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時疫

第66章 時疫

「你說什麼?」

謝姝月的注意力本就不在這上面,聽到殷玄錚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話,難免有些疑惑地又問了一句。

「……沒什麼。」殷玄錚略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頭,修長的手指正靈活地解著複雜的繩結,不知想到了什麼,耳垂都紅的快要滴血。

謝姝月倒是渾然不知,唯有殷玄錚幫她解下披風的時候,她才如釋重負一般地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沒了束縛,渾身上下都自由了起來。

「聽說前些日子謝世子派人在宣平侯府監視那個秋菊,看來今天是有所收穫了?」

「果然瞞不過你。」謝姝月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撐著下巴補充道∶「那你要不要猜一猜她今天是去拿什麼的?」

殷玄錚一抬頭便對上謝姝月笑意吟吟的眼睛,故作沉思地停頓了半響,猜測道∶「是那本林州遊記?」

「沒錯。」

謝姝月點了點頭,指尖輕輕蹭著袖口上精緻的刺繡,頗為奇怪道∶「那秋菊的房裏還放了一張林州地圖,倒是和李姨娘極為相像,莫非是這遊記里記載了什麼藏寶地不成,不然何至於要這般費心費力的去尋。」

「既然那本林州遊記一直留在宣平侯府,為什麼李姨娘這麼多年都沒有拿到手?」殷玄錚的視線不自覺地順着她的指尖滑動着,只覺得那精緻的圖案都化作了平平無奇的陪襯一般。

「這我倒是讓人去查過了。」謝姝月垂下了眸子,回答道∶「當時琴姨娘暴斃而亡,老夫人覺得晦氣,基本把她的東西都給燒乾凈了,那個匣子一直被琴姨娘的貼身侍女保管,直到我回府之前,那位貼身侍女重病離世,她的丈夫才把這匣子歸還給了宣平侯府。」

「說起這個,你這裏有林州的地圖嗎?」

殷玄錚點了點頭,起身在書架前翻找了一番,將兩卷地圖一起擱在了謝姝月的面前。其中一卷還是嶄新的模樣,而另一卷則是邊角都有了破損和發黃的痕迹。

「怎麼有兩卷地圖?」謝姝月愣了一下,伸手翻了翻才發現竟是兩張完全不一樣的地圖,除了林州城內的區域劃分二者差別不大之外,個別地點的名字都有明顯的不同。

「當年林州時疫泛濫,許多人舉家遷出此地,個別地方甚至不見半個活人,直到後來慢慢好了起來,但大多無人之地已經被周圍所合併,自然在地圖上也沒有標註了。」

「舊地圖上的小葉村當初因為是林州時疫最先爆發的地方,全村幾乎都死於時疫,剩下的幾個活人也大多成為了流民逃往了別的地方,後來由於變成了一處墳地,便未曾在新地圖上出現。」

殷玄錚走到謝姝月的身旁,伸手指了地圖上的幾處不同,解釋道∶「還有的便是很多自然之景,這麼多年也早就物是人非,比如遊記中所提到的清心泉,因為乾涸多年,現在已經作廢了。」

謝姝月愣愣地坐在那裏聽着,原本白皙如玉的面容卻逐漸浮上了一片紅霞,殷玄錚輕柔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邊,讓她的耳廓都泛起了一陣酥麻,尤其是他們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更讓本該正經的氣氛又多添了幾分曖昧。

「還有這裏,是書上曾經提到過的地方。」殷玄錚面色不改,笑意吟吟地又指了地圖上的一處地方,像是全然不知謝姝月現在的處境一般,手臂微微收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更近了三分。

「矜矜,你臉紅了。」

微涼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謝姝月的臉頰,那裏有一個淺淺的梨渦,每當謝姝月笑的時候才會若隱若現地顯露出來,而在此時觸碰,感受到的便只有一片溫軟細膩。

謝姝月聞言有些羞惱地想要推開身旁的殷玄錚,只是那力道着實算不上大,殷玄錚反手便握住了她的手指,瑩潤的指甲用淺淺的蔻丹染出淡淡的紅色,在燭光之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現在是在書房……」

謝姝月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想了想兩人現在所在的地方,略帶緊張地小聲提醒了一句。

「嗯,我知道。」

殷玄錚的聲音中還帶着笑意,回應道∶「我會小心一點的。」

想像中的狂風驟雨並沒有出現,謝姝月長睫顫了顫,心中倒是越發緊張了起來,過了好半響,才感到微微的涼意在她的手腕處如浮光掠影一般輕柔掃過,而後又逐漸泛起熱意,淡淡的草藥清香縈繞在鼻腔,讓她疑惑地再次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你……」

謝姝月難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殷玄錚,唇上傳來淺淡的酥麻感提醒着她現在發生了什麼,只是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為時過晚,未曾設防的唇瓣並未閉緊,反倒是縱容了入侵者的進一步動作。

「矜矜,閉上眼睛。」

模糊不清的聲音如同羽毛一般落在謝姝月的心尖,還未等她完全反應過來,眼前便驟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毫無光亮的世界阻絕了她的視覺,但卻加深了她其他感官的感知敏感。

掌心處如同攏住一隻蝴蝶,輕顫的蝶翼似乎被細密的雨珠所沾濕,殷玄錚難以克制地加深了這個吻,所有的擔憂與失落都融化在其中,自從謝姝月回來之後,他的心緒卻依舊沒有平靜。

午夜夢回時常常會閃過謝姝月毫無聲息的躺在他的懷中,巨大的恐慌感讓他無所適從,謝姝月曾親手幫他所畫的畫像擱在枕下,觸到那熟悉的觸感,他才會略感心安。

或許是不想讓謝姝月看到他失控的表情,又或是想要在心上人面前保留最後幾分冷靜自持的形象,殷玄錚選擇用手遮住謝姝月的眼睛,縱然他未曾看到,但也能想像到少女桃花眸中的盈盈之景。

謝姝月起初還有些推拒,但感受到殷玄錚將她越抱越緊,隱約也察覺出些許的不對勁,手上的動作越變越小,最後輕輕落在殷玄錚的肩膀,攬住了他的脖子,任由眼前之人作亂。

「對不起……」

似是察覺到謝姝月對他的縱容,殷玄錚慢慢收回了放在謝姝月眼前的手,垂眸看着謝姝月的手腕處,忽而沒頭沒腦地道了聲歉。

順着殷玄錚的視線看去,原本猙獰的血痂在脫落之後長出了粉色的新肉,只是在皓腕之上依舊無比刺眼,昭示著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上面敷好了一層薄薄的藥膏,淡淡的草藥清香就縈繞在兩人身邊。

「就只是一句對不起嗎?」

謝姝月歪了歪頭思索了片刻,忽而看向殷玄錚補充道∶「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話,這可不夠。」

「我……」

殷玄錚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發堵,他很想再跟謝姝月繼續解釋,但心中卻知道哪怕自己說得再多,也難以彌補謝姝月所收到的傷害。

溫熱的觸感在唇瓣中相互相融,最後融化為一汪春水,靜靜流淌在兩人的心頭,謝姝月勉強平復了自己的呼吸,明媚的眉眼在燭影中依舊熠熠生輝,彷彿被鍍上了一層微光。

「如此,才勉強算個正經的謝禮。」

殷玄錚怔在原地半響,眼底慢慢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張開了雙手再次把謝姝月攬入懷中,低聲回答道∶「既然這樣,那便悉聽尊便。」

謝姝月故作考慮地上下打量了殷玄錚幾眼,學着他之前的樣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嚴肅道∶「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帶着寒意的秋風從未完全關好的窗戶處滲了進來,兩人卻絲毫不覺,彼此相觸的溫度便可以化解所有的寒冷,殷玄錚看到謝姝月的眼神逐漸變得更加柔軟,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只差那一瞬,管家熟悉的聲音卻伴隨着敲門聲突然在門外響了起來。

「殿下,您要的東西老奴幫您拿過來了。」

謝姝月慌裏慌張地睜開眼睛,經過剛剛那麼一番鬧騰,她整個人基本都窩進了殷玄錚的懷裏,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兩人的距離到底有多麼曖昧,一時間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慌裏慌張地就想要離開。

殷玄錚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一跳,但他還是率先鎮定了下來,連忙扶住差點自己把自己絆倒的謝姝月,直到她安安穩穩地雙腳着地,他才站起身來幫着她一起整理有些凌亂的衣衫。

管家似是也察覺到了裏面不同尋常的情況,在敲了一次門之後又再次陷入了沉寂,望着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極為有耐心地含笑站在門外。

過了許久,門內才傳來殷玄錚讓他進來的聲音。

管家心下瞭然,推開門時狀似無意地向一旁看了過去,謝姝月正坐在桌邊低頭不知擺弄着什麼,看着毫無破綻,但她紅的快要滴血的耳朵卻無情地將她給出賣了。

手上的卷宗被整整齊齊的擺到了桌子上,已經有些泛黃髮脆的書頁彰示着它的年代之久遠。

「這些是什麼東西,也是大理寺的卷宗嗎?」

謝姝月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卷宗,最外側的封皮只寫了日期時間,並未曾像是普通的卷宗一般寫明地點與事件,而上面有些模糊的時間距今也已經有十數年之遙。

「林州最近又爆發了時疫,此事來的有些蹊蹺,怕是其中另有隱情。」殷玄錚沒有直接回答謝姝月的問題,而是主動提起了一個看似無關的話題。

「怎麼又是與林州有關。」謝姝月聞言眉心微蹙,又補充道∶「這個季節多感風寒,但並非是時疫盛行的時候,應該很快就會被控制住的吧。」

殷玄錚搖了搖頭,主動翻開了一頁卷宗,指著上面的時間和數字道∶「同是在林州,也同為秋天,死亡人數眾多,只怕這次也並非只是時疫這麼簡單了。」

一個又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和地點刻在紙張之上,謝姝月心頭一顫,難以置信地大膽猜測道∶「這難道就是多年前林州瘟疫一事的卷宗?」

殷玄錚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謝姝月的說法,隨手翻了翻剩下的卷宗,低聲道∶「當時朝中派去前往林州的官員眾多,其中還有兩位遭人殺害,只是當時民心浮動,父皇也未曾過分追究,只是對外宣稱是抱病而終,如今想來卻是疑點重重。」

「等一下。」

謝姝月突然伸手拿過了那本卷宗,又翻回了殷玄錚剛剛所翻過的紙頁,看着上面熟悉的「謝廣」二字,詫異道∶「當年宣平侯也是派往林州的官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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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夫君同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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