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歲在甲子

第1章 歲在甲子

快馬常苦瘦,剿兒常苦貧。

黃禾起羸馬,有錢始作人。

現在是大漢光和七年,這裏叫幽州。

劉襄不知道他是怎麼來的,只是恍惚了一下,世界已不再是那個世界,他也成了別人。

電光火石之間,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就在他大腦中過了一遍。

原身也叫劉襄,現年十六歲,幽州漁陽郡狐奴縣淥水亭人士。三年前父親染疫病故,他就把田佃給了鄰里租種,自己在狐奴山下結廬為父守孝。

今天突然有強人闖入,他一時驚懼,閉過了氣去。

記憶就到此為止了……

然後,現代人劉襄就接班了。

接收了太多信息,劉襄腦子有點懵。

「小郎君莫慌,某不是歹人,不會害汝性命。」

眼前這個壯漢,身高得有八尺,胳膊比人腿粗,拿着把染血的環首刀,惡聲惡氣的說自己不是壞人?

誰信啊?

騙傻子吶!

前任,貌似就這麼被嚇沒了?這孩子心理素質不行啊。

你看我,就只是腿發軟而已!

劉襄的腦子和身體還沒同步,大腦轉了三圈,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鄧茂見劉襄不說話,有些惱怒,又說道:

「小郎君莫要害怕,某叫鄧茂,聽人說劉郎精通算學,想請郎君出山,為我統籌糧草輜重之事。還請郎君莫要遲疑,這就隨我走吧。」

說完也不待回話,上前抓住劉襄小臂,便向門外走去。劉襄力弱,掙脫不了,被拽著前行,低聲下氣的說道:「精通算學的是我父,我年幼失怙,不曾治學的。」

鄧茂不理,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幾個從人說道:「爾等去收拾劉郎細軟,速速跟來。」

走出門外,便見到路邊停著一輛輜車,旁邊又拴著幾匹馬,不遠處趴着一個人,應該是死了,血流了一地,也沒人去理會。

劉襄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兇殺現場,心裏更慌了。

倒是沒什麼看見死人噁心想吐的感覺,只是真實的感受到了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芥。

「這奸賊要去縣裏告密,被某知曉,一刀斬了。」

「你怎知他背叛於你?」

「某猜的。」

殺人的理由居然如此簡單,劉襄知道,他必須儘快轉變心態。否則,他可能也會因為一個可笑的理由,突然失去生命。

劉襄嘆了口氣,默默爬上輜車。

過不一會,有從人抬了兩個箱子和一個包裹上車。

「小郎君且看看,可還有什麼想要帶走的?」車外傳來鄧茂的聲音。

「不用了,這便走吧。」劉襄的家什本就不多,這會兒更是沒有心氣翻撿東西。

………

馬車顛簸行駛了半日,劉襄一直在車中枯坐,不曾言語。

心裏卻已是翻江倒海。

他知道鄧茂,後世有關於鄧茂的記載。大賢良師張角的弟子,黃巾起義時的幽州小方渠帥。

現在是二月,張角應該快要起兵了。

過不了幾天,鄧茂就該和程志遠,在廣陽郡起義。

然後在四月份達到人生巔峰,攻殺幽州刺史郭勛、廣陽太守劉衛,佔領廣陽郡。再後來,這兩個就會在南下打涿郡的時候,碰到命中注定的人,關羽和張飛。

鄧茂被張三爺一矛戳死,程志遠被關二爺陣斬,廣陽黃巾軍一戰覆滅,黃巾在幽州就再也沒有翻起過什麼水花了。

鄧茂這是臨死前要拉我陪葬啊。

劉襄不想死,被黃巾裹挾,他很難活下去,不做點什麼的話,他會背着蛾賊的名號被剿滅。

深思的時候,時間會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天就黑了。

輜車進了一處營地,營地里亂糟糟的扎著帳篷和茅屋,歪七扭八的燃著一些篝火,一群人東一簇西一堆的胡亂烤火說笑。

他們管這叫軍營,黃巾軍軍營。

劉襄被叫下輜車,鄧茂帶他來到營地中間的一處大帳,「這裏是帥帳,無事不可亂闖。」

又指了指後面幾處小帳篷,說道:「小郎君去選一處帳篷吧,暫且住下,今日晚了,明天再給小郎君接風。」

不能等啊,這麼亂的地方,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劉襄有些焦灼,急聲問道:

「鄧公可是黃巾渠帥?」

「正是。」

「黃巾要起兵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吾等要改天換地,以致太平!」

鄧茂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但很用力,他的眼睛裏閃著光,這是他的理念,他的畢生追求。

他正視着劉襄的眼睛,又說道:

「朝廷昏庸,貪腐橫行,苛捐雜稅繁重,世家豪強盤剝酷烈,百姓沒活路了,不造反就只能等死。

我太平道已得民心,定能推翻朝廷奪取天下。

小郎君安心理事,若有功勞,某必賞賜,不使郎君心冷。」

太平道人的想法是不錯,可他們拉起來的黃巾軍還是算了吧,就這亂糟糟的樣子,取天下?去世還差不多。

劉襄心裏這麼想着,但他不敢說出來,怕死!

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想到這,劉襄揖手一禮,說道:

「吾已冠禮,取字宜程,鄧公今後稱我宜程便是。」

鄧茂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好,宜程,以後叫某渠帥即可,今後隨某建功立業,必不相負!」

劉襄又揖手躬身行禮。

「襄,拜見渠帥。」

鄧茂拱手回禮道:「宜程喚某,有何言語教我?」

劉襄左右看看,「渠帥可有安靜之所?」

「隨某來。」

鄧茂走進帥帳,對侍從揮揮手。「爾等且先下去,不聽呼喚,不得入內。」

「唯。」

待幾個侍從行禮退出,鄧茂伸手一指右側案幾,

「宜程請坐,有何言語,但說無妨。」

劉襄謝過,坐下道:「渠帥欲去廣陽?」

「正是。」

活動活動腿,緩解了一下膝蓋和腳踝,跪坐是真不習慣,劉襄手扶案幾,微微向前傾身道:「此去廣陽,蹈死地矣!」

鄧茂皺着眉頭,疑問道:

「宜程何出此言?」

「渠帥為何不取漁陽?」

「漁陽兵甲犀利。」

「漁陽兵甲犀利,為何不取?」

鄧茂看傻子一樣瞪了劉襄一眼,「漁陽有郡國兵五千人,裝備強弩兩千餘,又有鐵甲重盾長矛大戟,實在犀利。城外漁陽大營屯駐鐵甲突騎千人,馳聘縱橫,不可敵。」

說完又搖了搖頭「打不過,不可,不可!」

劉襄不理鄧茂神色不虞,輕聲說道:「廣陽郡治薊縣縣城,離漁陽縣只有兩百里,渠帥準備幾日攻下薊縣?」

「我軍人多勢眾,四面合圍,不使消息走漏便是。」

「那西面的上谷郡和南面的涿郡呢?護烏桓校尉部的胡騎呢?」

「不、不使消息走漏便是…」

見鄧茂心裏已經慌亂,劉襄繼續說道:「四面合圍薊縣,需要幾萬人?渠帥不妨出去看看,再說不使消息走漏之言。」

這處營中只有一兩千人,就亂成這樣,黃巾軍根本就沒有軍紀的概念。幾萬人的黃巾,還想不走漏消息,多路協同合圍縣城?敵軍主帥是我軍卧底?

劉襄心中冷笑,雖然歷史上你們走大運,真的成功了,但鄧茂可不知道呀,他絕不能讓鄧茂裹挾他去廣陽,那是送死。

鄧茂瞬間冷汗直流,黃巾軍是個什麼樣子,他心裏清楚,亂糟糟的幾萬人,還沒合圍必被察覺。薊縣只需堅守三五日,幾路大軍必到,背腹受敵,怎麼打?

當初怎麼就信了程志遠的話?

當初怎麼就信了四面合圍的計策?

當初怎麼就沒想過黃巾軍軍紀渙散的問題?

怎麼辦?

鄧茂激動得蹦了起來,「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大軍已在路上,

這、這、這,

這豈不是自蹈死路?」

話音未落一把攥住劉襄手臂,

「先生,宜程先生,可有辦法,救我等性命啊,

大恩大德,

求先生救我一救!」

劉襄拍了拍鄧茂的手,道:

「渠帥勿慌,吾有一策,可下漁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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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龍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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