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初見於謙
「終於到了!」
薛瑞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忙站起身,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駕——」
在長街盡頭,一匹快馬由遠及近,馬上的信使背插旗幟,正不停揮鞭抽打身下坐騎,催促其跑的更快。
只用了幾息,快馬就從薛瑞身前飛奔而過。
此處離兵部衙門不到二百米,這信使竟然不減速,看起來十萬火急。
「看來,歷史並沒有因我的到來而改變。」
薛瑞之所以要來這裏等著,也是怕他的到來產生蝴蝶效應,改變了這段歷史的走向,事實證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啊!」
就在他感慨的時候,那信使突然驚呼一聲。
薛瑞定睛一看,就見那飛奔的驛馬竟失了前蹄,直直的朝地上摔去。
饒是那信使身手敏捷,在坐騎倒地的一瞬間做出防護動作,也還是在地上翻滾好幾圈,看樣子摔得不輕。
此時各衙均已散值,周圍沒人看到這一幕。
見那信使半天沒有爬起來,薛瑞忙跑上前去,查看那信使狀況。
這信使被摔的鼻青臉腫,渾身上下全是灰塵,也不知有沒有骨折。
薛瑞將信使扶起,急問道:「喂,醒醒,你怎麼樣了?」
好半天,信使才轉醒過來,眼珠子轉動幾下,似在觀察周邊環境。
待看到斜對面的工部衙門后,信使才虛弱道:「快,快送我去兵部,我有緊急軍情上報。」
薛瑞試着扶了一下,信使竟然紋絲不動,正要去兵部喊人,就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跑了過來。
「你們怎麼在這裏?」
薛瑞驚愕的看着兩人。
「那個,剛才監中有事,耽誤了好半天,這才剛下值,出門就見一騎飛奔過來,就順道過來看看,剛好看到你也在。」史祥編了個理由。
薛瑞也不疑有他,忙道:「快來幫忙,他是送緊急軍情的,不能耽誤。」
「果然如此!」
史祥和付聰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暗道,這薛瑞肯定知道有軍情送來,才早早的在這裏等待,現在算是真正確認了。
兩人知道軍情如火的道理,幫忙將信使扶起,快速送到兵部衙門。
兵部門口,站在兩名士卒,聽說有緊急軍情,忙去喚人將信使送入衙內。
目送信使入內,薛瑞三人站在門口,一時都沒人說話。
過了片刻,史祥才試探道:「薛老弟,你說這軍情究竟是好是壞?」
薛瑞知道,先前他的異狀已經引起了兩人懷疑,為了打消眾人的懷疑,今天一整天,他都表現的很正常。
不成想,在這歷史性的時刻,竟又遇到了他們兩個。
經此一事,恐怕他再解釋,兩人也不信了。
對此,薛瑞也十分無奈,只能實話實說:「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為何?」
兩人頓時來了興趣,他們雖然也猜到這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但還是想聽聽薛瑞的看法。
薛瑞掰起指頭算道:「你們想想,十三日發出的兩份戰敗軍報,分別在十五日早上和下午送到,這中間足足隔了兩天,剛才那信使說,他送來的軍情是十五日午時的,也就是說,從邊關到京城的軍報,只用了一天多點,你們覺得什麼樣的情報才會如此緊急?」
「莫非?」
想起這兩天盛傳的皇甫仲和讖言,兩人不禁面色大變。
「你們別瞎猜了,
最遲明早就會有消息傳出!」
薛瑞搖了搖頭,回到那匹驛馬處。
這驛馬狂奔一路,渾身是汗,現在又摔了一跤,哪還有力氣站起來,躺在地上只喘著粗氣。
薛瑞思索片刻,看向史祥二人:「兩位前輩,你們可帶的有什麼尖銳物件?」
「你要這東西作甚?」兩人都是不解。
「這馬一路疾馳,體內血過熱,須放些出來,不然它怕是活不成了。」
薛瑞摸著馬腹說道。
他知道這點,還是前世刷短視頻看到賽馬會上有騎手這麼做過。
眼看這馬就要不行了,他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這個法子管不管用。
史祥兩人倒也聽過這個救治方法,可惜他們都沒有可以給馬放血的工具。
「我去監里找個來。」
無奈之下,付聰只好回了趟欽天監,取來一把錐子。
這玩意是裝訂書穿孔用的,粗細長短都很適合放血。
「兩位前輩可知如何放血?」
拿着錐子,薛瑞為難的看向另外兩人。
「不會不會。」
史祥和付聰連連擺手。
薛瑞也沒辦法,只能在馬身上挑了處細小血管的位置,咬牙斜著戳了進去。
驛馬吃痛,頓時掙紮起來,可惜它體力不支,只動彈兩下,就重新安靜下來。
看着殷紅的馬血流出,史祥二人下意識退後幾步。
薛瑞滿手是血,卻滿不在乎。
旁邊兩人看的一陣膽寒,心道以後不能再惹他了,要是把他惹急了,保不齊給自己來這麼一下,那就划不來了。
「流這麼多血,不會死吧?」看着馬血流了一地,付聰擔憂道。
「只能聽天由命了。」
現在這情況,一時半會哪裏找得到給馬看病的馬醫,史祥也不看好薛瑞能治好這匹驛馬。
「兩位前輩,麻煩再取兩桶水來,給馬降降溫,應該會好很多。」
薛瑞見血流的差不多了,便使勁按壓住血管處,對史祥二人道。
「哦哦。」
兩人也閑着無事,便回欽天監去取水。
連着幾桶水澆下去,這匹驛馬的體溫總算是降了下去,創口處的血也慢慢止住。
「成了,能不能活等會就知道了。」
薛瑞長舒一口氣,起身去桶里洗手。
嘩嘩嘩——
就在這時,兵部衙門裏突然衝出一群人,飛速朝各方向奔去,看這些人的穿着,應該是衙內的書吏,筆貼式之類的人物。
現在衙門均已散值,出來這麼多人,怕是整個兵部衙門都空了。
在這些人離開后,又走出一個手持象牙笏板,身着緋色官服,胸前有孔雀補子的正三品官員。
這官員五十歲上下,面容清瘦,留有長須,雙目有神,雖腳步匆忙,卻不失風度。
看清對方相貌,史祥忙拉了拉薛瑞,低聲道:「是兵部的於大人,快快行禮。」
如今兵部正三品的官員,就只有左侍郎于謙,史祥在欽天監廝混多年,平時也見過於謙幾面,是以認得出來。
「于謙?」
薛瑞心裏一驚,沒想到他和這個歷史名人首次見面,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場景。
驛馬流的血不少,被井水這麼一衝,染紅了半條街。
或許是地上鮮血過於奪目,引起了于謙的注意。
他走過來,見史祥二人穿着天文生的月白長衫,皺眉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史祥兩人怕被責罰,都不敢回話,下意識看向薛瑞。
薛瑞倒是毫無懼色,拱手答道:「回大人,這驛馬一路疾馳,體內血液過熱,須給它放血降溫,否則有性命之憂,學生等人正是在救治它。」
看了眼地上的驛馬,于謙感慨道:「這馬有功於國,爾等若能救活它,也是一樁善事。」
「學生等人定當儘力。」
薛瑞三人忙道。
「那就有勞了。」
于謙還有要事,不能久留,說完就快步離去。
等於謙走遠,付聰驚訝的道:「沒想到於大人竟如此和氣,倒比那些芝麻官還要平易近人。」
「是極。」
史祥也附和道。
看着于謙那並不偉岸的身影,薛瑞只覺得心中安定了許多。
有他在,京城當可安然無恙!
不知是放血有了效果,還是這匹驛馬命不該絕。
喝下少半桶水后,它竟奇迹般的站了起來,讓三人都十分激動。
可惜的是,先前那一跤折斷了它的前蹄,就算養好了,日後也是一匹跛馬。
如今兵部全員出動,無人來接收這匹驛馬。
薛瑞三人商量了一下,只能費力將它弄到欽天監馬廄里,暫作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