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之姿 經霜猶茂

序章

我開始寫此書，或許是偶然，也或許是必然。偶然是因為幾日之前有人贈與我一幅畫，我的思泉發端於此，必然是因為多年來這個念頭一直在我心中盤旋無法消散，猶如躍動的燭火，忽明忽暗，忽強忽弱，只是因為早年我沉浮宦海，案牘勞形，無法付諸於筆端。那幅畫也並非什麼罕物至寶，畫之中，水沉熨露，女子組憑欄獨對滄江斜日，脈脈花疏，數枝勝絕，清鉛素靨，美人與流鶯俱瘦，殘鬢雪面恐為多情褪。圓勁方折的線條更顯女子的纖細，沒骨法暈染則令凍梅藏韻，重重似畫，曲曲如屏。過盡征鴻，幾孤風月，屢變星霜。那曾艷若桃李，笑音宛若墮明璫，盼睞勝過落梅芳的人如今又身在何處？

時間是緘默無言的沙啞，是治癒一切不治之症的良藥，是公允的秤砣，也是最冷冽的利劍。歷史的寒風，註定吹散昨夜的星斗。我既無明珠，也終難成意苡，唯孜孜矻矻，蹣跚求索才得以在亂世之中保全，也不知是上天的恩賜抑或是逆鱗？請原諒我已垂垂老矣，不免多加贅述。今我為此著書立傳者，其中不乏有令我高山仰止，終其一生也難望其項背者，他治下政通人和，歷經三朝仍屹立不倒；也不乏令海內肅然敬佩者，雖是一介弱質女流，卻遠赴萬里，獨留青冢，羌笛難奏感物情，杳杳鴻雁亦悵其飄零；更有令天下如獲至寶者，雖籍籍無名，但曇花驟現，重拾桑林經首，令後世絲竹之林不至留有遺憾；更有令我無法忘懷者，終其一生，我也無法再呼喚其芳名。不知是誰曾經對我說過，歷史車輪滾滾向前，碾碎一切驕矜自傲的逆勢者；歷史的牆垣殘破不堪，冀冀黎元為牆基，而你我是這牆上剝落的泥點。數十載光陰匆匆流逝，猶如流沙，從指縫一端傾瀉而下，在另一側堆疊成塔。歲月使我明白天地是萬物的逆旅，光陰是百代的過客。

我翻開散落在角落的多年前收集而來的書稿，決心將他們整理成冊，以免當我回首往事時只覺得馬齒徒增，空老死牖下。當我開始起筆，泛黃的紙頁被鐘聲掀起。。。。。。。

唐大和元年潁川白某