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姐妹私話

見磊娘問起曾平，芸娘索性也大方的替兩人介紹起來，對曾平道：「公子，這位就是奴家的姐姐磊娘。」

曾平走上前來，朝着磊娘欠身施了一禮，道：「在下平，見過姐姐。」

聽到芸娘稱呼對方為公子，磊娘心裏吃了一驚，見到對方朝自己行禮，臉上微微一紅，忙不迭也回了一禮，道：「公子不必多禮，公子直接稱呼磊娘的名字即可。」

公子，可是身份尊貴的象徵，難道眼前這人，當真是一個貴族公子？

磊娘心下驚疑，目光在對方身上逡巡幾眼，發覺對方一些不凡之處，不象是普通的鄉野村夫，可又偏偏穿着一身鄉野村夫的衣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心下暗道：不知芸娘怎麼認得對方的，若對方真是一個貴族公子，卻不知對芸娘來說，是禍是福？

她心底下有很多疑問，但這時又不便發問，只能打算著等下找芸娘私底下再仔細詢問個明白。

芸娘此刻也有着疑問，當即朝着不遠處金狼土獾那幾個蒙民武士瞅了一眼，裝作不明白的問道：「姐姐，那幾個人是誰，來家裏做什麼？」

磊娘臉上閃過一道尷尬之色，支吾的道：「那，那是你姐夫的堂弟土獾，芸娘你忘了？他們順道來看望姐姐而已。」

芸娘見了，也沒有說破，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了。

這時磊娘喚過旁邊一個伺候的老媽子，吩咐道：「西婆，你這就去跟土獾他們說，妾身今日姐妹團聚，抽不開身，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他們若是要在此留宿，你自去安排就是。」

那老媽子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磊娘說完，又看了旁邊的曾平一眼，含笑道：「公子一路遠來勞頓，就讓下人領着公子，先去安頓歇息吧。」

曾平明白，這是對方要支開自己，好兩姐妹說些私話呢。當下他就拱手一禮，隨着一個下人去了。

支開曾平之後，磊娘一路拉着芸娘，來到了自己住的內院寢屋，坐下之後，磊娘一臉迫不及待的就問起芸娘道：「妹妹，我這個妹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叫他公子？」

芸娘沉默片刻，道：「公子就是公子，妹妹這麼叫，又有什麼錯？」

磊娘聽了，神色嚴肅起來，道：「若他真是公子，那怎麼穿鄉野鄙人的衣服，沒有車馬可乘，沒有僕從相隨？」

芸娘又沉默片刻，道：「公子是落難的公子，自然沒有車馬可乘，沒有僕從相隨，他也願意穿鄉野鄙人的衣服，雖是如此，但他就不是公子了嗎？」

曾平的來歷，一直沒有跟她說，她也沒有多問，但私心底下，卻是一直把他當作某個公子看待的，若不是公子，怎麼會有碎銀子，還見多識廣，知道那麼多的事情？

落難的公子？磊娘在心底里仔細琢磨了一陣，覺得這樣倒也解釋的通，想了想，她又追問道：「那麼你們又是怎麼認識的？」

芸娘也沒有隱瞞，就把當初在河邊浣紗，絲紗被水流沖走，然後曾平出現，幫他從河中撈起了紗，之後再邀他去村中留宿，這才相識的事，簡單的敘說了一遍。

磊娘聽到這裏，瞅了對方一眼，不禁取笑的道：「妹妹大概是一見到他，就犯了花痴了吧，怎麼隨隨便便就把一個大男人往家裏帶，告訴姐姐，你當時是不是就看中他了？」

芸娘被她這句話羞得俏臉通紅，不依的撒嬌道：「姐姐你好壞，這麼取笑人家！」

磊娘輕笑了幾聲，又道：「知妹莫如姐，你的心思怎樣，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呢。只怕妹妹的心啊，在那人一出現時，就全在人家身上了！」

「姐姐你還說！」芸娘羞得不禁跳了起來，撲到對方身上不依的捶打撒嬌起來，兩人頓時鬧作一團。

嬉笑鬧了一陣，磊娘突然正色道：「妹妹，姐姐有句話，知道不中聽，但還是要跟你說的。」

聽她說的認真，芸娘也收起了玩鬧的心思，道：「是什麼話？姐姐你說，芸娘又不會生你的氣。」

磊娘正色道：「芸娘，實話說，姐姐是過來人，看得比你多些。即使是落難的公子，那也是公子，身份高貴，不是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高攀得上的。芸娘你仔細想想，你們當真相配嗎，你認為他會真心的待你？」

芸娘聽得神色一怔，臉色黯淡，垂下了頭去，半晌無語。

磊娘見狀，嘆了一聲，又道：「芸娘，你可要想清楚了。他既是公子，那麼見過的楚楚可憐小嬌娘還會少？只怕身份地位，姿色強過你的都不在少數，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把我等這樣的民女放在眼裏。他現在對你好，即使是真心的，但也只是因為他在落難之中，若是一直如此倒還好了，若是有朝一日，他重新得勢飛黃騰達，你認為他還會這麼待你，不會厭憎你，拋棄你……」

「姐姐，你不要說了……」芸娘突然抬起頭，臉上已經滿是淚花。

磊娘見了，不禁吃了一驚，忙摟過她，替她拭去眼淚，口中自責道：「芸娘，你怎麼哭了，是姐姐不好，不該對你說這些的！」

芸娘搖搖頭，道：「姐姐，你不必自責，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知道，公子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其實我也不奢望能做他的夫人，能做他的侍妾丫環，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即使沒有任何的名分，只要能夠待在他身邊，我也就很心滿意足了！」

磊娘聽得一呆，暗道芸娘果然是入了魔障了，隨即又覺得有點不對味起來，什麼沒有任何的名分，也心滿意足了，這又是從何說起。

「芸娘，你剛才胡說什麼呢，什麼沒有任何的名分，就心滿意足了，他不是已經是你的丈夫，你們不是已經成親了嗎？」磊娘疑惑的問道。

芸娘聽了，不禁臉有愧色，垂下了頭去。

磊娘見了，心頭更是起疑，神色鄭重起來，道：「芸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不要再有什麼事瞞着姐姐了！」

芸娘見狀，情知隱瞞不下去，只得苦笑一聲，道：「姐姐，請恕剛才妹妹撒謊，其實，其實妹妹並沒有跟公子成親……」

磊娘聽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道：「原來如此！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你若真成了親，又怎會不事先知會我一聲，連個喜酒都沒喝呢！」

說到這裏，語聲突然轉重，問道：「妹妹，是不是那個人要你這般說的，來欺騙姐姐？」

芸娘急忙搖頭，道：「不，不是公子的意思，這完全是芸娘自己的主意！」

磊娘哪裏肯信，怒形於色，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哼，你還為他辯護！不過一個落難的公子而已，有什麼了不得的！不是有句話說么，脫毛的鳳凰不如雞！他這麼待你，虧你還這麼死心塌地的對他！」

芸娘有點愣住了，吃吃的不解道：「他，他怎麼待我了？」

磊娘怒道；「他不跟你成親，豈不就是看不上你，對你沒有半點真心？虧你還對他如此痴心，芸娘你真是太傻了啊！」

芸娘聽得莫可奈何，只得儘力辯解道：「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你聽我說……」

磊娘擺了擺手，道：「芸娘，你不用說了，姐姐都明白。他既然看不上咱們，咱們又何必去求着他。他要做他的公子，儘管去做，我們當我們的平頭百姓，不攀這個高枝！」

「芸娘，不是姐姐說你，我看那人有什麼好的，只怕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不能下地幹活，這樣的人能靠的住？我看以後還要靠你織布貼補度日……」

「芸娘，你這次聽姐姐的，沒有錯。趁早就把這人趕走，姐姐再給你尋個中意的好人家！有姐姐替你作主，你就放一百個心，包你一個稱心如意的好夫君！你若是喜歡國人，姐姐給你找個體面的大戶人家，進去當少奶奶，若是象姐姐這樣，嫁到山寨也不錯，而且包給你找個山寨勇士，就象跟你姐夫一樣的……」

芸娘聽得臉色慘白，看着獨自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磊娘，心裏頓時如亂麻一般，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唔？芸娘，你怎麼不說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姐姐的話你聽進去了么，姐姐這可都是為了你好呢。」

磊娘口吐唾沫說了半天，卻發現芸娘坐在那裏不吭一聲，不知是什麼態度，心裏也急了，逼着要她表態。

芸娘心中苦笑，全然沒想到自己撒了這麼個謊，惹來姐姐磊娘的這一大通牢騷，早知如此，就不該撒這個謊，但若不是如此，怎麼解釋跟公子的關係，還真是一個麻煩事。

「你若不說話，那姐姐就當你默認姐姐的這個安排了，姐姐現在就派人去說，讓那人明早就走，以後也別再來騷擾你！」

磊娘平時做事也穩重的很，此刻卻異常顯得火爆性子，當即就起身出去要去叫人。

芸娘見了，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起身把她拉住，道：「姐姐，你快坐下，這萬萬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