來,再有病的人都不會在這詔獄里蹲著,他剛一出去,就見李隋川已經將幾個南代人裝進了囚車。

他出聲喊住:「李將軍留步!」

李隋川回頭看了一眼,容穆像只孱弱的兔子從黑色的洞口走出,他正要問何事,就見天子也從裏面出來,只是神色不明眼神陰翳,活像是跟在兔子身後的惡狼。

他朝容穆身後行了禮,眼神才看向容穆:「容公子有事嗎?」

容穆走上前,看了看幾個南代人,朝他小聲道:「這些人本意並不壞,給他們看一眼碧絳雪,也可以更好的去回那南代國君……南代人愛花如命,若因此造成兩國之間發生誤會,那就不好了。」

李隋川想了想確有此理,但碧絳雪現在是陛下的東西,他沒有那個權力做主——

「照他說的辦。」商辭晝突然出聲。

李隋川這才應是。

幾個形容潦草的南代人被拉下囚車,依次排隊走到了皇駕前,商辭晝和李隋川都在場,容穆生怕被這兩個人精瞧出來什麼,只掀開車簾就往後稍稍退了退。

「你方才聞到的,應該是這個味道。」

這幾個人見到碧絳雪果不其然眼睛都亮了起來,其中一個人還虔誠的拜了拜,容穆看的有些奇怪,就算南代人愛蓮,也不至於對一朵花如此尊重吧……難道就因為這是南代王的花?

正心內疑惑,那最開始差點咬到他的南代人就朝他看了過來。

男人眼神似有探究,容穆皮肉不自覺一緊。

總感覺面對土生土長的南代人,他的馬甲就要蠢蠢欲掉一般。

只是這次那人並沒有做怪異的動作,而是趁著機會聲音極小道:「我王仁德,絕不會任由南代族人與碧絳雪流落在外,公子就算是一個分支,也定會被救回來,那暴君對您不仁,公子只需忍耐一段時日,待我回復我王……」

容穆傻住。

「等等,什麼、什麼分支,你認錯人了吧!」

那人眼中也有困惑,但隨即就是堅定:「您與我王七分像。」

容穆:「……?」

這就是傳說中的花隨主人嗎!這下誤會鬧大了!

但容穆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只得看着李隋川帶着幾個人離去,那些人走前眼神還不甘的看着碧絳雪的方向。容穆站在馬車前,碧絳雪對他人高冷,但感受到他的氣息卻歡呼雀躍,無風而動起來。

該撈的人撈走了,現在就只剩下一件事。

容穆默默回頭,眼神盡量平靜的看向朝他走來的商辭晝:「陛下,碧絳雪於您應該還是有些用處的,請陛下選廢宅的時候不要離皇宮過遠,這樣陛下需要我時來往也方便,待少將軍回來,可以讓他來宅邸尋我。」

商辭晝看着他緩緩開口道:「你當真要與碧絳雪生活在一起?你為何如此在意一朵花?不惜與之同吃同住同睡。」

容穆捋了捋衣服沾上的飛絮,慢吞吞道:「這花要是開不好,恐怕會引起兩國紛爭,皇宮中除了我,沒人能照顧好碧絳雪,還請陛下允許。」

他有一顆拉住瘋批皇帝的心,奈何這皇帝一直將他往外推,不給這暴君晾一晾,他根本不知道碧絳雪在身邊的好處。

「容穆……」

容穆站在車駕前,風吹起他的長發,發尾在陽光下似乎有暗紫色閃爍。

商辭晝眼神複雜道:「你若是存心如此,緊鄰皇宮處,確有一個廢宅供你使用,只不過那處已然荒了七八年,還被孤當法場用過一次……」

「無所謂。」容穆聲線清晰,「這段時日替陛下擋了不少桃花,也該是休息休息的時候了。」

商辭晝的廢宅是專程說給南代細作聽的,不曾想被眼前的人記在了心裏。

以往的誤會他都懶得解釋,隨別人怎麼編排他的殘暴,但對上眼前人……

眼前人,他總是會做一些自己不能理解的舉動,這些舉動近日來愈發頻繁。讓他困擾至極。

他嚇唬容穆想讓他離遠一點,不要妄圖揣測帝王心意,倒不如說他有些把控不住自己。

不成想容穆藉此主動提出要和碧絳雪一起生活。

朝臣們不再催促他立后,本該是如願以償的事情,甚至過段時間,他若仁義一點都可以手下留情,秘密打發容穆走人。

如他所說的一般一別兩寬。

只是為何,利用完了,卻反倒感覺千絲萬縷牽扯不清。

這個人,和這個人牽扯的事,都讓他迷惑不解為之失了往日分寸。

……或許這幾日,又該去護國寺找憫空一趟了。

商辭晝心底暗潮洶湧,半晌站在詔獄黑洞洞的大門前對容穆道:「你若執意,孤的舊邸,太子東宮,可以當做你和碧絳雪的臨時居所,也免得那南代王來了,還要說孤虧待他的嬌花。」

東……宮?

容穆嘴裏碾過這兩個字。

太子東宮,不就是這暴君小時候的住所?

護國寺住持一定是知道什麼東西,大和尚為國為君,他送這麼一株佛蓮給皇帝,也是想幫助皇帝的吧。

但是任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佛蓮中生了靈智,出了一個離經叛道的容穆。

容穆猛地打了個激靈。

那若是自己與暴君太過針鋒相對,本體碧絳雪對暴君的功效豈不是大打折扣……到時候帝王不穩,江山必定會產生動搖。

這些都是容穆之前從未考慮過的事情,他以為他給這暴君做事,然後儘可能功成身退,現在看來不止如此,因着一個碧絳雪的二層馬甲,他還得時刻看着點皇帝,以防他瘋里瘋氣下做出什麼不太理智的事情出來。

這樣護國寺住持也不會起疑,不會發現碧絳雪中有一個不受控制的人的靈魂。

這裏的百姓,明春郎喜嚴華凌還有那三個顏色……才能安安穩穩的生活在大商王朝。

容穆頭痛的點了點太陽穴。

要與皇帝好好相處,但對方手握生殺大權時常一副近我者死的模樣,最主要的是還不上他這「勾魂奪魄」這一套。

在皇帝那裏,他容穆至今還都是一個充滿危險來歷不明的人吧。

容穆抬頭悶下明春遞過來的甜湯,胸口那股莫名鬱氣才順了順。

為什麼他一朵嬌花要接這種地獄開局的副本啊!

少年深吸一口氣,將湯碗「咚」的一聲放在小木桌上,嚇了明春一跳。

「公子可是又難受了?」

容穆搖頭,道了句沒事,又朝外面看了看,皇帝還沒回來,就連郎喜都不見了。

他從塌上下來轉了轉,思來想去對着明春道:「明春,你們陛下……最喜歡什麼東西?或者說,你知不知道他生氣的時候,最愛幹什麼?」

明春一愣,她只是小小的宮女,還沒有那麼大的權利去過問帝王的事情,但偶爾也聽其他宮殿的姐妹聊起過。明春想了想,告訴容穆:「陛下性情不定,有時面上在笑,有時又沉默寡言,奴婢認識一位在鎏金懸燈樓做守夜宮女的姐姐,她和奴婢說陛下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去那個地方點燈。」

容穆斂起精緻的眉頭:「點燈?」

明春嗯了一聲:「陛下喜燈,鎏金懸燈樓里有各式各樣的花燈,聽說是整個皇宮最漂亮的宮殿。」

容穆想了想,緩緩開口:「那個燈樓,在什麼位置?」

-

碧絳雪一天之內和他分離了兩次,容穆出門前特意和它貼貼了許久,以保證自己在半道不會被突然吸回去。

只是這一來二去的,天色眼見着變暗了下來。

等走出紫垣殿的大門,一弦月亮已經在樓角掛了起來。

容穆沒帶明春,特意找了個黑甲衛,準備在路上順便問問李隋川的事。

只是黑甲衛訓練有素,任他怎麼試探,只臉色黑紅的打太極,末了實在忍不住道:「侍君若是真想與將軍交朋友,可以求陛下帶你出宮,陛下偶爾會與將軍在城外直道賽馬。」

容穆算是明白了,不管他想幹什麼事,總歸得先過了皇帝這一關。

他索性不再問詢,皇帝沒限制他的活動範圍,黑甲衛又帶着他走了一會,夜色中的皇宮古怪陰冷,容穆搓了搓手臂,轉過一個紅色牆角,遠處一座燈火通明的宮殿就闖入了眼睛。

宮殿的樓呈四角狀,分三層,恢弘精美至極,少年瞳孔微微放大,柔軟的嘴唇不自覺張開些許,半晌才換了一口呼吸。

這偌大宮闈包括紫垣殿都是冷硬無比,只有這在皇宮一角的鎏金懸燈樓,每一層都在黑夜中亮着溫暖燈火,靜靜悄悄的燃燒着。

容穆回頭道:「路我認識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陛下是不是在裏面。」

黑甲衛猶豫了一瞬,還是行了個禮轉身走了。

容穆這才抄著袖口,晃晃悠悠的往燈樓走去。皇帝喜愛的地方,不論什麼時候都有內侍看護,容穆不想與那些內侍再費口舌,等走近的時候乾脆試着隱了隱身形。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穿成蓮花精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穿成蓮花精后
上一章下一章

第104章 春歸第104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